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不信,如今倒是有幾分明了過來,在心中更加不相信他不會有所行動。
蠻荒之地的事情他不相信天帝不知,亦不相信天帝不知玄女下了詛咒。若借他人一雙手能毀人利己,他想,天帝絕不會浪費一個時機。
千百年來,他一直小心謹慎不被天帝找到把柄,人算不如天算,夭夭就是自己的軟肋!
「我要見她,帶我去見她。」他赤紅的眼略帶酸澀,語氣不容質疑。
幽煜剛端起換好的熱茶還未來得及喝上一口,就因為慕即離的話不得不放下茶杯,一臉正色的問︰「若她身上的詛咒是因你,可想過你見她的後果?」
他擔心她又被打回彼岸花形,他怕因為慕即離的見面,她會隨之消散。
慕即離頹然的退後一步。
他想見她,恨不得立刻就站到她的眼前。只是,玄女的詛咒他不能不顧忌,一步錯滿盤皆輸,輸的若是夭夭,他輸不起!
「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如何解開這個詛咒。」這就是幽煜來的最終目的。
慕即離穩了穩心神,撇開擾人的思緒,沉吟片刻,方道︰「若想破此咒,我必須找到凰族的長老凰城。」
「凰城?」幽煜擰眉︰「他早已仙逝了。」
「怎麼可能?」慕即離愕然的抬眸,心又被狠狠的擊了一棒。
幽煜看了他一眼,知他曾入輪回對此事不知也是正常,微微一嘆︰「當年的事你最清楚不過,凰城的為人你應該是知道的,這個倒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听聞是被玄女氣的。」語氣一頓,話鋒一轉︰「我听說冥王妃被天帝打下輪回,可為何出現在三界夾縫?」
「三界夾縫?」慕即離斜斜的瞧了他一眼,反問︰「你不是說在你妖界內嗎?」」……」我口誤行不行?幽煜翻白眼很好的轉移話題︰「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挑重點回答。」
許是找到了共同的話題,兩人的對話不知不覺都以我自稱,雙方放下了王的姿態。
慕即離突然之間沉默了,凝著眉沉思著。
玄女下咒時,是以她的生命起誓,以凰族做為交換,如今他所認識的長老不在了,凰族現在誰為主,他也是不清楚了。
「不管如何,凰族我是必定要走一趟了。」
幽煜似乎覺得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不過自凰城仙逝後,凰族徹底的沒落了遂提醒︰「凰族的變化我雖未親眼所見卻知一二,你此行前去別抱太大的希望。」起身,他邁步往外走,在門口處停了下來幽幽的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望著幽煜,慕即離眸光晦沉,許久他語氣真誠的道︰「謝謝。」
「我所做的要的不是一聲謝謝,這是你欠我妖界的,日後我會討回來的。」他拋下一句話,轉身消失在正殿大門。
出了冥界,幽煜慵懶的神色偽裝已不在,一臉的沉重,一眼的失落。
慕即離在幽煜走後,將地府事宜都交于判官打理,他匆忙往凰族而去。
凰族,位于三界夾縫的死海無崖,此地乃是三界最為凶險之地,前往一步落死海,永不超生,後退一步落無崖,便是三界之外。
死海無崖便不是進入這三界夾縫就能找到的,日落之時,大門方會開啟。
慕即離知這規律,在日落之分趕來,然而死海無崖的門並未開啟。
在此等了幾日,亦是如此。
他一直是壓抑著的冷靜,如今找不到進凰族的路,心情變的暴躁不安起來。杵立在無崖邊,他顯得尤為孤單無助。
「夭夭,我該怎麼做?」
一向冷靜的他,突然之間失了方向,若詛咒不解,今生與她就此緣盡嗎?
唐澤踏著金色祥雲而來,落地之時拉著他站到了祥雲內,睇著他無奈一嘆︰「你可知你轉了幾世輪了幾回,歸位才幾日,不好好了解事情原尾沖動行事,你不但救不了她,反而會令你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你可明?」
「你以為事情真如我們所看到的那般簡單,當年聰明的你如今怎地就變得遲鈍了!我不管妖王和你說了什麼,若換成是我,哪怕是遠遠的看她一眼,我也足矣。」
此時的慕即離一片混亂,並未因唐澤的話而冷靜下來,反而更顯急躁。
「摩梭,我何嘗不想見她,可你知彼岸花的詛咒嗎?」
唐澤沉默。
「生不能愛,死不能見。我最擔心並不是如此,而是我怕見到她,她就會……」煙消雲散這四個字慕即離不敢說,更不敢想。
唐澤皺眉,總覺得有些地方出了差錯。「即便如此,你也不該來這三界夾縫。」
「凰族中人必定有懂解咒之人,我若不來當真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當年凰族被天帝驅之在這三界夾縫,在你輪回的那一日就神秘的消失了。」
「什麼?」慕即離又是一驚,究竟自己在輪回後,天界發生了何等的變故!
