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第十一章班頭陳兵衛（144）
陳班頭听後，也覺得是有那麼一點兒道理，但反過來一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頭，問︰「既然這樣，那他完全可以把巡撫的指令直接拿來給我看，為什麼非要自己另寫這一張手令？」
「說的也是。」魯濟安一時語塞。
說罷，又從那竹筒里抽出一個較大一點的，暗黃色的，卷起來的紙張慢慢打開看了看，指著上面寫的密麻麻的文字。
陳班頭在一旁解釋說︰「這是當年的府署行刑告示，上面寫著斬殺吳氏族人的名字，一共有40人。」
魯濟安說︰「噢……是的。」
但隨後，立即發現了在這份「告示」本身存在的問題︰除了字跡潦草不太公正之外，在告示的二字上沒有圈畫朱砂，被行刑人的姓名上也沒有打上提勾，右下角雖然有府署的落款，卻又沒有府署的大紅印章。這等于說，這張「告示」並非出自府署。
他指著告示右下角空白的地方，問︰「朱砂和府署的印章呢？」
陳班頭听後，突然一驚，湊近一看，頓時恍然大悟，急著說︰「這東西是文官楊有鳳悄悄塞給我的，還叮囑我一定要保管好。」
「有其他人在場嗎？」
「沒有。」
「當時府署的告示是由誰來書寫？」
「楊有鳳。」
「圈勾朱砂誰來做？」
「公刑處。」
「當然了。」魯濟安嘴里吐出一口悶氣，說︰「加蓋府署大印的事，只能是知府羅為香。」
「是的。只有他捏著大印，珍惜的都快把印角磨圓了。」
魯濟安又問︰「告示當年貼在哪里？」
「貼在府署的大門外，由侍衛朱甲文和公刑處的官員看守著。行刑後的當天下午又立即收回到了知府的手里。」
「這在當年是件大事，巡撫應該來監斬官的。」
「來了的，是一個年紀很老的名叫張如天的監斬官，在行刑之後的第二天就送他回去了。」
「流放神會信徒的時間，是在行刑之前還是以後？」
「行刑之後。」
這時，魯濟安忽然想到，陳班頭曾經說過自己並不識字，怎麼會對收藏這些文字的東西有興趣，這讓他感到意外。
他問︰「你說自己沒有讀過書，這告示上的文字你認識嗎？」
陳班頭慚愧地笑了一笑，說︰「認得一些，只是不全。」
「怎麼會想到收集和保存這些東西？」
「安督司，你也是個細心人。」
陳班頭把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回答說︰「小時候不懂事，喜歡玩樂，把家里的地契不知弄到哪里去了，結果被父親疼打了一頓，後來找到當時寫字據的那個人，出面講了一句公道話，總算保住了那一點地產。從那以後，我就對文字和憑證的東西就特別在意，也曉得留下字據的重要。後來進府署做了侍衛，跟文官們學了一些的。」
「是跟楊有鳳和張導業學的嗎？」
「是呀。你真是神了，連他們你也曉得呀。」
「知道一些而已。」魯濟安答道，接著又問︰「那吳青梅和田龍是怎樣逃出去的？」
這時，陳班頭朝屋外看了一眼，然後把身體往前湊近了一點，小心說︰「府署把那些吳氏族人都關押在地牢里，之後每隔上一個星期，夜里就會有一個專派侍衛來單獨提審吳青梅，我也遇上了幾次。」
「白天不能提審嗎？」
「問題就出在這里。後來我才打听清楚，原來在夜里把那吳青梅單獨提審出地牢的目的，是陪知府羅為香睡覺，又在天亮之前，那個專派侍衛再把她押回地牢里來。」
「是那個名叫朱甲文的侍衛嗎？」
「是的。」
「但他們還是沒有逃出去呀？」
「你不要性急嗎，慢慢听我來講。他們能雙雙逃走，就是鑽了夜里提審的這個空當……」
陳班頭吃了一口茶水，繼續說︰「在吳氏族人行刑之後，地牢里就只剩下吳青梅和田龍，二個分別關在隔壁的監房里，每夜由兩個侍衛看守。在那一天夜里，吳青梅突然月兌光了囚衣，來勾引侍衛，侍衛經不住誘惑，打開監門，鑰匙就丟在了監門邊，被隔壁的田龍用稻草搓成的繩子把鑰匙勾了去，悄悄打開了監門，把兩個侍衛打暈，捆住手腳，用稻草塞住口，救起了吳青梅，又把身上穿的囚衣跟侍衛的衣服對換，卻不急著出去，仍待在地牢里等著侍衛來提審，那朱甲文剛一進門，當即就被打翻在地，捆綁住手腳塞住口。那個田龍是見過場面的人，曉得就算這樣扮成侍衛的樣子，也很難逃出府署去。之後，兩人悄悄走出地牢，來到知府的住處去敲門。羅為香還以為朱甲文到了，但剛一打開房門，當即就被田龍逮住。兩人用刀押著知府，直到把他們送出府署，出了城門，又逼退趕來救援的侍衛，然後才匆忙丟下羅為香，跑進森林里去，從此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