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三十四章︰賣油郎重出江湖
純正的小磨香油做好了,第二二姑爺收拾好了油挑子,挑子一邊是個籮筐里面放著布口袋和桿秤,那時香油可以用芝麻換也可以花錢買,換來的芝麻就放在布口袋里,挑子的另一邊是油海(這是解放前用的二姑爺一直收藏著,油海是個圓形的象壇子一樣的鐵制器皿,香油放在里面,叫油海是比喻油多的打不完賣不淨的意思),挑子頭上掛著馬扎,二姑爺要賣香油去了,忠實、忠濤不讓二姑爺去賣油,一是年級大了,二是挑子重怕二姑爺累著,二姑爺頭搖的賽撥浪鼓對大家說︰「國家政策好,能讓我這賣油郎再拾掇起來,我呀渾身的勁兒,還可以再干十年」。忠實、忠濤扭不過二姑爺,最後決定二姑爺不用走街串巷,就把油挑子放在供銷合作社門前,來個守株待兔,有買油的自然就找到了,二姑爺挑起油挑子一只手拿著油梆子,另一只手拿著梆子槌,出了院子門就高聲的吆喝起來︰「換香油來,真正的小磨香油」。跟著吆喝聲傳來了梆子「梆、梆、梆」的聲音。時隔三十多年二姑爺又做了的賣油郎。
忠實讓忠濤在二姑爺後面悄悄的跟著,怕二姑爺挑著挑子有個閃失什麼的,就見剛走到劉家胡同,出來一位五十幾歲的大娘,手里提著個書包還有個瓶子,喊著二姑爺︰「賣油的過來啊」!二姑爺挑著油挑子走到這位婦女跟前開口說︰「他劉嬸子打油啊」!被稱呼的劉嬸子笑著說︰「三十多年沒吃到你做的香油了,昨晚上大喇叭廣播後,我就等著你的梆子聲了」。二姑爺把扁擔放好,接過劉嬸子手里的書包放在秤盤子里,然後開始稱分量嘴里邊說著︰「我還是按照老東家交給的法兒做的香油,一沒假二要香」。二姑爺稱完了把書包里的芝麻小心的倒進了布口袋里,然後把空書包再放進秤盤子里稱完對劉嬸子說︰「連皮二斤六兩勉點兒,書包四兩多點兒,去皮二斤二兩吧,您是第一個打油的圖個吉利給您一斤香油」。劉嬸子樂著說︰「你連芝麻的成色都不看看啊」!二姑爺笑著說︰「不看了」。好!我也粘個光了」。二姑爺打開油海從里面拿著油提子給打好一斤油,把瓶子遞給劉嬸子,劉嬸子接過瓶子,伸著頭把鼻子湊在瓶子口聞著,嘴里說︰「真香,還是你這老油的油香」。二姑爺笑著收拾好挑子對劉嬸子說︰「吃著香您多給傳揚傳揚啊」。挑起挑子手起梆子響︰「換香油來,真正的小磨香油」。繼續向街里走去。
忠濤看著二姑爺嫻熟的賣油技藝,心里暗自佩服,很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街里供銷合作社門前,忠濤趕緊上前幫著二姑爺把油挑子放好,二姑爺挑了一路有些氣喘見忠濤來了也沒有說什麼,打開馬扎坐在了上面對忠濤說︰「去里面買盒煙卷,給他們發發,然後去大隊部在廣播一下」。忠濤答應著進了供銷社里面買了兩盒前門煙,見到人就發著,去了大隊部很快大喇叭里傳出了「社員們請注意誰買香油來街里買啊,張慶理香油坊開張了」。大喇叭里喊了幾遍等忠濤從大隊部出來就看到二姑爺在給人打香油了,忠濤湊上前幫著賣起了香油,不一會兒來打油的人多了起來大家說笑著快近晌午二姑爺的油海還是干掉了,忠濤收拾好油挑子和二姑爺回了家,下午還有村民拿著瓶子來家里買香油,二姑爺對忠濤說︰「吃過飯你去挑水,撈芝麻,下午推油,要不明不夠賣的了」。忠濤答應著,吃過飯兩個人開始忙活起來,直到半夜一點多才推完磨,忠濤按照二姑爺的交代學著打棍、鈍油,快亮的時候才結束。
不用細說二姑爺的香油賣的很好,一來是貨真價實,二來二姑爺多年的生意經︰準斤足兩、和氣生財、笑臉迎客,這在剛剛改革開放時候和供銷社售貨員的服務形成了鮮明對比,在那個特定的時期供銷合作社的售貨員給個現今的鄉長都不干的,那時買布要布票,買紅糖、堿面都要定量,多買是不行的,售貨員可以給自己親戚、熟人提前把這些計劃物品放在櫃台下面,人趴在櫃台上,不想賣給你就說賣完了,你也沒有辦法,尤其是買什麼縫紉機、自行車還要去淘換購買票,沒有票是買不到的,那時阿慶嫂和站櫃台的趙姨關系好也是買個什麼東西方便,要來什麼貨趙姨都提前跟阿慶嫂說,阿慶嫂就提前去供銷社排隊等著買,要是來不及沒有時間就跟趙姨提前打招呼給留著,等去買時趙姨就會在櫃台下面拿出來,售貨員的這種特殊權利使他們不會優質服務,二姑爺的做法正好滿足了人們當時的心理要求,對二姑爺的禮貌用語、笑臉相迎都感到心里舒服,供銷合作社在後來市場經濟的發展中被淘汰跟服務有著一定的關系,老百姓即使東西貴一些也跑到個體百貨店去買了。
