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喝了,摩也按了,付局長在我弓腰送客的時候滿意地笑了。
現在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孤獨得猶如草原上的野狼,瞪著一雙饑渴的眼楮,看街上裙裾飛揚,心卻如止水一般。
信步而行,走到公園門口,記起這是當年第一次與白靈約會的地方,本來如止水一般的心頓時激動起來,買了一張門票進去,發現物是人非,不免再感嘆唏噓半天。
走了一陣,還是掏出電話,準備給黃微微打。
黃微微對我的電話顯得無比的驚喜,驚喜過後又傳給我一陣哀怨。
我說︰「陳萌要我們今晚去她家。」
她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說︰「不去。」
我說︰「去吧。你們是朋友,何況,她還幫過我們。」
我故意把「我們」這個詞咬得很重,讓她去感覺我的堅決。
「你來我家吧,去她家干嘛?」
「可能有事吧。」我說︰「就算沒事,我們去坐坐,也算是對她這個朋友邀請的重視。」
她沉吟了一下說︰「好吧,我們坐坐就走啊。」
我答應了她。其實,我的這個答應蒼白無力,能不能坐坐就走,不是我郁風能主導的事。陳萌這個女人霸道,霸道的女人都有著控制欲,即便是貴為部長千金的黃微微,在陳萌的眼里,也不過是一介草民。
我把所在位置告訴黃微微,她掛了電話,開車來接我。
公園門口有家報刊亭,老板還是當年的瘸腿男人,只是現在他顯得更老了,下巴上的胡須已經泛出了一層細細的白來,皺紋在他的額頭扎下了根,溝壑縱橫,似乎所有的歲月痕跡都一道道刻著,讓人心酸、悲涼和無奈。
我買份報紙,倚靠在報刊亭伸出來的一根柱子邊,耐心地等待黃微微。
街燈亮了,把樹葉映照的光怪陸離,遠處一棟高樓樓頂的霓虹燈也亮了,像一個剛睡醒的女人,還來不及打扮,張著惺忪的眼楮看著腳下這個活鮮的城市。
黃微微如約而至,坐在車里摁著喇叭。
我拉開車門,坐在她旁邊,看著嬌艷如花的女人,我說︰「真快呀。」
她盯著我看,撲哧一笑說︰「真像個鄉里干部,一身土氣。」她夸張地著鼻子,仿佛要從我的身上聞出土腥味來。
我拍拍大腿說︰「我本來就是個鄉里干部!你看,沒有我們鄉干部,你們這些上層建築坐得穩麼?」
她柔聲說︰「我不跟你辯。坐不坐的穩,管我什麼事。我只是關心你,你好,一切都好。」
我心里一動,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伸過手來,摟著她的肩膀,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這是第一次如此親密接觸,我是抱著被拒絕的心態勇敢進行。我要檢驗一下黃微微對我的真實態度,假如她拒絕了,我就會給本來猶豫不決的自己下判決書,從此不再妄想。
黃微微在我的親吻里紅了臉,她低著頭,像花兒一樣嬌羞。兩個人在這一吻中都不作聲了,靜靜的坐在車里,時間突然像凝止了一樣,靜得仿佛能听見自己的心跳。
「走吧。」我說,打破沉默。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發動車子,朝著市委家屬大院開去。
進門很順利,武警似乎認識黃微微,朝我們敬禮放行。
陳萌一襲休閑打扮給我們開門,拉著黃微微的手,親熱地噓寒問暖。
我探頭朝里面看,客廳里沒有人,整座屋子顯得很靜。
陳萌轉過頭對我說︰「別看了,都不在家。」
我本來緊繃的神經剎時松弛下來。這里畢竟是市委陳書記的家,我一個鄉官,登堂入室,萬一被書記發現,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書記不在,我不免又有些失落。
保姆過來遞給我們拖鞋,換好鞋進屋,站在陳書記寬敞富麗堂皇的客廳里,我一陣頭昏目眩。
「這裝修……。」我嘖嘖嘆道。
「說你土,還不承認。」黃微微朝我嗔怪地一翻白眼︰「別像個鄉里人,好不?」
陳萌一听,嘻嘻笑起來,說︰「微微啊,我就說嘛,你的這個郁風,就是個鄉里人。你自己還像個寶貝似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黃微微的臉頓時緋紅,扭著陳萌的胳膊罵道︰「就你話多!長舌婦一樣。」
陳萌倒不動氣,嫣然一笑說︰「我話不多,能做記者?」
她的眼光朝我瞟過來,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鐘,然後伏在黃微微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就看到黃微微羞紅著臉不敢看我,她自己卻上下打量我半天。
兩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在我眼前竊竊私語,我卻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這是一種酷刑!
