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第七章忠實學徒
年也過了、師也拜了、婚也定了，忠實又和往日一樣到木匠組上班，只不過去得比原來早了，回來的晚了，學徒不容易，早晨忠實先到車鋪看看師父家水缸滿沒有，不滿就挑起水桶去村北大井去挑水，先要把缸擔滿，然後把院子掃干淨，才能到前面木工組干活，劉師父不經常在木匠組，時不時的過來看看，倒是師兄萬義總在哪里，萬義快出師了，去後邊幫忙挑水干活兒的事就干的少了，有了忠實這個師弟後，他就解月兌了，萬義總教給忠實一些他掌握的手藝，忠實也謙虛，這忙完木工組的活兒忠實照例來到後邊劉師父住處，掃了院子，劉師父喊住了忠實︰「忠實啊！到前面把墨斗子拿來，再找塊木板子」。浪客中文網忠實不敢怠慢，他知道師父要教他手藝了，忠實到前面鋪子拿了墨斗子，又找了塊木板回到後院，把墨斗子和木板放在堂屋地上，劉師父從里屋出來，忠實站在哪里，「忠實過來，」劉師父叫他，他走進師父前，劉師父先拿起墨斗子看里面墨水還有沒有，然後拿起木板，對忠實說︰「家什做的好壞，全憑開始線放得準不準，線放準了房住百年，橋走不塌」。忠實認真的听著，「拿起墨斗子的線頭」師父指派這，禿嚕嚕墨斗子的搖把轉動線繩蘸著墨跡，「把手放在木板上」，忠實在認真的做著，劉師父一只手緊拿著墨斗子，用手的大拇指緊緊地按著墨斗子上的線繩，眯起一只眼楮，用另外一只眼楮看著忠實手按著的墨斗子線繩，看筆直了，用另一只手在木板中間的線繩捏起，「按住了不許動」啪！的一松手，線繩彈到了木板上，留出了一道筆直的黑色墨跡，「拿過去看看直嗎」！劉師父對忠實說，忠實在地上撿起木板子看了看感覺比在木匠組里看到木匠師傅們彈的線直多了，他羨慕的看著師父，等著他發話。「金山（劉師父的大兒子，比忠實小幾歲）跟你師哥幫忙來」。金山應著從屋子里出來，劉師父家庭條件比一般的好，金山就有些嬌生慣養了，金山拿著墨斗子線頭陪著忠實在木板子上練習放線，過了好大一會兒，金山也喊累了，師父才說話︰「忠實今就學到這吧！回去好好的琢磨琢磨」！
時間轉眼到了春季，忠實在木匠組學著做著，劉師娘又生了個小妹妹，忠實的事情就多了，除了挑水掃地有時還要給小師妹洗尿布，開春的水有些涼，忠實不能說什麼，學徒，師父家的事情什麼都要做，師父高興了才會教你一些手藝，一下午忠實正在前面車鋪干活，推刨子，劉師父的兒子金山來叫忠實，劉師娘出去買東西要他看小師妹，金山說自己不會看，忠實來到里屋，小家伙躺在炕上，一會兒就啊—啊—的哭起來，忠實趕緊小心的抱著她的脖子和腰，一看原來是拉屎了，喊金山，他說不會，忠實只好自己拿了塊屎接子（小塊舊棉布，接著屎尿）給小家伙換好，抱在懷里，來回走著遛著，一會小師妹睡著了，師娘很快回來了，看到忠實換了屎接子便夸獎忠實，忠實笑笑拿起換下髒了的屎接子，到外面洗干淨涼好，下午快收工時，金山又來喊忠實，忠實來到後院以為又是洗屎接子那，這時師父說話了︰「收工後別走，今看你推刨子有些問題，等其他師父收工了我教你」，「是！師父」！忠實答應著，收工後忠實在收拾木匠師傅的手使家什，師父進來了，叫忠實︰「你到這木床子邊來」，木床子就是一塊厚的木板底線由凳子支撐（有的用木樁）一頭頂在牆上，靠牆那頭木板上，用厚鐵片釘在木板上後鐵片沒有釘的那頭翹起做成鋸齒狀，木板在刮平時把木板一頭使勁兒推在鋸齒的鐵片上，為的是固定住，然後推刨子(刨子是魯班祖師爺發明的，用硬雜木制成，長方體，在硬雜木靠三分之一處掏空上面的口大，口斜向下，下面的口子小，把刨刃放進去在用鐵片備實，側面打通可以插入一個四方的木棍)，把木板固定在木床上後，忠實首先一腿在前，一腿在後，雙手攥緊刨子上的木棍側著身體，用力將刨子推向前，刨子口上口出現了刨花，薄薄的，忠實推了幾下劉師父在旁邊看著，然後讓他停下了︰「忠實，推刨子不能用死力，在推刨子之前先要把刨刃裝好，師父拿起刨子翻過來，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和刨子底部看平（刨子底部很平滑）一只手拿著小榔頭輕輕的敲打刨刃上邊，再看再敲，直到刨刃和刨子底部一樣平，劉師父把刨子又遞給忠實，你再試試，忠實拿過刨子，沒怎麼使勁兒，刨子突突的在木板上推著刨花出，劉師父再喊住忠實︰「把木板卸下來」，劉師傅拿起木板一頭，眯起眼楮，看平不平，看過點點頭「在練練」！「是」忠實應著。師父走了，忠實在木匠組繼續練，直到感覺餓了才收拾工具回家，外面已經大黑了。
