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輕輕的推開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落塵,輕喃︰「幽煜,落塵。」
反復念著他們的名字,她總覺得有些熟悉。
落塵的眸中閃過一抹復雜,輕聲問著幽煜︰「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詛咒。」幽煜簡而回道。
落塵臉色微微一變,再看著彼岸時多了一種憐憫,還是不太明白的問︰「王的意思是說,只要她有了一些記憶就會打回原形,再次失去記憶又變成一張白紙?」
幽煜心痛的望著彼岸點了點頭。
落塵心驚,有些不能沉受這個答案,微微顫抖的道︰「也就是說,今日的事情還會不斷的發生。我們在她的生命里根本無法駐扎。」
若如此,下詛咒的人真的太狠了!
「她無法記住任何一個人。」幽煜眸光微眯,語氣沉重。
落塵緊咬著唇瞧著喃喃自語的彼岸,心痛的上前抱著她微微抽泣著。
「落塵,你為何哭?」彼岸不明所以的問著。
落塵泣不成聲,搖了搖頭哽咽的道︰「就讓我抱抱你,好嗎?」
彼岸任由著她抱著,心里倒是因為這個懷抱踏實的很。
許是累了,彼岸站著也睡了過去。幽煜打橫將她抱起,送入宮殿輕柔將她放在了自己的龍床上。
落塵不自在的撇開眼神,心里有些吃味卻未表現出來。想當初王和蛇女在一起時,她總是找著借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如今換成了彼岸,她默默的退出了屋子走到正殿等著幽煜的出來。
幽煜走出來的時候神色有幾分疲憊,臉色有些蒼白。
落塵看出他的異樣,心一緊,盡量使自己保持著平靜,問︰「王是輸了靈氣給彼岸嗎?」
「恩。」他撫著額坐在貴妃椅中,臉上滿滿的都是擔憂︰「她很虛弱。」
看上去很好,若不是探了她的脈膊,她如今就是一個虛有虛無的人,隨時可能煙消雲散。
換一句話說,每當她變回彼岸花後再幻化成人形,她的靈識就會渙散一些,很難再集中在一起。靈識消散的快,那就代表著她留在這三界的日子越來越少。
落塵鼻中一酸,眸中閃出淚花,輕喃︰「怎麼會這樣?」
「我要去一趟冥界。」與彼岸相處的日子不多,她的事本是與自己毫無關系,他卻無法做到袖手旁觀,甚至是一刻的時間都不能等。
落塵蹙眉,語氣滲出些不贊同︰「妖界和冥界素無往來,王唐突前去,我擔心……」
「妖界和冥界雖無往來,想當年我也未曾參與過冥界之間的事情,冥王是個通事理之人。」他打斷她的顧慮︰「何況,指不定我的到訪會給他一個驚喜的意外。」若彼岸是冥王妃,那便是他欠自己的一個人情了。
雖然……幽煜眸光微黯,心里微微一嘆,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
落塵不明白話外之音,知他決意已定勸也是枉然,只得道︰「王放心前去,彼岸我會照顧好的。」
幽煜走之前仍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回到屋子里望著睡的正沉的彼岸,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在她的臉上,眸中的不舍顯而易見。
「我自小就知情不能動,若動便是萬劫不復。如此,千百年來我的心里不曾住過人,卻不曾想會來一個彼岸。」
悄然而來,悄然走進自己的心,他不知是為何她就這樣輕易闖進了自己的心,毫無預兆,毫無防備。
無意做的一件事情,結果是丟失了自己的心。
或許,她就是自己的情劫!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迷戀,有些感傷,更多的是惆悵。
是啊,自己動了心,卻無法走進她的心。無論自己為她做過什麼,下一秒她就會忘記!
