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齋有學生20人,寢室10間,為方便學子們私下交流和討論,寢室集中排列。此刻,夜色朦朧,各寢室里燭光搖曳,學子們都還沒有睡意。
「朝安,你怎麼才回來啊,那個新來的竇脂顏的消息你听說沒有?」第五間寢室里臥在床上的年輕書生急切的跳下來。
「文濤,你怎麼還沒睡啊?」廿朝安將外套甩下,未見他動,屋內的燭火卻在一瞬間就熄滅了。「竇脂顏,我听說了,呵呵,大家對他褒貶不一。好了,睡吧睡吧——」
「書院派我們來的任務是模清雲山的底細,有朝一日能徹底擊敗雲山,為南麓揚名,這一下子又來一個什麼竇脂顏,听說還才華橫溢,真讓人頭疼……」文濤又開始念絮叨經,這是廿朝安每天必修的內容,為了躲避念經大師文濤的折磨,他是天天尋找借口出去躲避,午睡幾乎都在外邊,有時在別處睡到半夜,估模著文濤睡下了才進門。
見廿朝安不怎麼在意自己的話,文濤無奈的盛著滿月復心思合衣臥下。
「文濤,你做人那麼累,怎麼不學學我?」廿朝安翻了個身。
「可是,我們幾個總要給書院一個交代的呀,總不能稀里糊涂的在這里過活。雲山書院藏龍臥虎,我們幾個在這里這麼久,也沒一個顯露風頭的,論文才,我在南麓已算翹楚了,而雲山的梁山伯卻高出我一大截,論武藝騎射朝安你也是南麓的頂尖人物,可你——」後半句話沒有說,可語氣里十分強烈的抱怨和不滿傻子也听出來了。
靜等人家的回答,哪知回答他的是一聲輕微的鼾聲,文濤抓住自己的枕頭,折過身氣鼓鼓的掉身睡到床尾去了。
雲山書院有日常教授的夫子八人,學子約100名,分為五齋,每齋大約20人,怎樣才能從這麼多人里找到品學兼優才貌雙全者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怎麼辦?
顏兒現在冥思苦想的就是這個問題,數日下來,對所學功課內容大致有了了解,除了背誦、閱讀,就是寫作、宣講,所習內容不外禮、樂、射、御、書、數,環境自由寬松的多,老師們各個溫文儒雅,誨人不倦,顏兒倒真覺得是一個很好的求學相長的處所,因此,顏兒很快就喜歡上了書院。
周夫子,雲山書院的總教授,負責教導學子們書畫和琴藝,周夫子治學嚴謹,對學生也極嚴格。
寬闊的林中空地上,周夫子陶醉在撫琴的快樂里,雙眼微閉,雙手在琴弦上彈、壓、滑、揉,箜篌美妙的聲音陣陣流瀉,二齋和四齋的學生正在這里上琴藝課。每次課前,周夫子總要先彈上一曲,將學生們的心神吸引住,然後才開始教授彈琴的要領技法及各種樂器的旋律音色特點。
「夫子,脂顏有話說!」
一時,眾人怔然,周夫子的嚴厲是眾所周知的,有誰這麼大膽子敢打斷他?
「竇脂顏,你是否不想學我的琴藝?」周夫子端坐,剛才還一臉陶醉,這會已經面無表情了。
「不是,脂顏只是突然有些想法想和夫子交流。」
「好,你且說說,我看你有什麼想法這般急切?」周夫子冷語。
「夫子,我們學琴藝,總是以您親自彈奏為始,然後指導學生技法為內容,顏兒認為這種方法固然可行,但夫子如何得知在您教授完畢後,我們到底學了多少?眾人皆撫琴,便有爛芋充數者也不得知,不若您讓我們每人當眾彈奏短曲一支,然後進行個別教導,區別對待,這樣豈不更好?」不慌不忙答道,自己說的有道理,不怕周夫子不听。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如你先來彈一首如何?」仍然面無笑意的周夫子給顏兒出難題。
「夫子,請恕脂顏愚鈍,脂顏就是充數的一只爛芋。」鳳尾箜篌,她可不會彈。
話說完,全場的學子都大笑起來,四齋的人尤其笑的響,五齋之間的明爭暗斗已成習慣,看別齋的人出丑就像自己得了勝利。
「你既不懂樂律,還如此當眾出頭,可是想領罰?」
「正是由于脂顏不懂,才不想做那充數者,夫子教的認真仔細,脂顏這般的樂盲怕只能辜負夫子的一片誨人之心,所以才大膽明言。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脂顏並不認為自己不通樂律是可笑的事。」斜眼而視,挑釁的看著大笑的幾個人。
「術業有專攻——你小小年紀談什麼專攻?可知少年時理應博學,博學後才能專攻。」周夫子擺起臉教訓道。
「夫子說的是,只是各人天賦不同,脂顏對音律確實愚鈍的很,還請夫子日後多加教導。」
「好了,坐下吧——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我會考慮的。」
眾人都失望了,第一個當眾打斷周夫子彈琴的學生就這樣輕描淡寫被呵斥幾句就過去了,這太出人意料了。
想那周夫子彈琴,下邊的學生們噴嚏都不敢打,咳嗽也得忍著……沒道理啊——
琴藝課結束,眾人搬著自己的琴,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和不解離去。
「夫子,等等——」顏兒叫住了欲離去的周夫子。
「你——還有何事?」
「脂顏替您拿琴!」顏兒抱起鳳尾箜篌,跟在周夫子後邊。
「竇脂顏,我听郡侯說過你了,果然有些見地,不過,記得做人不要太張揚。」周夫子背著雙手在前邊一步三搖。
顏兒抱著大個頭的箜篌,亦步亦趨的跟著。
好不容易回到了周夫子的住所,顏兒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輕輕夾在琴弦中間,無聲的退了出來。
一路健步如飛,如不出意外,很快,書院便有大動作了。
竇脂顏給周夫子寫的是一封洋洋灑灑的建議書,借今日彈琴一節,建議書院辨別人才,以培養特長生,讓眾學子皆能找到自己努力前進的方向,當然,這是明的說辭,最終目的是為蘭兒挑選優秀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