那時候木板與木板之間粘接，用的是豬皮鰾，也叫「鰾膠」是用豬皮熬制的，有的是魚皮熬制的，晾干成條狀，使用時在掰碎，放在鰾膠罐子里放火上煮，要煮很長時間，然後用麻刷子在木板兩邊刷上在對接粘好，需要多大塊的木板就粘多少夠長寬了放在一邊干著，要放一左右，，粘牢固後再放在木床子上用刨子刮，刮平整後就是可以使用的木板象現在的三合板五合板一樣，手藝好的會對接木板之間的花紋，粘出刮淨的木板非常漂亮，做櫥櫃，桌子都很好看，還結實，忠實有時被木匠師傅喊去︰「忠實把豬皮鰾熬好」！「忠實豬皮鰾要干了加點水熬一下」。這師父來到車鋪轉了一圈，忠實正在熬豬皮鰾，劉師父跟著忠實蹲在地上，看著鰾鍋子里來回翻滾的鰾膠對忠實說︰「熬制的火候一定要掌握好，熬女敕了粘不住，熬老了粘時刷不上」，忠實點著頭手里不停的用麻刷子在鍋子里攪和，師父看著從忠實手里拿過麻刷子鰾膠從刷子上稀稀拉拉的流下來，最後越來越細，劉師父告訴忠實︰「這火候才正好」。忠實滅了火把鰾罐子端到木匠師傅跟前，木匠師傅看劉師父在跟前，就叫忠實到跟前跟著學習粘鰾膠，劉師父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木匠鋪。
這早上劉師父到木匠組，看忠實在就撿拾了些木料，讓忠實做個小凳子，劉師父看著忠實在哪里放線，比劃量尺寸，並把木料刮平，忠實干的有條不紊，先是開榫頭，忠實用鋸子把木料一頭都鋸掉相同的尺寸，這樣才可以放進榫眼里，但到了開榫眼時忠實由于了，因為榫眼開得不好凳子就不正，力就不均勻，看都不好看更別說坐了，劉師父從工具箱里拿出三角尺讓忠實看著，在木料上用尺子量在用鉛筆畫好榫頭線（長方形）忠實接著把其他木料也照著劉師父的做法劃好榫頭、榫眼線，然後把一根劃好的木條放在木凳子上用側身坐在木條上使木條穩定，左手握住鑿把，右手持斧頭，在劃好榫眼處開始打眼，打眼時鑿子要兩邊晃動，目的是為了不夾鑿身，另外需把木屑從孔中剔出來。半榫眼在正面開鑿，而透眼需從構件背面鑿一半左右，反過來再鑿正面，直到鑿透，忠實先使用的是平鑿，平鑿︰刀口是平的，主要用在于開四方形孔或是對一些四方形孔的修葺；然後又用斜鑿剔除榫眼四周，一個榫眼就成功了，劉師父拿起來看了看，對忠實教導著說︰「忠實榫眼一定不要開大，不然凳子坐不了幾就會松動，也不能小要不然木條釘不進去榫眼的」。忠實點著頭又換了塊木料放在底下，斜坐在上面，繼續開榫眼，劉師父轉身離開了木匠鋪，只剩下忠實在用力的 的鑿著。第二忠實老早的來到木匠組拿著他做好的四腿小凳子來給師父看，劉師父把凳子放在屋地上，看還四平八穩的，坐在上面來回晃蕩晃蕩沒有听到吱嘎吱嘎的聲音，點了點頭，又拿起來看每個榫頭，然後跟忠實說︰「忠實為了把榫頭備實還要做楔子把它打進榫頭里，最好再粘些豬皮鰾，那就萬年牢了」！「記住了師父」！忠實認真的回答。
