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四章成親前的事
吳老四進得屋子里，跟外婆繼續拉著家常，等著彭二姑做好飯的消息，一會兒四個趕集的孩子和吳老四的老婆回來了，他老婆知道彭二姑去做飯了就對吳老四說︰「我去彭二姑家幫忙做飯，再听听彭二姑和忠實的意見，快近中午時，忠實來到吳老四家叫去吃飯，吳老四領著他的兩個孩子，外婆領著小珍兒和國建，母親小會兒跟在後面，忠實則走在前邊領路，很快到了彭二姑家，東廂房小了些屋子里的桌子上擺上了菜，彭二姑在烙餅，吳老四的老婆跟著燒火，忠實的弟弟和兩個妹妹在另一間屋子里玩，看到有小孩來家里，就都跑到院子里玩開了，二姑爺急忙讓吳老四進到屋里，那時對媒人可是要高看得，媒人要兩邊傳話，傳好了就成了，中間要傳壞話那親事可就砸鍋了，彭二姑站起身讓著外婆進到屋里，他表姐你快做，我這還有兩張餅落完就行了，你快坐下喝水啊！」「沒事，沒事，讓小會兒幫你做吧！」「那哪能啊，大老遠來的」，彭二姑笑著說。幾個大人在屋炕上坐下，外婆坐了挨炕頭的正位子，吳老四和二姑爺坐在了炕桌兩邊，母親小會兒挨著外婆，外婆的另一邊是留給彭二姑的位置，彭二姑的下首正好是二姑爺，忠實負責倒酒，這是讓外婆、母親小會兒近前看看忠實的機會，彭二姑烙完了餅也上了桌兒，吳老四的老婆在外屋用案板搭成桌子，把菜放上招呼幾個孩子圍著案板吃飯，怕小珍兒和國建認生，便讓兩個孩子坐在自己左右，給她們夾菜，要把兩個孩子照顧好，萬一哭鬧了，里邊的人就沒法聊，影響了同意飯，里屋也開始吃飯了，彭二姑特意給外婆倒了三錢一個的高粱酒，「他表姐喝一盅兒，暖暖身子」，「我喝不了酒」，外婆推讓著，「頭一次到家做客，怎能不喝點那」，彭二姑把酒盅端給了外婆，幾番推讓外婆接過了酒盅，吳老四見外婆接了酒就插話說︰「今有緣，我表姐來落紅趕集，彭二姑又熱情招待，都是實實在在的莊家戶，咱不多說了，我敬表姐、彭二姑、二姑爺一杯，以後我們成了親戚多來往」。吳老四說著先一揚頭吱的一聲把酒喝干，彭二姑又把外婆的酒端了起來給外婆，外婆端起酒盅喝了一點，皺了皺眉，彭二姑趕緊給外婆夾了菜放到外婆面前的小碟子里，「他表姐您吃菜，來到家就別客氣了啊！」彭二姑說。「那會見外那」！外婆接過話茬，吳老四和二姑爺都是把酒喝干了的，接著二姑爺給吳老四倒上了酒，「老四啊這幾辛苦你了！過兩讓忠實打著酒買著點心匣子看你去」！「咱誰跟誰啊！沒有那麼多客套事」。吳老四說著，「那先敬你一杯酒，謝謝你這大媒了」！二姑爺把吳老四的酒盅端了起來，吳老四趕緊接過了酒，嘴里說著︰「二姑爺您別那麼客氣」！「應該的把這盅酒喝了吧」！二姑爺說著，「是啊老四這得好好敬你兩盅」，彭二姑順著二姑爺的話接著說，「趕明有空嫂子給你做雙千層底的黑條絨棉鞋，為我們忠實的事你還要多跑幾遭的那」！桌上的人都笑了，吳老四連忙說︰「應該的！應該的！把酒一飲而盡，放下酒盅，拿起筷子夾了塊炖豬五花肉嚼在嘴里，嘴角泛著油光，邊吃邊說︰「彭二姑你這炖肉香啊！表姐、表外女吃肉」！大家相互謙讓著，吃著，這時二姑爺把忠實喊進了屋子里，「忠實給你四叔端杯酒」。忠實趕緊拿起酒瓶小心的給吳老四倒上酒，端到吳老四面前︰「四叔辛苦您了！給您端杯酒」！吳老四接過酒嘴里說著︰「你看忠實這孩子挺懂事啊！」