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照,高床軟枕,小兩口並臥在紅羅帳中卻彼此無話,沉默地想著各自的心事。劉成青春年少血氣方剛,且是新婚期間一會就耐不住了,他側身看著身旁如花似玉的妻子,心里象有一只小貓在抓,抓得他心癢癢的,他試探著湊近顧雅身邊,見她沒有反對,他不由得心中歡喜,以為她默許了。他支起身子往顧雅的粉臉上親了一口,她看了他一眼卻不吱聲,心里卻有些惱怒,自己白天受了這麼多閑氣,哪還有心情和他卿卿我我。她見劉成對夫妻房事如此熱衷,覺得他只關心這些,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她越想越委屈,心中不由怨恨起他來。劉成對她的想法卻一無所知,他伸手摟抱住顧雅香軟的身子,扭股糖似的膩在她身上扭來扭去,熱烈地向她示愛求歡。誰知顧雅猛地推開他,把身子轉向一邊,正處在激情萬丈中的劉成被迎頭沷了一盆冷水,他也有些羞惱︰「你怎麼啦?」
顧雅沒好氣地回答︰「我累了,我想睡覺!」說完就閉目不言了,劉成看著蒙頭大睡的妻子,心中火也上來了,白天還情意綿綿,晚上就冷如冰霜,這女人的性子,真是六月天,說變就變。但涵養頗好的他不想對顧雅發火,只好把百般委屈埋在心里,他左思右想怎麼也睡不著,索性穿衣起床到廚房里找到一壇酒,回到臥室後坐在桌邊自斟自飲起來,他仰脖猛灌,白酒的辛辣讓他覺得心里似乎舒服了一些,他一口氣把整壇酒都喝完了,頭很快變得昏昏沉沉,眼皮越來越重,好像只想睡覺。他站起來東倒西歪地向床走去,一頭栽到床上夢周公去了。
三更時分,顧雅先醒了,此時桌上紅燭尚未燃盡,借著昏暗的燭光,只見劉成直挺挺躺在床上,滿身酒氣撲鼻。她推了推他,見他竟是合衣而臥,必是半夜里去哪兒喝了酒,她想起自己對他的冷漠態度,不由心生內疚,暗責自己在父母那兒受了冷遇,不該遷怒于他。她輕輕推了推劉成︰「郎君,月兌了衣服再睡罷。」
劉成翻了個身,嘴里含含糊糊地不知說些什麼。她只好親自為他月兌去外袍,他似乎很享受她的小手在他肌膚上觸模的感覺,配合著月兌下了外衣。她的手無意中模到他身後毛茸茸的東西,軟乎乎,筋拽拽,還帶著溫熱的體溫,咦?大熱天他怎麼穿皮毛領的衣服?她詫異地用手一拉,身旁的劉成立刻痛呼一聲,身子動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嚷著︰「別扯我的尾巴,很痛的。」
啊?她大驚之下瞪大眼楮仔細一看,啊呀!我的活佛,竟是一把毛茸茸的大尾巴,那尾巴又長又大一直拖到地上,狐尾上雪白的長毛還一動一動的。
「啊!」顧雅嚇得大叫一聲,她靠在床頭,身子蜷縮成一團,目光呆滯地盯著床上的狐尾,腦子里不停地徘徊著兩個字-尾巴、尾巴、尾巴……
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屋子,驚醒了酣睡的劉成,他一骨碌坐起來,驚問︰「娘子,怎麼了?」他見顧雅盯著一個地方目不轉楮,臉呈驚恐之色,他順著她的眼光看去,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她竟然看見了他的尾巴了!自己最丑陋的東西居然讓她看見了!最害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他十分懊喪,暗自後悔不該飲酒失態,想不到人間的酒如此厲害,他不過多喝了幾口就差點顯出了原形,她會從此討厭自己吧?想到顧雅從此會厭惡自己,看向自己的多情目光從此會飽含鄙夷甚至是憎惡,他心中就不寒而粟,一種要失去她的巨大恐慌包圍了他。見她嚇得花容失色,他一把抓住顧雅的手,慌亂地說︰「雅兒,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害怕……」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極力想安撫她,顧雅見他那樣反倒鎮定下來,她早知他是九尾狐,是狐就有尾巴,她早應該有心理準備的,有什麼可奇怪的?
她暗笑自己膽小,看來凡事做到比掛在嘴上說說要難得多,她見劉成驚惶的樣子,忙安慰道︰「郎君,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真的?」劉成不信,「我听到你叫了一聲,是我嚇著你了嗎?」
「你沒嚇著我,我沒有害怕,真的……」顧雅越解釋越說不清,見劉成猜疑地看著她,知他不會相信,她覺得有必要和他好好談談,她凝視著劉成的眼楮一臉認真︰「郎君,我既與你做了夫妻,終身靠你,怎會說謊騙你呢!我願意接受你做我的夫君,自然就會接受你的一切。在雲霞山你能坦承你的真身,足見你對我的誠心,我很感動,我已知你是狐,是狐就會有尾巴,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昨晚我心情不好,不是對你,也不是為王少白,而是因為爹娘的態度讓我傷心,他們一向待我如珠如寶,見了面總是笑臉相迎,平時對我百依百順,現在爹爹卻連見我一面都不肯,我想起來實在傷心,冷落了郎君,真對不住。」
劉成見她向自己認錯,心中的怨意頓時灰飛煙滅,又知她對王少白無意,心里大石頭放下了,他見顧雅猶自傷心,心中也難過起來,安撫地拍著她的背︰「是為夫不好,沒有體諒娘子的心情,我們既已是夫妻,理應同甘共苦,以後你有什麼不快,不要獨自悶在心里,講出來我和你一起分擔,好嗎?」
顧雅感動地點點頭,兩人靠在一起,互訴心曲,兩顆心更貼近了。顧雅心事說出,人也輕松了不少,看見劉成的長尾巴也不害怕了,她伸手輕輕模了模它,毛茸茸,軟乎乎,她覺得挺好玩,一時玩心大起,一把捉住他的尾巴數了下,哇,九條呀!光滑皮毛有如絲綢般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她抓著尾巴又捏又掐,又扯又拉,又把幾條尾巴連在一起打成一個形狀怪異的結,玩得不亦樂乎。劉成尷尬地看著她胡鬧,扭著身子無奈地說︰「輕點,那兒很女敕,扯重了會很疼的。」
「原來這是你的軟肋呀!」顧雅大笑,「將來你若不听我的話,我就抓住你的小尾巴!」
「娘子饒命!你的命令我哪敢不依!」劉成笑著討饒,兩人在床上扭打笑鬧成一團。劉成心結解開了,自此與顧雅同心合意,再無猜忌,夫妻更加恩愛,感情日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