「罷罷罷,誰讓我先動了心。」他輕喃,低聲一嘆,轉身離開了寢宮。
幽煜的離開並未驚動妖界,此事只得落塵一人知,落塵不只要照顧著彼岸,還要顧及著妖界的瑣事。
從芬芳的花世界來到這陰氣沉沉的地府,幽煜皺著眉頭對地府的環境著實有些不喜。尤其接近鬼門關時,便見一個又一個的陰魂從自己眼前飄來飄去,他的眉頭鎖成了一個川字。
鬼門關前,他一身紅袍飄揚,慵懶的氣息透著王者的氣勢,懶洋洋的嗓音與他那柔美的男性面孔竟出其的相襯。
「勞煩通報冥王一聲,妖界幽煜來訪。」
鬼差在挨個挨個的登記,忽听幽煜來訪,臉色煞時一變,圓睜著一雙眼瞧著眼前妖孽般的男子,從容的放下筆墨,轉身之際撒腿就跑,就像後面被什麼東西追一樣。
慕即離置身在案台上,看似翻閱著奏折,實際思緒早已在外了。他之所以安然的坐在這正殿之上,是因為果妖的一句話。
「冥王大人,切勿做出讓主人失望的事情出來。主人所做的事是因為王,她無非是希望王一切安然。果妖雖與主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果妖堅信,主人絕對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不管她現在身處何方何地,她一定會想著辦法回來的。」
果妖的話點醒了他,他不能一度的消沉下去。只能打起精神,才能有精力尋找著她。
天帝下令將她打入輪回道,守了那麼多日並未見她回到地府,或許天帝根本未將她打入輪回。
「王,妖王來訪。」判官匆忙入殿,將鬼差的話傳達。
慕即離回神微微眸眯,沉吟片刻,方道︰「請他進來。」
妖王此行前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閻王正殿,慕即離端坐在上,幽煜邁著緩悠悠的步伐踏進正殿。
一身紅袍在這陰沉的殿中顯得格格不入,他的嘴邊掛著淡雅的笑,一進殿不請自坐的將自己甩進貴妃椅中,毫不客氣的道︰「本王要杯上好的龍井。」
他的隨意慕即離並不在意,在意的是他來的目的。「照妖王的吩咐上杯龍井。」
不一會,待女將她奉上,幽煜輕啜了一口品了品︰「果真是上等貨。」
「妖王難得大駕觀臨,本王若用次貨豈不是顯示我冥界寒磣。」
「你這地方是寒磣了點。」幽煜直言不諱的道。
慕即離淡笑︰「地府的確比不上妖界,就不知妖王來寒磣之地有何貴干。」
幽煜抿了抿茶,再放下茶杯,望著慕即離淡然無波的神色,腦海中便浮現著彼岸的小臉。沉默半晌,他一臉正色的道︰「本王听了一些關于冥界的碎語,冥王不只歸了位且納了個妃子,後又听說冥王妃被天帝打下輪回,不知是真事否?」
慕即離勾唇透著冷色︰「本王的私事不在妖王關心的範圍內。」
幽煜似是知他的反應輕笑一聲︰「妖界的事情本王都忙不過來,沒有多余的時間管閑事。若不是關于我妖界,本王又何必來此一問,」
「本王倒要听听冥界的事與妖界有何牽扯?」
「彼岸花可是冥界之物?」幽煜問。
慕即離並未急于回答。
幽煜繼續道︰「本王無意間發現生在妖界中的一棵彼岸花,說也奇怪,那花毫無修為卻能幻化成人形,還是個女子。」
慕即離臉色微變,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卻故作鎮定的听著。
幽煜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的變化,他的異樣自然落入他的眼,也不再賣著關子一臉沉色的問︰「冥王,我想了解一下彼岸花的詛咒之說。」
話言至此,他想慕即離已是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慕即離倏地看了起來,幾步從案台中走了出來揚手一揮,空中浮現一個女子的笑顏,略顯顫音的問︰「妖王,你說的彼岸花可是她?」
女子巴掌大的小臉,如水般靈動的眸光透著狡黠之光,她的笑不似小女人的嬌態,狂中透著媚。
彼岸的笑與他相比,清淡許多,只是這張臉該死的相像。不是相像,根本就是一人。
幽煜的心猛然一沉,心中的謎雖解,卻也是給自己一個最沉重的打擊。
彼岸,就是冥王妃。
「是不是她?」慕即離看似鎮定,心中的期待已是讓自己半刻都不能等下去,哪怕幽煜回答的不是,他亦要去親眼看看那彼岸花。
幽煜想搖頭,只是想到她身上的詛咒,心又不忍。看著慕即離,從他眼中讀出了他內心的焦灼和不罷休,終是點了點頭。
「夭夭。」是我的夭夭,慕即離的眸閃現著一抹晶瑩,他緊張的抓著幽煜的手挽︰「帶我去見她。」
幽煜甩開他的手,揉了揉吃痛的地方,端起茶杯觸到一片冰涼,用著急死人的語氣喚道︰「幫本王換杯茶。」
「妖王。」慕即離內心著急,可有求于人家不得不能應了他的要求︰「幫妖王重新斟杯龍井。」
等茶的時候,慕即離一直站在他身旁,幽煜坐著。他居高臨下望著幽煜,生怕他不帶自己去看彼岸花。
幽煜無奈的翻白眼,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冥王,你急也沒用,就算她現在站在你的面前,她只會將你當陌生人。」
「什麼意思?」
「看你是沒認真听我說的話。」幽煜嘆氣︰「她是一朵帶著詛咒的彼岸花。」
詛咒?
慕即離後退一步,眉頭狠狠一擰。
唐澤說,他不會輕率做決定。
當時他不信,如今倒是有幾分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