眼卻瞄了一下母親小會兒，看到母親小會兒正偷偷的看忠實，不禁呵呵的笑了，「我喝，我喝」把酒又是一口干，吳老四臉漸漸紅了，話也都了起來，酒桌上的氣氛也歡快了起來，吳老四喝了酒又吃了口菜，忠實又把他的酒盅倒滿，吳老四放下筷子對忠實說︰「忠實啊!給我表姐，你就先叫表姨端個酒，大老遠來你家吃飯，緣分，以後事成不成都是你表姨」!「是，是。忠實答應著，身子向桌子里探，用手端起了外婆的酒，「表姨您喝盅酒吧！冷暖暖身子吧」！外婆不好意思起來，看了眼母親小會兒，因為那時吃同意飯喝了這杯酒就等于對男方家里認可，對親事認可了，外婆看著母親小會兒，小聲的對她說︰「閨女，這盅酒喝嗎？」母親小會兒低著頭也小聲的說︰「人家敬你就喝吧！」雖然聲音小在場的人也都听到了，這表明母親小會兒同意了，大家都笑了，吳老四更是高興的大聲說︰「表姐！忠實給您端的這盅酒你可得喝阿！喜酒不醉人」。吳老四的老婆听到里屋熱鬧聲也從門口探進頭說，「表姐喝吧」！幾個孩子也擠在門旁邊向里看，外婆笑著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酒沖她咳嗽了兩聲，「沒事沒事，喝猛了！」吳老四解圍的說，外婆夾了口菜放到嘴里吃著說︰「小會兒她爸死的早，我們孤兒寡母全靠小會兒挑這個家，舍不得她啊！」眼淚禁不住流了出來，彭二姑趕緊搭話︰「他表姐咱離的近，家里的事就是咱的事，以後讓忠實多過去，你就只當多了個兒，我少了個兒，」這樣一說外婆又樂了，「那的話，挺高興的不提傷心的了，我閨女小會兒可是持家過日子的好手啊」！忠實又給大家都滿上酒便退出了屋子，大家邊吃邊聊，過了晌午「同意飯」圓滿完成！
吳老四打著飽嗝喊︰「忠實！忠實！跟我到飼養棚去套車送你表姨去，」忠實應著麻利的跟在吳老四的身後，吳老四轉過身對外婆說︰「表姐我去套車，讓忠實跟著送你們，回來黑跟我做個伴說個話」，其實這是讓忠實有機會和外婆、母親小會兒說話聊，那時候見面的男女都是這樣，不一會兒吳老四趕著車，忠實坐在車轅上到了，忠實下車抱起國建放到車里邊，彭二姑扶著外婆讓外婆也坐到了車里，母親小會兒抱著妹妹小珍兒也上了車，忠實挨著母親小會兒坐在車轅邊，彭二姑從屋子里拿出了一床棉被，打開放到車上，「路上冷蓋著點身子別凍著」！那時節正是北方最冷的數九寒，外婆也沒有謙讓把被子四角免好壓在腿下，高聲對彭二姑和二姑爺說︰「大姐、大哥你們快回屋吧！外邊冷」，「好！好」彭二姑答應著「八里路很快就到」！外婆說，彭二姑一家人還是跟著送到了胡同口，「以後沒事我讓忠實接你過來，咱姐倆嘮嗑啊」！「好！好！快回去吧」！外婆應著，吳老四啪的一聲響鞭，大紅馬尾巴翹起四蹄跑開了，大家開始都沒有說話，忠實握著國建的小手，國建看著忠實開口就問︰「你多大了」？忠實笑著對國建說︰「你猜啊」！「19」國建說，「我22歲了」，忠實的這句話其實說給母親小會兒說的，母親小會兒抬頭看了忠實一眼，對國建說︰「別跟哥哥瞎鬧」。國建扮了個鬼臉，手和忠實的手來回打著玩，母親小會兒看著忠實對他說︰「你家兄弟多，又沒房子，來我們家吧」！忠實看著外婆又看了吳老四，他們幾個都沒有說話，忠實便小聲的說︰「那怎麼可能」，母親小會白了忠實一眼，沒在說話，吳老四趕緊差開話題，聊起了其他的，八里路很快就到了，吳老四和忠實把外婆和國建小珍兒攙下車，「他四舅進屋里坐坐再走吧」！