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便輕輕點頭「不錯。良王因為謀反之事被流放四川邊境,滇南蠱術現今還留存再世的一支便在此處,後來機緣巧合,他部下吳起在京城無意結識蘇玲玉,良王從前與蘇玲玉舊識,幾番密謀之後,蘇玲玉便從京城消失。這一消失就是三年。直至今次忽然入宮。雖不知道其中詳情,但光看幾人關系,也不難揣測其中過程」
郁錦思量著點頭「你不說我也想到幾分。能夠叫太後如此信賴的,自然再沒有人比的上自己的親兒子。良王又是知道從前懿軒與蘇玲玉舊情的人,又恰好苗疆產蠱毒…… ,良王果然是死性不改,早知道他有朝一日必會卷土重來,確也沒想過他居然用女人設計。」
陸風見她分析準確,也露了贊賞笑容,半刻忽的想起正事還沒完,遲疑了下終是問「皇上的事情娘娘不用在擔心,再世玩弄蠱術之人雖是稀少,但只皇上要找,也並不是多難的事情。更何況現在也不是沒有方向,相信很快便能解決。到是娘娘,可下定決心?」
郁錦若有所思的看他「懿軒這樣保全我,可是怕自己忘記我,被蘇玲玉迷惑傷害我?」
陸風想不到她能將所有表象穿透,直擊到最深處,不覺微微震動點頭。
郁錦緊著又問「那麼,他可是覺得,你的預言中能殺我者唯他?」
陸風只是震動的看她,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她怎麼可以如此冷靜的分析,又如何做到這樣強大的自信?仿佛,此時此刻她只是說著旁人的一個故事,仿佛那個被厄運纏身被心愛人背叛的完全不是她一般。這女人腦子里再想什麼?
下一刻陸風再也忍不住的月兌口而出「難道,你一點不在乎?還是你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我的演算?亦或者,你是嚇傻了?」
郁錦茫然的看他,半刻忽的撲哧笑了起來。陸風瞧著那剎那間綻露的甜美笑容,一時間又是想笑又是無奈。這個皇後實在有趣,這個時刻她居然還有心思笑。還能笑的這麼沒心沒肺。
說她笨,顯然她不是笨人。說她是聰明人,可是她又處處做出這樣不合時宜的舉動。說她孩子氣,她確偏偏機謀重重,說她風淡雲輕,確又隨性的可愛。
現在他覺得皇上的眼光的確不錯,這個皇後再後宮中的確是個異數。只可惜,確是命太薄。
郁錦收了笑容,看著他忽然變的憂郁的面孔微微思量便說「就算你說的的確都是實情,那麼我出宮便不會死?」
陸風微微撇嘴「宇宙中時空恆定,並稱之為命。有一數循環運行其中,此數可謂為之時間流程,人乃應此運數而生,故而在人的生命過程中,[命]中有注定之得失,[運]則注定其得失機緣,以天文而言,地球繞日而行,是為命定,而何時行經黃道之何處,則歸之于運。當人察知地球饒日之規律後,既能預知天象于未然。同樣的道理,星象蘊含運數對應在其人其事中,再經周易八卦演算,結合天文氣象寰宇知識,便也不難測運數命定。皇後,你可听的懂」
郁錦苦笑,原來這人這樣小氣,只不過是多問他一句,他便以為自己不信他,繞出這麼一堆來難為她。想著沒好氣的說「果然是野山道人高徒,我到當真一個字不懂!好吧,郁錦折服,還請陸仙人指點一二,我如何保全性命」
陸風不羈的勾唇深笑「罷了,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那我便大發慈悲的告訴你。雖然出宮不一定能保你性命,但比起你對應皇後星宮必死無疑,確還有萬一的機會。運數機緣可變,命中注定難改。如今,也只是皇上與天一爭高低,若你運強,能戰勝中宮宿命,則還能以凡人性命存活,若你機緣注定,那也只能被累及一死了之。說白了,太微星只應對皇後之宮,你若出宮,便有可能月兌離星宿影響,得一線生機。」
郁錦不解的看他「我出宮便不是皇後?」
陸風微遲疑便緊著說「恐怕,明日就將中宮無主」
郁錦一怔,想了想便問「你們打算如何善後?又用什麼法子不累及我家族性命聲譽?」
陸風眼底漸沉,半晌低語「刺殺」
郁錦驚的看他,一瞬間腦海便轉過種種可能。的確,她如果被刺殺身亡,自然不會再連累任何人,恐怕不止不會連累,懿軒還會因此重用她的家人,這樣一來的確可以解了她的後顧之憂。否則以懿軒帝王權力,大可以貶她為庶人,流放她千里,何須這樣費盡心機周折?只是這樣一來,她如何還能再回宮?難道懿軒真的打算從此和自己不再有任何關系?