「九天玄女是我見過的最後凰族中人。」唐澤不得不告訴他這一個事實。
「噗」的一聲,慕即離噴出一口鮮血,血漫在他的嘴邊,落日下是那般的奪目,鮮紅。
「冥王。」唐澤扶住他踉蹌的身體,為他把著脈。忽地抬眼瞧著眼前憔悴的早已沒了往日神采的冥王,搖了搖頭痛心的道︰「你若想救她,就顧著自己的身體。」
「摩梭,我該如何做?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若知歸位後有今日,他寧願一輩子做一個凡人,用著佛珠綁著她在自己的身邊。哪怕她不待見自己,哪怕她給自己難堪,他也不願做冥王。
「你若不想做冥王,她又豈能活到今日。」唐澤看透他的想法,又是一嘆︰「這就是你們的因果。」
閑談間,兩人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冥界,回到了地府。
慕即離心傷過度,想著這些日他定是未好好的睡過一覺。唐澤無聲息的點了他的昏睡穴。
「縱使是仙身也經不起你這般折騰。」又是一嘆,唐澤甚覺無奈︰「果妖,好好照顧他,他若再做出沖動之事,及時通知為師。」
果妖應了一聲,也是一嘆。
唐澤轉身便往妖界而去,心里不免有些自嘲。
桃夭夭出事後,最忙的那個倒是自己了。
妖界,花圃中。
彼岸百般無聊,落塵卻忙的邊抬頭的時候都沒有。
「彼岸,你幫我從左邊開始給花澆水。」許是知她無聊,落塵便打發她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好啊好啊。」彼岸提著一桶水,手拿著勺學著落塵認真的模樣為花草澆水。
幽煜處理完正事從正殿走了出來,正好看到彼岸認真的模樣。
她微微彎腰,長發遮住了半邊臉更顯她的小臉削尖,長睫輕眨,如水的眸如同純淨的水,清澈而又覺得有抹憂傷。
憂傷?
不假思索的走到她面前,幽煜的桃花眼如同海一般深沉的看著她。
並未是自己的錯覺,亦不是自己看錯,是憂傷。
「彼岸。」心微微有些緊窒,他月兌口。
彼岸側首眨動著雙眸滿眼的疑問︰「嗯?」
「我帶你去個地方。」他微微用力就將她帶到身側,有些霸道的拉著她就往外走。
「我還沒澆完花呢?」她嘟著小嘴對他的行為極是不滿。
落塵百忙中抬眸瞧了一眼幽煜,眸光一黯,低首輕聲道︰「去吧,我忙的過來。」
彼岸還想說什麼,只覺得眼前畫面一閃,已是落在青沽湖的湖邊了。
「幽煜,你太霸道了。」她氣鼓鼓的瞪著他。
「你在想什麼?」幽煜問著不搭邊的話。
彼岸眨了眨眼甚是不明的瞧著他。
「彼岸,你是不是覺得想不起以前的事,心里覺得空虛?亦或是你腦海里總有一個影子晃動,你想知道那個影子是誰卻想不起來?」幽煜自顧的說著,神情哀淡。
彼岸靈動的神色黯了下來,目光望著泛著銀光波鱗的湖面,許是湖面的銀光刺了她的眼,她的眸中浮現著薄薄的霧氣,淡淡的道︰「幽煜,你想太多了。」
「彼岸,別騙自己了。」若不是今日無意中的發現,他或許真的以為她一片空白,毫無感情。
彼岸忽地抬頭看著幽煜,眼中露著求知欲︰「幽煜,你告訴我,我真的只是一朵花嗎?」
幽煜幽深的眸與她對視欲想說什麼,卻听她略帶哽咽的道︰「我叫彼岸,那是你們給的。初見你們時,我總感覺我認識你們,可我就是想不起來。腦海中總是飛灑著一些畫面,我捕捉不清的畫面。每當憶起時,我就會頭痛,那種痛就如同蟲蟻在吞噬著。」
「幽煜,我並不笨。你若知道我的過往,請告訴我。我不想活在一片空白記憶中,我只想知道我究竟是誰?叫什麼名?」
幽煜微怔,原來她真的不是自己所看到那樣無憂無慮,毫無記憶的彼岸花。
可是,自己該如何答?他只知她是冥王妃,卻忘記問冥王她叫什麼!
