是情絲?抑或,我的心在某時某刻便進駐了這樣一個人,不似對雲那般的一見鐘情,而是,漸漸的,連自己都未曾發現的,喜歡上了他。
不過這樣也好,趁自己還沒有陷得更深之前斬斷情絲,這樣,與我與他,都好。
看著漸行漸遠的白色背影,男子微抿薄唇,緊握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中,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使他勉強維持鎮定。否則,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地事情來傷害她。那樣,痛不欲生的將是兩人。
「‘朋友’,哈哈哈,在本王的一生里從來都沒有朋友,將來也不會有。只有‘敵人’。」
水若蘭,這是本王最後一次放開你的手。現在還不是折斷你羽翼的時候,倘若下一次你膽敢再忤逆本王,本王將不惜囚禁你,把你鎖在我身邊。即便是恨我也罷!
「王爺。」慕容宏仰望著眼前猶如神祗般手握生殺大權的男子,滿眼崇敬。
「水凌宇?」冷冷的聲音伴隨著一絲慵懶,卻絲毫不影響他與生俱來的魄力。
「月夕失手,紅藥失蹤,水凌宇至今下落不明。」
「宏,你真令本王失望。」那聲音中隱隱含有戾氣,似是不耐。
慕容宏的額間早已滲出密密的冷汗,雖然跟隨王爺多年,對王爺的脾性也略知一二,可是今日的王爺,讓他覺得有了一絲人氣。
「不過,現在,本王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是。」
慕容宏有些驚訝,若是以前,王爺根本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還記得九歲那年,王爺在一群無賴的亂棍下,救下了滿身血污和泥濘的自己,自己就發誓此生只效忠王爺一人。
那日傾盆大雨,透過層層雨霧,看見驚為天人的他。肌膚白皙如透明的雪,黑色的長發美得近乎邪性,黑色眼眸清淺剔透如琉璃一般。
是神嗎?
王爺冷冷的看著他,伸出修長如青蔥的手,牽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出那黑色的陰霾。至今,已十五年了。
這十五年來,慕容宏親眼見識王爺的雄才大略,對外東征西討,伐敵撫眾,對內廣納良才,體察民情。輕徭薄稅,政治清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與王爺為敵?難道僅僅是因為王爺不是皇上?
「宏,派兵包圍雲劍山莊,到時候,紅藥自當與你聯系。」
「王爺,莫非雲劍山莊窩藏亂黨?然則我們大可以……」
「宏,別令本王失望,如若你取回來的不是水凌宇的項上人頭,那你就提頭來見吧。」
「是,屬下定當不辱使命。」
慕容宏全身肌肉緊繃,正準備躬身退下,卻听到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個女人,怎樣?」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那個繡的毫無章法的香囊,幾絲笑意爬上眼角,為本就豐潤俊朗的男子平添了一絲柔和之色。
慕容宏一愣,恍然大悟,才知長乘王所說的是誰,慌忙答道︰「王妃時時惦念王爺,問奴才王爺什麼時候才回府?」
「是嗎?」長乘王把玩著香囊,湊近鼻尖,甘草的香味帶著女子特有的體香幽幽傳來。仔細的,深深地聞聞,宇印凌軒微微蹙眉,唇角卻不自覺的勾起,香囊上還帶有甜甜的血腥味。
那家伙,真是笨手笨腳的。
心里暖暖的,這是她特意做給他的——獨一無二的香囊。
慕容宏見長乘王沒有半絲回應,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兩眼,恍惚間,他仿佛看見王爺眉宇之間閃過的柔和之色。
「宏。」這一聲著實把慕容宏嚇了一大跳,趕緊收回亂瞄的余光,恭恭敬敬的回話。
「是,王爺。」
「該收網了。」那聲音淡淡的,隱隱透著欣喜,但絕非是為了他們籌謀已久的那件事。
慕容宏微微遲疑,還是鼓起勇氣開口︰「王爺,屬下不明白,現今以我紫雲的近況,還不是與北辰國為敵的時候。為何要現在下手?」
「那老匹夫有證據說是我下毒毒死他女兒的嗎?」宇印凌軒冷冷的笑著,眼中血色彌漫,「如若開戰,本王奉陪就是。」
「是。」听到這里,慕容宏就更加不明白,王爺一直不喜歡王妃,可也隱忍至今,為何現在卻要匆匆動手,惹怒北辰國君?雖然王爺早有殺那女人的意思,但也僅僅是在她得早膳里加了些東西,並沒有想要立刻置她于死地。
為何?慕容宏想不透。
「宏,遣散府里所有的女人,姿色不錯的就賜給弟兄。」
「王爺,萬萬不可,那些女人全是先王和當今皇上賜予你的,若是你遣散她們,那豈不是公然與當今聖上為敵?」
「哈哈哈哈,」宇印凌軒昂首大笑,可神情里卻毫無笑意,「那又如何?」
慕容宏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冷冷的打斷,「下去吧。」
他躬身退出房門,臉色陰沉的可怕。
王爺這麼做,只會有一個目的,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他動心的女人。
可是——紅顏禍水!