很快村里人吃香油都來買張家香油了,可那時老百姓吃香油一斤可以吃半年,只是早晚吃咸菜,做湯放一點兒香油,是按滴來吃的,這晚上二姑爺叫忠濤把忠實喊到了家里,二姑爺抽著煙對忠濤忠實哥倆說︰「現在做香油順當了,但光靠咱們村的人吃還不行,我年輕的時候要挑著油挑子走幾個村子賣香油,現如今我年歲大了走不動了,你們哥倆看怎麼辦」?忠實說︰「爸我要賣油,那木匠隊就散了,好幾個人跟著我掙錢養活一家老小吃飯哪,還是讓忠濤出去串村賣吧」!忠濤沒有說話。二姑爺磕得著煙袋里的煙灰說︰「忠濤啊,你二哥說的也有理,終究他帶著一些師傅們掙錢那,月兌不開身,這賣油的活兒給你吧」。忠濤答應著。二姑爺接著說︰「忠實、忠濤跟你們哥倆把話說明,這油坊做起來是咱們一家子的,雖然給你們早就分了家,忠濤,你二哥沒空管油坊可這推磨的牲口是忠實的,油坊也要有忠實的份」。忠實听了忙打斷二姑爺的話茬︰「爸!你快別說了,牲口閑著也是閑著,在這你們還要伺候那,忠濤打理油坊只要他日子過得好比什麼都強」。二姑爺沉著臉說︰「話是這麼說,可理兒得明,今年正月里把趙文清請過來寫個字兒,算是你們原來分家的補充,也給進子媽一個交代了」。忠實看二姑爺很堅決便沒有在說什麼,忠濤岔開了話題說︰「爸!這四里八鄉的賣油沒有問題,可還得置辦家什啊」。二姑爺看著忠實說︰「這事跟你二哥說,買點木料做兩個木斗子,斗子一邊放油桶,一邊放芝麻口袋、桿秤,架在自行車後架上,梆子要椿木的,你二哥找到了,你自己掏(梆子里面是空的,要用木匠鑿子把里面掏空,這樣敲起來才響)」。忠實對忠濤說︰「這你別讓爸操心了,明個你去白鐵鋪打個油桶和油提子,我做斗子,你自己掏梆子」。忠濤笑著答應,二姑爺又跟忠實算了算開張以來換的芝麻掙到的錢,二姑爺邊算著邊說︰「香油稀罕物,鄉親們過日子不容易,不能多賺他們的錢啊」!忠濤、忠實點著頭,臨了二姑爺叫著忠濤︰「忠濤去拿碗打點兒麻醬,給你二哥帶回去讓他們都嘗嘗」。忠濤答應著,麻醬是沒有把油擠出來,芝麻炒的火候小,吃涮羊肉的小料缺它不行。忠實也沒有推辭,拿著麻醬碗回了家,阿慶嫂坐在炕沿還在納棉鞋底子,時不時的把針在頭發上備著,這樣針就快了好扎,我和大姐志文伏在炕桌子上寫著作業,大姐也上初中三年級了,作業很多,學科還新曾加了外語,家里的牆上到處寫的單詞,大姐嘴里還經常冒出兩句外語來,我是邊玩邊做著作業,父親忠實回來了,他提前把麻醬碗藏在了襖袖里,阿慶嫂見忠實回來頭也沒有抬說︰「回來了,老爺子又有什麼好事啊」!忠實笑著沒有說話,我和大姐先問到了麻醬的香味兒,我們倆看著忠實問︰「您去我爺家吃麻醬了」?阿慶嫂這時停住手里的活兒抬起頭看著忠實︰「不會是老爺子讓你就去嘗麻醬去了吧」。忠實這時象變戲法似的從衣袖里拿出麻醬碗︰「看這是什麼啊」?我和大姐不約而同的喊道︰「麻醬」!要知道那個時候只有誰家生孩子做喜面才會吃麻醬來調面條的。忠實把碗放在桌子上,我忍不住用食指在碗里粘了一下放在嘴里吃著,大姐志文見我饞樣兒沒等阿慶嫂開口跑出去拿了筷子,粘了麻醬先送到阿慶嫂嘴邊,阿慶嫂張嘴吃了一口,大姐志文又粘著給我吃,然後自己也吃了一口,最後給忠實也吃了,阿慶嫂說︰「行了,先嘗嘗就得了,明咱們 面條再吃」。忠實把跟二姑爺商量的事情跟阿慶嫂學了一遍,阿慶嫂嘆了口氣說︰「可憐下父母心啊!老人們經歷多,想的也多,怕將來兄弟鬧意見,寫就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