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一章孤單流浪人（5）
烏篷船兒轉過幾道水灣，越往前去河岸就變得越來越狹窄，最終在一處還算是渡口的地方停了下來。
老船主雙手把船櫓提起，順著船身平放在船尾上，然後用光腳輕輕踢了踢那個男子的小腿，說︰「哎，年輕人醒了，醒了。渡口到了。」
「呵。……」男子慢慢睜開眼楮，張口糊里糊涂地答應了一聲，問︰「就到了，這麼快呀？」
說罷，他鑽出船篷的前口，扭頭東張西望了一下，朦朧中看見在河岸上有一二棟窗口冒出亮光的小木屋，又問︰「喔，這里離恐山不遠了嗎？」
「是的，這里只是去恐山的渡口，」老船主催促他說︰「下船吧，今晚你只能在我家過夜了。先去我家吃點東西，明天一早你就上路去恐山吧。」
老船主一面說話，一面低子，從船尾鑽進烏篷，在烏蓬里點亮一盞小油燈，然後放下小油燈的燈罩，用嘴餃住提把，手腳並用地爬出烏蓬的前口，來到船頭蹲下，把船弦上掛著的一只魚網細細整理了一番，然後揭開一塊船板把整理好的魚網放進船板下的小倉里。
之後跳下船頭，在岸邊轉身站穩，雙手拉住船頭的繩子把船兒固定住，讓男子下了船。
也許為了看清山路，或許在黑夜用不著把臉遮蓋起來，那男子抬起雙手把他那長長的頭發理了一理，重新挽在背後，用布條捆好。
老船主將船頭繩栓在岸邊的一顆大樹根上，這樣就結束了一天以來的水上生活。
男子低著身子跟在老船主的身後，踩著一條石板階梯的小路，爬上渡口邊上的小土坡後，腳下的路隨之變得平坦起來。
他一面走，一面問老船主︰「你住在哪一家房子？」
「當心腳下的石頭，腳踩穩了再講話。」
「我看清了腳下的路，才問你的。」
「這還用問嗎，岸上就這麼兩棟房子，其中的一棟就是我的，就要到了。你肚子餓了吧，才這樣急急地問我？」
「是有點餓了。」
「不要急，到了我家就能有飯吃了。」
前方不遠處，從兩棟小木房的窗口內都閃出昏暗的燈火，象是在周圍的黑夜里劃了一二個小方形的「有光的洞」。
大約是听見屋外有人走動的聲音，其中一棟小木屋的一扇門被打開了，一股暗紅的光從門內鋪照在門前的地面上。
一個老太婆模樣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外，她的影子也在門前的地面上被拖的長長的，並且伴隨火光的明暗變化在不停地變動著形狀。
她朝這邊喊道︰「是老鬼嗎？這麼早就回來了，你身後跟著的是哪個？」
「哈哈，老婆子。黑燈瞎火的，你亂喊個什麼喲。」老船主一路笑罵著回答說︰「要問跟在後頭的是哪個？我跟你講，我給你帶來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巡河夜叉，看見了你不要嚇到了哦。」
「嘿，你這老鬼，能帶回家的恐怕只能是老母夜叉了吧。」
老太婆退進屋內，讓他們迎進家門。
老船主把手里的小油燈交給老太婆，他身後男子卻急著月兌下鞋子，跳上樓板竟直奔到屋中間燃燒著柴火的火坑邊坐下，伸出雙手烘著柴火，想讓自己盡快暖和起來。
火坑中央的撐架上放著一個煮著鮮魚的小鐵鍋，滾燙的湯水正冒著熱氣。小屋內彌漫了鮮魚的醉人香味，火坑邊上還擺了幾盤開胃的酸辣小菜。
老太婆關上屋門回到火坑邊坐下，當她端眼細看這男子的模樣時，卻怎麼也笑不起來了。
她問老船主︰「哎，老鬼。你好好看一看，這人是怎麼回事呀？頭發都這麼長了也不剪一剪，胡子長的不象樣子也不刮一刮。天氣這麼冷，還穿一件夏天的長布單衫子，連棉衣也沒有。唉，邋遢死了，還真象一個夜叉的。」
「我頭發和胡子不也有這麼長呀。不過嘛，我頭發和胡子都是白的，他還年輕，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用的著這麼講話嗎。」
「你真是個老糊涂。你是老人家，頭發和胡子長了不刮是有規矩的，他還是個娃兒，那就不一樣了。」
老太婆偏過頭去，往男子身上看了又看，然後輕輕向前湊近，用鼻子朝男子身上嗅了一嗅，頓時一股難聞的氣即刻令她縮了回去。
「喔！……」她用手捂住鼻子，帶著鼻音問︰「你這娃兒是哪里人？衣服這麼破舊，身上臭的，也該好好洗一洗了。」
男子只是悶頭烤火，低聲回答︰「我記不起自己是哪里人了。」
見他不願說話，老太婆放下捂著鼻子的手，又轉過頭去，看著老船主，說︰「哎，老鬼，我看這娃兒的身子骨跟我們的兒子差不多，就拿一件兒子的長棉衣來給他換上。這天氣很冷的，沒有被凍死算是他祖上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