如若這個女人阻礙了王爺的千秋大業,那我就算是犧牲性命也要除掉他。
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雲劍山莊,腦袋里空空一片,雙腿已凍得麻木,牙齒直打顫。
***,這雪英大陸還真是名不虛傳!冷死了!
奇怪?小道上怎麼圍了那麼多人?發生什麼事了?還是——
我的心漏跳一拍,趕緊找了一棵大樹躲了起來。
「喂,滾開。這條路已經封鎖了。」
「現在不能上山了。」
封鎖?他們是官兵!!!這條路是雲劍山莊的必經之路,莫非,朝廷已經懷疑到這里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知曉子墨、子硯真實身份的人沒有幾個,難道是——
我渾身猛地一僵,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大腦空白一片,只余頭腦某處有規律的鳴響。
一雙大手突兀的蒙著我的嘴,「唔」我想大喊,卻發不出聲音。慌忙掙扎起來,腳胡亂的蹬著,手用力的想掰開那雙大手。
「是我,若若。」
子硯?!
我被帶到一個密林里,子墨、小四,大家都在。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
「不清楚。幸虧先父在世時留下一條密道,否則,全莊近百余人恐怕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我也暗自慶幸,轉身欲走,等等!哪里不對勁?好像少了某個人?!
紅兒!
「子硯,紅兒呢?」子硯也茫然的環顧四周,神情陡然緊張起來。頓時眾人也開始尋找紅兒的行蹤。
「紅兒,那丫頭呢?」
「她剛剛不是跟著你的嗎?」
「沒有啊,她不是跟著你的嗎?」
……
我只覺得一陣腿軟,頭皮發麻,轉身就像雲劍山莊跑去。
手腕被死死拽住,我不明所以的回頭看著神色復雜的男子,一時之間覺得他好陌生。
「若若,或許她已經逃到山下了,紅兒那麼聰明……」
「如果她還在山上了?當日我既然答應她姐姐要好好照顧她,就不能在這節骨眼上丟下她!何況,此事本來就因我而起,我不能連累她!她還那麼小,那麼年輕!」
狠狠甩開子硯的手,無視他關切的眼神,轉身向山上跑去。
「若若……」
「少莊主,你不能走,全莊百余人還等著你發號施令呢……」
跑進這片密林,很快,我就發現自己迷路了。
「紅兒……」
紅兒,你一定不會有事,等我來救你,紅兒……
轉來轉去,還是找不到方向,仿佛就在原地打轉。我愈來愈焦急,難道每一次都要別人犧牲性命來救我這個廢物?難道我這一生都要依賴別人?淚不爭氣的溢出眼眶,我依舊漫無目的的四處亂逛,學了那麼多知識,數學物理化學心理法律歷史地理,這時才發現毫無用處,甚至連走出密林都不能。
萬般皆下貧,唯有讀書高。放屁!鬼扯淡!
「這個小妞長得不錯。」輕佻的聲音驀的闖入腦中,遠遠就看到一堆搖曳的火把。
「滾!」
紅兒的聲音,是紅兒!她沒事!我欣喜的跑上前去,這時才愕然的發現,我已被官兵團團圍住。
顧不上太多,我的眼楮緊緊鎖住紅兒。上下打量她,確定沒事後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小姐,你怎麼……」
紅兒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瞪得圓圓的,一臉震驚的看著滿身狼狽的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倔強得問著,一遍又一遍,嘴角抽搐著,仿佛在強忍著什麼。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拍拍她的頭,原來,我也可以像大姐姐一樣保護其他的人。
「嘿,這個小娘子長得更不賴。」
「嘖嘖,想不到這山野之地還有這種貨色。」
「美啊,真美!」
听著他們的婬笑,我厭惡的瞥了一眼滿腦子不干淨思想的下流胚子。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紅兒!即便是犧牲自己,我也要保護她!
在心里暗暗數「1,2,3」,趁他們不備,踢中離我最近的人的要害,拉起紅兒就往林子里跑去。
躲在黑漆漆的灌木中,透過陰森森的黑影,隱隱看見搖曳的火把。緊緊的握住紅兒的手,給紅兒打氣,也給自己打氣!
「紅兒,有我在,你不要怕……我答應你姐姐要照顧你的……」
「小姐……」
我笑了笑,伸手撕裂自己的衣擺,這要跑起來容易些!