陸風看她表情,還以為她已經想的透徹,不耐煩的催促了聲「那麼娘娘現在是否決定下來」
這一場談話到此,郁錦才忽然感到一陣涼意襲來,一點一點散開,只冷到了心里。這一刻,她忽然才感到,這所有曲折故事里的那個主角是自己。她所有的堅定,所有的自信,所有對懿軒的信賴,忽的瓦解一空,是了,她再多的不在乎,怎比的上他的一場在乎。
只因為他太在乎她,所以,她認為簡單無謂的事情,居然成了這樣沉重的結局。只因為他太在乎她,所以便看不清所有的替她決定人生去留。只因為他在乎她,所以在此刻本該她們夫妻並肩攜手共進時,他選擇了退卻。
原來,她要面對的敵人根本不是蘇玲玉,而是懿軒啊……
隨著夕陽最後一束光線隱沒,天色蒙蒙的就要黑了下去。朝鳳堂上良久的沉默後,郁錦終是開口喚了安若進來,半刻,一殿的光明,又只靜的只剩下陸風和郁錦。
陸風是有些納悶的。從進來到現在,皇後除了冷靜機智,還表現出隨性灑月兌的一面,的確是相當有趣的一個人。若是換了平常女人,听著這些事情,早不知道要怎麼樣大驚失色,但是她確就像听故事一般。所以他便以為,再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確沒想到,隨著天色變暗,她那張平靜的臉也緩緩浮上了悲傷的神色。直到此刻,燈火明亮中,她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但是他確沒有那麼多時間等待。微微思量,陸風終是開了口「如果娘娘一切明白,那陸風就先行告退。今夜丑時二刻,還請娘娘務必準備妥當」
隨著陸風話音落地,郁錦終是清醒過來,只是那眼眸中的悲傷確還沒有退去,無力的問
「太子呢,皇上如何安排的?」
陸風微微不忍。就算她心智再怎麼冷靜,到底也是個女人,現在與心愛之人、嫡親骨肉分別這樣悲傷也算是正常了。想著,那話語不由的放輕了些「娘娘不用牽掛太子,他必定是皇上子嗣,皇上自會好好對他。更何況,娘娘現在身懷六甲,再帶著太子委實太多不便,把太子留在皇宮,皇上還能有個念想,這樣對皇上和你都是最好結局」
郁錦茫然的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輕喃「最好的結局?我不在,銘兒是要睡不踏實的,我不在,懿軒也不會安樂的,不好,一點也不好……」
陸風怔住,這話說的如此自信,可是偏偏莫名的讓人覺得悲傷,也許她現在終于明白過來這分別意味著什麼了吧。
郁錦的確明白了。心口一點一點的痛竄上來,直擊的她紅了眼眶。
隨著淚珠滾過,她哽咽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陸風,他怎麼會覺得我一定會走?他怎麼會覺得我會拋下他?他怎麼會覺得我會害怕那見鬼的預言?我的銘兒還那樣小,要我用五年的未知去換他思母的疼痛?我的懿軒他還沒有解了蠱毒,要我用五年的未知換他清醒後的無限的悲傷?你怎麼會覺得我會走?就為了等待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陸風張了張嘴,壓下心中震動,急急的說「你可還是不清楚那預言的意義嗎,你會因此喪命,而且近日太微星已然無光,宮中又出這樣的妖孽之事,很有可能……」
郁錦不等他說完,已經苦笑打斷「謝謝你的一再提醒,現在我毫不懷疑你的預言演算。陸風,我其實也是很怕的。誰不怕死呢,花團錦繡的未來,誰又不想呢,可是我更怕我會不守諾言,更怕虛無的等待換不來我的性命,確還讓我浪費與他們相處的最後光陰!」
陸風擰了眉頭怔怔問「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