這傍收工時，忠實又到劉師父的後院來看小師妹，經常看她，忠實著實喜歡孩子了，也許是年齡原因，忠實在炕上逗著小家伙，邊跟師父問手藝上自己不懂的事情，「師父，那些師父們，有時在伐鋸，呲楞呲楞的听著刺耳，伐完的鋸用起來好使多了，這里面有什麼訣竅啊」？劉師听忠實問，放下手里的煙袋，「你到前邊拿把鋸和鋸撥子、三角銼、平銼來」。忠實到前邊拿了這些物件放到師父面前，劉師父拿起鋸對忠實說︰「用過一段的鋸條需要撥料（撥料就是將鋸齒齒尖有規律地向左右撥動，這樣鋸木頭時就不至于夾鋸還快）。鋸齒左右撥動後的寬度為鋸料，鋸料寬窄是有要求的，鋸濕料要稍寬，干料可稍窄。劉師父邊說邊做給忠實看，接著又說︰「用鋸撥子來鋸料撥動分（左右中）；（左右）；（左中右）。順鋸、小鋸以「左中右」撥料為好，截鋸可「左右」撥料。本鋸采用左中右。忠實听著看著師父用鋸撥子在鋸齒上左右撥動，然後在眯起眼看鋸齒，差不多劉師父找來一塊木頭，用斧子把一邊劈薄，另一邊用鋸鋸了個壑口，把鋸的幾條放在壑口里鋸條不能動彈，劉師父坐下拿起三角銼順著鋸齒撥料的方向呲楞呲楞的伐起鋸來，邊伐邊對忠實說︰「伐鋸（銼齒）在撥料後進行。銼齒的工具是三角銼，銼的大小可按齒的大小選擇。除三角銼外還要有一把板銼，板銼是用來伐平的，銼齒時，將三稜銼放在兩個鋸齒中間，一個銼面靠在前一個齒的下刃上，另一個銼面靠在鄰齒的上刃上，伐鋸要保證把鋸齒伐快，用眼楮看，還可以用手指肚模著試「，刺耳的伐鋸聲呲楞呲楞的響著，劉師父站起身，把銼交個忠實，「你來試試」！忠實接過銼認真的學著，覺得鋸伐的好了，忠實找了塊木板，用鋸拉著，果然鋸快了很多，忠實心里很高興。
忠實學手藝很賣力氣，學的自然就快了，這胡同里的王四嬸子來木匠組要做個櫥櫃子，劉師父叫過忠實和師兄萬義說︰「萬義你交給忠實怎麼做櫃櫥子！把料用好」！「是！師父」！萬義和忠實認真的答應著，他倆開始選料、放線、刨平、粘鰾膠、開榫和鑿榫頭等等，最終把一個櫥櫃做成了，因為有師兄萬義的指導和幫忙，忠實心里安奈不住的高興，急忙跑到後院師父那去報告，劉師父背著手來到前面木匠組，圍著忠實做的櫥櫃里外看了看，把忠實叫到面前，「拿砂紙拉」！忠實急忙把砂紙拿來遞給師父，劉師父拿著砂紙在桌面上來回的擦拭著，木屑從砂紙下出來，「刨子刮的再平也要上砂紙，先用粗砂紙再用細砂紙，干我們木匠這行離不開的」！忠實忙從師父手里接過砂紙，認真的把整個櫥櫃都反復擦了，劉師父站在一旁︰「忠實你再看看這個櫥櫃子」！忠實站開了些一看比先前受看多了，「再用細砂紙打一遍」！師父說完又倒背手回了後院，忠實又用細砂紙來回的打磨了，看看沒什麼問題再跑到後院叫師父來看，劉師父看了對忠實說︰「拿膩子碗和膩子刀來」！劉師父用泥子刀從膩子碗里挖出些膩子在榫頭、疤瘌結、裂紋處用膩子補平，然後把膩子刀和膩子碗交給忠實，「今你打完膩子就收工吧，也不早了」！「是！師父」忠實答應著，接著給櫃櫥打膩子。
第二忠實來到木匠組，別的木匠師傅看了忠實做的櫃櫥子都說忠實做的不錯，有的師父還跟忠實開玩笑︰「忠實能出師了啊」！「忠實趕上你師兄萬義了啊」！忠實听著心里免不了有些沾沾自喜，嘴里不知不覺的哼開了小調，這時候劉師父溜達進來，走到忠實跟前拽著忠實啪的就是一個耳光，木匠師傅和其他人都楞住了，忠實更是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師父，劉師父走到忠實做的櫥櫃子跟前對忠實指著櫃子面的木板說︰「釘子冒怎麼沒砸扁，怪不得我昨用砂紙感覺不對，把釘子起了」！原來無論是櫥櫃子還是桌子，面上的釘子要把釘子冒用榔頭砸扁在釘，這樣用起來就不會起釘子刮衣服，忠實忙拿起榔頭另一邊開始起釘子，劉師父接著又說︰「剛學這幾就覺得了不起，做了個櫥櫃子就什麼都會了，蓋房子上大梁你懂嗎？以後再敢翹尾巴就是找揍」！劉師付說著走出了木匠組，別的木匠師傅也不敢再跟忠實開玩笑了，忠實自學徒到出徒就挨了劉師父這一個耳光，心里暗自發誓以後讓師父挑不出毛病來，師兄萬義幫他起了釘子再釘好愧疚的對忠實說「師弟我忘記告訴你了」！忠實憨憨的笑笑︰「沒什麼！師兄」！櫥櫃子的櫃面又重新打了膩子，上了黃色，最後上了大漆，櫃櫥子顯得光亮周正，忠實和師兄萬義倆個人抬著給胡同里的王四嬸子送了去，王四嬸子只勁夸好，萬義和忠實沒有敢告訴他是忠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