「紅兒,我出去引開他們,你等會見沒人就出來,子硯他們在山下等你……」
「不!」紅兒死死的拽住我的手,死命的搖頭,兩行熱淚留下,「小姐,不……」
「在這里!她們在這里!」有人吆喝,我抬腿想踹,卻被來人閃開,只是片刻,我們又被圍在中間。
雖然害怕,連手都在抖,可是我還是義無反顧的擋在紅兒身前,像母雞看護小雞一般將她攔在身後,狠狠拍掉那些婬爪,「紅兒,快跑!快跑!」
紅兒呆愣在原地,神色復雜的看著我,眼里閃爍著淚水。她,一定被嚇壞了吧。
手被拽住了,將我拖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立即就有人上來壓住我。我強忍住惡心的感覺,目光犀利如刀的射向那些**。他們的眼底閃著熾熱的**,他們是魔鬼!
紅兒依舊僵在原地,緊咬下唇,晶瑩的淚水滑過臉頰。她一定被嚇傻了,想想,她才十四歲而已。雖然生在煙花之地,可是畢竟還是清白之身,畢竟什麼都不知道!
我向她溫和的笑笑,無視那些在我身上游走的爪子。現在的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听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
「你們在做什麼?!」剛剛還對我上下其手的官兵們就跟被點了穴一般,紛紛爬起來,筆直的站著。
一位看起來官位較高的男子屁顛屁顛上前,作揖,「慕容將軍……」
話還未說完,人頭就飛出老遠,身體卻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周圍一片抽氣聲,膽小的士兵連尿都被嚇出來了。
「副將何在?」
一名男子全身發抖,瑟縮著上前,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趴在地上。
「慕……容將軍。」
慕容將軍?莫非就是長乘王的四大護衛之一鐵騎將軍——慕容宏。
傳聞,長乘王頗為神秘,幾乎都不上朝堂議事,所下達的命令幾乎都有這個慕容宏來完成。
有人說,長乘王長相丑陋,不敢以真面目見人;也有人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長乘王這個人存在,而是慕容宏擺弄權術,借九王爺之名,四處招搖撞騙。
慕容宏,乃四大護衛之首,官拜太尉一職,勇猛好戰,對長乘王更是忠心不二。就連長乘王府中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由他全權處理。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全職保姆。
月夕,四大護衛之一,天下第一殺手。武功深不可測,殺人從不失手,一劍封喉,兵不血刃。不過也有傳言稱,月夕曾與長乘王比武,結果大敗而歸,便傾慕于他,從此追隨他。
鬼谷子,四大護衛之一,影子護衛。這個影子刺客頗為神秘,傳言他寸步不離的保護長乘王,如同影子一般。我真懷疑是不是他去茅房他也要跟著?
最最神秘的要屬最後一個護衛,毒娘子——紅藥。此人擅長下毒,且來無影去無蹤,更絕的是,她的易容術天下無人能及。除了長乘王以外,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年齡,真實面容,只知她是一名女子。
看來,此人必定是慕容宏本尊了!
「讓你們來圍剿叛黨的,不是調戲良家婦女的。」
「是,將軍。」
慕容宏的目光突地落在我身上,我慌忙整理凌亂的衣物,徐徐站起身來,十分卑微的低著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現在最好把我當成是路人甲乙丙丁,阿貓阿狗也成,只要放我走,就算烏龜王八我也認了。
「姑娘沒事吧?」
我低著頭,搖頭。
「那邊是下山的路,你們走吧。」
我低著頭,「謝謝。」
紅兒跑過來扶著我,眼楮紅紅的,唇瓣上還印著一排牙印,唇角隱見血跡。
還未走出幾步,只覺一件東西自脖間滑下,「砰」地一聲掉在地上。定楮一看,那紫玉正幽幽的泛著光芒,鸞鳳!我一愣,伸手去撿。
紅兒身體猛地僵住,扶著我的手捏的我手臂有些疼。另一個身影比我更快的撿起地上的紫玉,那雙眸子驟然收緊,視線停留在我臉上。
還未等我開口要回紫玉,冷
劍倏地架上我的脖子,一股寒意由腳底嘩的升起,他那雙眼眸包含著千鈞的殺意,似要將我千刀萬剮般。
「將軍……」
「抱歉,你不能留在這世上。」似是惋惜,似是歉意,更多的卻是決絕。
我苦笑,雖不明白他為什麼改變初衷,但既然他要殺我,難道我還能求他放過我不成?!
「慕容宏,殺我可以,但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放過我的妹妹。」我不卑不亢的看著眼前渾身散發著殺氣的男子。
男子一臉震驚的看著我,熾熱的視線似是要將我的身體穿透,他點頭,「好。」
我轉頭,有些不舍的看著同樣訝異的紅兒,揪揪她圓圓的臉蛋,淺笑。
「紅兒,你自由了。從此以後,你一定要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