外婆謙讓著，「好！好！」吳老四應著拉著忠實進了屋，屋子里由于一沒有人顯得很冷，母親小會兒從外面抱了捆棒子桔放到堂屋開始燒火，那時取暖主要是用棒子桔（玉米桔）燒火炕取暖，外婆告訴母親小會兒鍋里添些水燒開了，吳老四和忠實進屋也沒有坐就趕緊告辭了，忠實先從屋子里出來，外婆拉著吳老四說︰「看這家是個本分的莊家主，小孩也實在，趕回我問問閨女的想法在捎信告訴你」。「好了！表姐這門親事鐵定的了，我听你話」。吳老四轉身出了房門對正在燒火的母親小會兒開玩笑的說︰「外女，以後要好好謝我啊」！母親小會兒急忙站起身「表舅你不再坐會兒了，水還沒燒開那」。「不了！不了！再待會就黑了，也冷，趁早回去了，那四舅接你去趕集玩啊」！吳老四出了房門，外婆一家人送了出來，忠實也客氣的對外婆說︰「姨您快回去吧」！，吳老四和忠實跳上車，回了落紅村。
送走了吳老四和忠實，母親小會兒也把水燒開了，她給外婆倒上開水，又給弟妹倆倒上水涼著，外婆坐在炕頭倚著被窩垛，眯著眼，母親小會兒坐在炕沿上，外婆開口對母親小會兒說︰「閨女！對這戶人家和小伙子看怎麼樣啊」？母親小會兒有些害羞的說，「人嗎頭次見感覺還行，看這戶也是本分的莊家主，就是沒有房子，媽，我想讓他倒插門上咱家來怎樣」！外婆白了母親小會兒一眼責怪的說︰「我又不是沒兒子，可不要上門女婿，我知道你是為家里好，可日子長了，國建大了就麻煩了」！母親小會兒听了也不干再說什麼，那時候上門女婿是沒有兒子的家庭，為了後繼有人才招門納胥，為傳宗接代的，封建思想。外婆接著又說︰「趕明兒我捎話告訴你四舅，提親要給蓋房子」。
送走了外婆一行人，彭二姑收拾完鍋碗瓢盆，躺在炕頭倚著被窩垛，二姑爺在炕尾側身躺著，把手枕在腦下，「我看這姑娘還不錯，她媽媽也實在」。二姑爺對著彭二姑說，「就是將來負擔重啊！」，彭二姑回著話搭著言，「婚事真成了，以後那兩個小的的事不也要靠咱們忠實啊」！「咱家負擔也重啊，走一時過一時吧，給忠實成親是大事啊」！二姑爺說，又過了個把時辰，外面傳來忠實說話聲，他在叫妹妹回家，快黑了，忠實進得屋，彭二姑首先開口問忠實，「送到家了」？「送到了」忠實回答︰彭二姑又問︰「他媽沒說什麼啊」？「沒有」，忠實回答，忠實跟著說︰「她讓我以後去她家」。「什麼」。彭二姑急忙問︰「倒插門，她家有兒子啊」！二姑爺坐起身對彭二姑說，甭問他，明兒買上兩瓶酒去看老四問問媒人就行了」，「倒插門咱可不行」。彭二姑嘴里嘟囔著翻身不再說話，「我這不也算是倒插門嗎」二姑爺回了一句，忠實扭身出了門，他要去木匠組轉轉，一了他也要跟劉師傅去說聲。
吳老四和忠實回到了村，老四自己去飼養棚卸了車，給牲口添了飼料，跟飼養員打了招呼，嘴里哼著小調，倒背著手向家里走去，心里盤算著今相親的事，進了家門，吳老四的老婆趕緊給他從暖壺里倒上碗水，打听著問︰「你表姐意思怎麼樣啊」？「挺好」，吳老四回應著，「外女那」？吳老四有些不耐煩的回答︰「也行，就是在車上說讓忠實去她家」。「什麼？那不是倒插門嗎?你表姐有兒子啊！」「就是，小閨女家不懂事」。吳老四說著躺在炕頭眯著眼要睡覺，吳老四的老婆沒在理他一個人出去忙活做晚飯去了。