見他不說話,彼岸不由追問︰「幽煜,你告訴我,我是誰?」
「他不回答我來告訴你。」
唐澤一身白袍俊逸飄灑,臨空立在湖面,謫仙般的神韻如同畫中走出來一樣。他輕踩著湖面如同走在平地,緩緩走近彼岸,他的眸中清晰著映著她的顏,深邃的眸中泄著柔和,唇角微挽,溫和的道︰「你是桃夭夭。」
「我是桃夭夭。」彼岸不知為何听到這在三個字的時候眼淚如斷珠一樣流了下來,她含著淚看著唐澤︰「那你又是誰?」
「我是唐澤,可還記得?」他面帶微笑,語氣溫和。
幽煜沉聲一喝︰「摩梭,你這是做什麼?」
想喚想她的記憶嗎?他可知道後果!
「唐澤?」彼岸望著唐澤目光慚慚拉遠,月兌口問著連自己都覺意外的名字︰「你認識慕即離嗎?」
幽煜又是一怔,眸中閃現著不可置信。
唐澤眸光微閃,深邃難懂。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秀發,輕輕一笑︰「認識,他是冥界之王。」
「冥界之王?」她念叨著,頭痛突然襲來她皺眉,混亂之際,反復念著︰「桃夭夭,慕即離。慕即離,桃夭夭……」
「糟了。」幽煜發現她的異樣,上前扶住她想要封存她的記憶……
「幽煜,不要。」彼岸忍著那種噬骨的疼痛望著幽煜搖了搖頭,艱難的道︰「我不想成為一個沒有記憶沒有感情的軀殼。」
「桃夭夭。」唐澤眉頭深凝,折成了一個川字。
「唐澤,幽煜,我……」她抱著頭用力的扯著自己的發絲︰「啊啊啊啊……」
痛,難以忍耐的痛,啃噬著她的每一條神經,如同嘶咬著她的血肉。一聲比一聲淒慘的叫聲證明了她此時所忍受的痛苦有多麼的煎熬。
幽煜臉色一變,沉聲道︰「不能讓她再變回彼岸花。」
唐澤眸光一凝,手掌一揮,湖面的水如水簾一般升起,他化水為冰,將彼岸凍結在冰中。
「彼岸。」落塵跑來時,彼岸已被冰封,她捂著嘴淚如泉涌。
幽煜瞪著唐澤,咬牙切齒︰「你這不是幫她,是害她。你知不知道剛才她很有可能……」
「我知。」他打斷她,深凝的眉頭未舒展分毫。
「你知道你還……」
「她有冥焰護身,可剛才我感覺不到冥焰的存在。」
「冥焰?」幽煜根本不知他在說什麼。
「即便她因為詛咒變成彼岸花,冥焰照樣會寄存在她的體內。」唐澤似在自言又似在跟幽煜說。「不成,我得回去問問冥王。」
幽煜欲想問出個所以然來,就見唐澤身影一閃,轉眼不見了人影。
「你……」
「我日後跟你解釋,你幫我好生照顧她。」唐澤突然又出現他在面前,交待兩句轉眼又不見了人影。
幽煜氣的牙癢癢。
他當這妖界是何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也太不把他這個妖王放眼里了!好你個上仙,這個梁子結下了!
落塵撫模著冰封的彼岸,為她心痛。看著幽煜,她緩緩的道︰「我听聞冥焰是冥界中的至上神器。」
幽煜這才反應過來,眉頭一擰。
冥焰通靈,倘若她與冥焰能合為一體,照理她有冥焰護體至少不會這般虛弱。因為他曾听說,冥焰能療傷,助人修煉。
如今……可剛才我感覺不到冥焰的存在。
唐澤的話驀然回旋在他耳際,幽煜眸光微眯,沉聲一喚︰「清影,蠻荒之地的事情可有結果?」
(收到金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