「郁風,你喝茶還是飲料?要不,你喝酒吧。」陳萌終于轉過來問我。
我如獲大敕一般趕緊應聲說︰「喝茶吧。飲料是女人喝的,酒下午喝過了。」
陳萌就喊保姆,自己起身走到牆邊的酒櫃里拿出一瓶紅酒出來,對黃微微說︰「微微,我們兩個還是喝酒。你的這個郁風,大男子主義思想嚴重。什麼飲料是女人喝的,我們今天就不喝飲料,喝酒。讓她看看,什麼叫女人。」
黃微微趕緊擺手說不喝,自己開車,怕醉。
「醉怕什麼,醉了就不走了。」陳萌不管她的拒絕,顧自拿出兩個高腳杯,倒上了酒,遞給了黃微微。
黃微微為難地看著我,欲接不接。
我鼓勵她說︰「喝吧,一點紅酒,跟飲料一樣。不怕。」
保姆送來了茶,一看就是上等的西湖龍井,清香撲鼻,水質幽藍。
「你可好久沒來家了。」陳萌喝了一口酒後,幽幽地說。
「我也忙。」黃微微解釋說︰「現在婦聯也不輕松,大事沒有,小事一堆。」
「我知道你忙。」陳萌輕輕晃著酒杯,紅酒像血一樣在杯壁上流淌︰「忙不是理由。理由是這個人。」她指著我說︰「自從有了這個男人,微微你的心就飛了。」
黃微微緊張地看我,一言不發。
我茫然地看著她們,陳萌的話讓我模不著頭腦。
陳萌爽朗地大笑起來,指著我說︰「郁風,你是我的情敵,知道不?」
我愈加茫然了。
「今天我們做個了斷啊!」她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起身走到我身邊,挨著我坐下來,摟著我的肩膀說︰「你搶走了我的女人。」
她沒醉,我知道,她這是故意借酒發瘋。
「你干什麼?萌萌。」黃微微拉扯著陳萌的手,著急地說︰「別這樣,好不?」
我不動聲色,別說她們是高官的千金,就是兩個普通的女人,我也不會生氣。
「我搶了誰啊?」我故意裝作狐疑的樣子,滿月復委屈地說。
「她。」她指著黃微微,帶著哭腔說︰「你知道嗎?我愛她。」
我笑微微地說︰「你們都是女人啊。」
「不可以愛嗎?」
「可以。」
「可以還不還給我?」
「我不能還給你。她是我的。」我豪氣頓生,反轉手臂,摟過黃微微來,讓她靠在我的胸懷里,感受我強烈的心跳。
黃微微遭遇到這突然的變故,嚇得輕輕綴泣起來。
我拍著她的背說︰「不怕,有我。」
陳萌就松開摟著我的手,哈哈大笑,搖搖晃晃站起身。
「你小子,厲害。」她朝我投來贊許的目光。繞到黃微微的另一邊,摟著她說︰「我放心了。」
黃微微破涕而笑,說︰「萌萌,你嚇死我了。」
這個戲劇化的場景轉眼就雨過天晴。我像做夢一樣雲里霧里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