轉一大早，二姑爺和彭二姑提了兩瓶子高粱酒，二斤點心匣子來謝媒人吳老四，那時候要敬著媒人，男女雙方不能直接聯系，媒人來回傳話，男女雙方全憑媒人說話來做事，有的媒人因為男方待的不好，好好的親事他都能給說黃了，因此媒人可謂是一言九鼎，不光要吃著男方還要拿著，吳老四也起了個大早，心里知道彭二姑要來謝媒人的，正這時二姑爺的聲音傳了進來，「老四在家嗎」？「在！在！」吳老四和他老婆應著聲，「是二姑爺和彭二姑啊」。迎出了門，把二姑爺和彭二姑讓進了屋子里，吳老四老婆趕緊接過了彭二姑手里的點心匣子和兩瓶高粱酒，吳老四客氣的對二姑爺說︰「來就來了，這街坊鄰居的還拿什麼東西，待會兒讓孩兒她媽給你送回去」。「那可不行，讓你幫這麼大的忙怎麼感謝你都應該的」。彭二姑接話說，進屋坐下後，二姑爺先開了口︰「老四啊，我和二姑看你表姐也是本分人，咱們都是莊家主，家是沒得挑啊」！「是！是！」吳老四回應著，彭二姑接過話茬問︰「你表姐沒說什麼吧，對我們兩口子怎麼看」？「不錯！不錯！我表姐對你們公母倆很看重，沒得說」。吳老四回著彭二姑的話，這時吳老四老婆倒上了戶茶水，還是昨剩的「花三角」，給彭二姑和二姑爺倒上茶，坐到了一邊听著他們嘮嗑，二姑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對吳老四說︰「昨忠實跟你送她們回來，跟我們說，表外女讓忠實落戶她家，是嗎」？吳老四趕緊對上話︰「孩子瞎說的，我表姐家有男孩子怎麼會要倒插門那」！「就是」！彭二姑接過話，「我們家掌櫃的算是半個倒插門，時不時的還跟我吵那，我這還沒有兄弟姐妹的。」吳老四答著話︰「唉！不過有一點，倒插門是我外女小會兒的想法，可見她對家的關心，我表姐夫死的早，家里外頭全靠著她了，她要是嫁出去等于失了頂梁柱啊！還有兩個小的剛要上學，負擔重啊」。說著拿出煙笸籮遞給二姑爺，二姑爺從里面拿出張煙紙把煙葉捻碎放到紙上，用手卷著喇叭筒，卷好了用舌頭尖上的唾沫把紙陰濕在卷好，吳老四又遞上洋火（火柴），二姑爺擦的點著火把喇叭筒點著，大口的吸了一下，半才從鼻孔里吐出煙，吳老四把煙笸籮又拿到自己跟前，同樣卷了個喇叭筒，點著抽了起來，二姑爺由吸了一口，咳嗽了兩聲說︰「老四啊！你給你表姐捎話，家里的負擔重我們知道，誰家都難，忠實雖然不倒插門可將來也是你表姐的半個兒，等忠實拜了師傅學了手藝，你表姐家的是就全交個他吧，我們家還有兩個小子，不指望他了」。「您看！二姑爺！您公母倆就是深明大義」！吳老四高興的回著站起身拿過暖壺給二姑二和彭二姑倒上接著又說︰「您老公母倆放心，我一定把話捎到，以後外女真成了你們兒媳婦，那兩家就是一家了，我表姐家的事全靠忠實這小子了」。幾個人又拉了會家長里短，彭二姑和二姑爺起身告辭，吳老四拎起彭二姑拿來的點心匣子和兩瓶子高粱酒死活不要，推讓了半，吳老四的老婆接過來放到炕上算是收下了，吳老四邊送彭二姑和二姑爺邊說，「我這就捎話過去讓表姐打消顧慮」，盡快把親定了。送走了彭二姑和二姑爺吳老四回到屋，拿過高粱酒瓶看了看標簽，在瓶子口聞了聞知道是新買的，就順手放在了牆櫃上（過去家里面都有靠牆做的櫃子，叫牆櫃，里面放糧食、衣物等，上面放茶壺、鐘表等物件），他老婆忙把點心匣子（點心匣子︰長方形的紙盒，外面有糕點圖案里面可以放各式各樣的糕點，那時叫點心匣子）搶過來說等孩子們回來再破開，吳老四沒說什麼，倒背著手嘴里哼著小調出去串門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