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一節趙來福旗城找到老書記
趙來福拖著疲憊不堪地身子來到科爾沁中旗時，已經是第二天的黎明時分了。寂靜的小城還在酣睡，只有星星點點的幾處燈光在漸漸發白的晨曦里閃爍著微弱的亮光。趙來福是第一次進城，不知道旗革委會在哪條街哪條巷，加上天還剛蒙蒙亮，連個問路的也找不到。猛然間看見路邊有座高門臉的大樓，便牽著大黑馬模到門前，找了個台階坐下。從兜里模出半拉吃剩下的窩頭，剛想送進嘴里，見大黑馬把頭伸過來，便全讓給了它。這一路上多虧了大黑馬了，這可是一百四五十里地呀！要不是著急趕路哪舍得騎它跑這麼遠的路啊。
看看天色還早，趙來福想先打個盹，沒成想一閉上眼楮竟睡過去了。將近一天一宿馬背上的顛簸，他實在是太困了。
迷迷糊糊之中，趙來福听見有人在身邊喊叫，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了，是把門的老頭把他推醒的。
「起來起來！快起來！咋睡這旮耷啦？也不看看這是啥地方？」
趙來福這才發現自己坐的真不是個地方，正坐在大樓的大門口。一個人加一匹馬正好把進樓的路擋了個嚴嚴實實。趙來福趕緊讓開道，人們瞪著疑惑的目光魚貫而入。
把門老頭左臂上帶著一個紅袖標，上邊赫然印著兩個大字「執勤」。趙來福心里琢磨，同樣是把門在這旮耷跟在別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在別的地方充其量是個打更的，可在這旮耷就成了「執勤」的了。看樣子官不大但權不小，難怪這老頭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至高無上地神氣勁兒。
「你是哪旮耷來的？認識字嗎？抬頭看看這是啥地界兒？」
趙來福這才發現門邊上掛著一塊大牌子，上面寫著一串紅字︰哲里木盟科爾沁中旗革命委員會。趙來福樂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下可好了，不用饒哪兒去瞎找了。
那個戴袖標的老頭見趙來福還站在原地傻呵呵地發笑，以為踫上了個大字不識的文盲，剛才未消的怒火又重新點燃，幾步竄到趙來福面前，喋喋不休地數叨著。
「我說你咋听不懂話呢？也不瞅瞅這是你栓馬停靠的地方嗎？咋的？是不是住不起店了？住不起店也不能堵門擋道啊？這是啥地方？這是旗革委會！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咋不知道？我就是奔這旮耷來的……」
「啊？你說啥？那你是辦事啊？還是找人啊？」
「找人唄！」
「找誰？這樓里的人沒我不認識的。」
「我找趙振國。」
「啊！老趙兄弟啊！你咋不早說呢，要是早說還用著等到現在嗎。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兩個好著呢，論起來我們還是戰友吶，就差沒拜把子啦！我這個兄弟呀自打來到旗里吃住都在辦公室里,沒事就願意找我嘮嘮嗑，我們哥倆對脾氣。快進去吧！就在二樓緊東頭把南邊那間屋子。馬就拴在這旮耷吧，我給你看著，丟不了。」
「嗯吶！那就麻煩你了。」
趙來福沒想到這老頭還是個熱心腸，一溜煙爬上二樓，興沖沖地推開了趙振國的房門。
老書記趙振國听完趙來福的述說，氣得暴跳如雷。
「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我看這個張光宗一天不整人就活不了！我現在就向老旗長請假，跟你倆回哈拉罕！」
「那兩個雞嗉子我也拿來了，你說，用不用找個地方化驗化驗？」
「用！這是證據呀！你看，我好懸把這事忘了。這麼地吧，你現在就親自跑一趟人民醫院，出了門往東走不遠道南就是，到那兒找顧院長，就說是我說的，請他盡快把化驗結果直接向老旗長報告。」
「嗯吶！我這就去。」
「哎！你等等！還是找個人帶你去吧！人生地不熟的再走丟嘍。」
說著，趙振國與趙來福兩人下了樓，把門老頭迎上前來。趙振國告訴趙來福這老頭姓張，過去也當過兵，趙振國一來就跟他交上了朋友，兩個人還時不時地弄點花生米啥的在一起喝上兩盅。
「老哥哥！來福人生地不熟的，就麻煩你跟著跑一趟了。」
「嗨！你說這話不就外道了嗎？咱倆誰跟誰呀！沖你這兒論我又多了門親戚！走！我跟你去！」
老張頭找來個打替班的幫忙看門，便急急忙忙跟趙來福走了。
趙振國轉身進了樓，徑直向老旗長辦公室走去。
「……大量事實證明這是一起利用職權嚴重破壞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事件，我建議必須立即查辦！現在，他們已經把那個叫楊光的知青抓了起來，並且正在四處追殺那條被誣陷為瘋了的狗，情況萬分緊急。我請求老旗長讓我回去弄清事實，嚴肅處理。」
趙振國一口氣述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請求老旗長同意讓他馬上回去主持公道。
老旗長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之中。放趙振國回紅旗大隊很簡單，就是一句話的事。可是，有些問題就是回去了能從根本上解決嗎？張光宗是個整人的老手，公社和盟里還有後台撐腰，當初不就是為了保護老戰友免遭小人毒手才抽調趙振國來旗里助勤的嗎。現在這個時候放他回去合不合適呢？正在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是醫院化驗室打來的，雞嗉子的化驗結果出來了，里面殘存的窩頭里含有劇毒物質氰酸鉀氯。老旗長被激怒了，他馬上給查干毛都公社革委會主任去了電話，讓其協助趙振國工作，盡快調查處理。
放下電話，老旗長告訴趙振國說，你們公社的張子良主任是部隊支左時留下來的軍代表，心直口快，為人正派，有啥事多找他商量。
趙振國說走就走，老旗長也不挽留，兩人握手道別。
趙振國下了樓，叫起趙來福就要上路。老張頭听說趙振國倆人要牽著馬走回家，急得火冒三丈。
「啥？現在就走？到查干毛都的汽車早就開了呀！再者說了，就是沒開，你這兒還有匹馬贅著呢。走著回去？笑話！那可是一百五十多里地啊，兩個人一匹馬那還不得走到猴年馬月去呀。兄弟！你等等！等我一會兒還不行嗎？」
老張頭回到門衛室搖了一陣電話，笑嘻嘻地跑出來告訴趙振國，畜牧站有輛拉牛的拖拉機掛斗子要去白城子，正好路過查干毛都，到了那旮耷就離哈拉罕不遠了。說話間，拖拉機開過來了，後面的掛斗里拉著一頭牛。那個司機老張頭認識，熱情地打過招呼，順下跳板把大黑馬裝上掛斗。
趙振國和趙來福叔佷二人跟老張頭握手告別後，坐進拖拉機的駕駛樓，司機一腳油門，「噗噗噗」拖拉機冒著煙駛出了科爾沁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