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侯府的正廳大堂從沒象今天這麼熱鬧過,賓客盈門,高朋滿座,大概郡侯府內的僕人們從沒打點過這麼熱鬧的壽宴,個個忙前忙後,顯然有些應接不暇。
玄極子在賓客中寒暄著,一臉和煦的笑容。安夕坐在正位的一隅,用余光掃視著廳內的客人們,她再等著預料中人的出現。
「伍松大人到——」廳外迎賓的門童唱和聲高起,眾人目光皆投向了門口。
伍松大步流星進入,恭敬的彎腰施禮︰「伍松參見郡侯,賀郡侯壽誕之喜。」
四下里的人們交頭接耳,眾人都是來賀壽的,可這伍松是頭一個不呈禮單不獻賀禮的人,只說句恭賀就敷衍過去,簡直是不把郡侯放在眼里。
「伍大人——可是有其他要事?」玄極子問。
「屬下受人所托,送了一份禮物給安夕小姐。」伍松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四方方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托在手上,盒子上有一個黃燦燦的環鎖,盒身通體翠綠,是上好的翡翠所制。
安夕接過那個盒子,輕輕的打開蓋子,面紗掩映下看不出她的表情,「伍大人辛苦了,父親,請伍大人入席吧——」
「伍松此來途中,偶遇三位年輕人,他們听說大人今日壽誕,特懇求下屬替他們獻上一份賀禮,以表仰慕之情,請大人應允。」
「哦?——好!」玄極子有些意外。
周圍眾人均不再作聲了,為了郡侯的壽禮,各人都是挖空了心思的,既不能送金銀珠寶,也不能送古玩古董,因此,那壽禮盡是些希奇古怪的東西,撇一眼禮記處的單子就發現︰鐵樹盆景、百壽字畫、綠毛金眼狸、仿古簡書、特制壽硯、錦繡山河屏風……總之,五花八門,只有看不到的,沒有想不到的。
所以,伍松當眾獻上的賀禮就更加被眾人期待。
一聲樂音破空而來,整個大廳立刻靜肅下來,那一聲渺然的樂音收緊了他們的神經,繼而又一聲悠然入耳,那樂聲不似琵琶不似笛,卻同樣干淨悅耳,輕柔舒緩,像一根縴白的羽毛隨春風飄起,輕快而幽雅。
明快的旋律抑揚頓挫起來,一團藍色的影子旋轉而入,隨著琴聲翩然起舞,俯身、勾首、甩袖,抬腿、擺腰、旋轉,動作酣暢淋灕,與那琴音的節奏配合的天衣無縫。人們的目光被舞動的女子吸引著……驀然,宛如天籟的歌聲揚起,歌者與奏者相隨而出,竟是兩個少年,其中個子小些的正引吭而歌,清脆圓潤的嗓音如清晨雨後的雨滴,滴滴入耳,撥動心神。
佳人舞翩翩,歌聲樂綿綿,有意出人地,憑空起波瀾。
場中舞者幾個跳躍後,將面上的藍色輕紗甩起,露出一張艷麗嬌柔的面龐,她低首斂神,嬌羞百態,場中男子發出驚喜和贊嘆,驚喜的是人,贊嘆的是舞。
顏兒唱完最後一個音符,黑子的琴音也噶然而止,蘭兒收住舞步,場中只有那一塊方巾悠悠蕩蕩的在空中飛揚,仿佛那音韻仍在人群中擴散……
絲巾靜靜落在一須眉老者的座前,廳內久久無人出聲。
「小民竇脂顏——給大人賀壽,祝大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三人上了台階參拜。
這就是顏兒想要的效果,讓三人為廳內眾人矚目,讓他們為蘭兒的舞所折服,為蘭兒的貌所驚艷,此後三人便一舉名遍古雲郡。
結合黑子的二胡,配合蘭兒的舞,她的一首《清平樂》效果竟出奇的好。為這次的登場亮相,她費盡了心思,總算蘭兒和黑子都是一點即透的聰明人,短短時日,雖然演奏和舞動的技藝並不純熟,但已經基本掌握了要領,能達到此效果也已足夠。
偷眼瞧去,流行雲的臉上時黑時白,變化莫測,玄極子則一臉興味,安夕朝著她鼓勵的笑了笑。此時,在這里,除了他們三個,沒有人認識顏兒是誰。
「好——此禮別出心裁,甚好甚好。」玄極子點頭贊許。
「大人,這禮是如何好法?」顏兒笑問。
「樂之動情,歌之動听,舞之動人,又貴在三者配合默契,心有靈犀,請三位到下邊宴席就坐,本侯自有獎賞。」
「多謝大人,但脂顏費此番心思,卻不是要大人的封賞,實在是有一事要懇求大人應允。」
「哦?何事——」
「郡侯創建雲山書院十載,脂顏自懂事以來,唯一之願是能進書院讀書,偶得大人教誨。」顏兒面對玄極子,坦言相視。
流行雲的臉色越發的黑了。
周遭的眾人一片了然,開始竊竊低語,又是為了進書院讀書求功名的少年郎!大家似乎對這樣的見聞話語很有同感,紛紛為顏兒進言。
「此少年心懷壯志,頗有才略,實堪造就,大人不可不收啊!」
「是啊,書院藏龍臥虎,青年才俊頻出,實在是大人之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