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靜嵐終于明白當日在獻俘大典上袁昊堅持要封寧景辰為伏波將軍的原因了,對于袁昊來說,長寧長公主的和親北蠻是他心里永遠的傷痛。所以,在多年後知道長寧長公主還有嫡親血脈留在世上,即使那個孩子身體里流著一半北蠻人的血,袁昊也不在乎,只覺得高興。可是,對于大齊來說,長寧長公主產下北蠻七王子的兒子,這本身是一個天大的丑聞,所以袁昊不能光明正大的認回那個孩子。寧景辰是第一個知道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人,北蠻七王子也信賴于他,他是辦好這件事情的唯一人選。
蕭靜嵐也明白寧景辰之所以沒有立即告訴她,也是想為長寧長公主留下名節的緣故,畢竟這件事情並不是一件名譽的事情。當年北蠻之所以沒有以此為借口要挾大齊,是因為在北蠻的習俗中,這算不得十分重大的過錯,只要摔死那個不名譽的孩子就行了。而當時北蠻七王子和長寧長公主關系親近,在北蠻王庭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長寧長公主咬死了不開口。北蠻大汗也沒有極力追究,所以北蠻七王子便躲過了這一劫。所以,當年在長寧長公主難產去世的時候,因北蠻七王子從中調換孩子,北蠻大汗便以為那個孩子也死去了,更沒有必要告訴大齊了。
蕭靜嵐放下長信,想起這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長寧長公主,心里唏噓,她雖然死在了北蠻,但多少人的命運因為她而改變。嘉善堂的事情,蕭靜嵐不準備再插手,而是將它送給了蕭靜安,讓他通過實際接觸,學習商業知識和人情世故。
永安宮里,田嬤嬤將鄭相鄭文遠的話傳達給柔妃,讓她在永安宮里安分守己的待著,不要再想著害人,也不要再敢出連累鄭家的事情。柔妃听完田嬤嬤傳達的話語,整個人木愣愣的,沒有一絲反應。田嬤嬤心下不安,連喚了她好幾聲,柔妃才算恢復了點人氣。幽幽地問道︰「田嬤嬤,看在你我主僕一場的份上,你告訴我實話,我的父親可還活著?」
蕭靜嵐和曹香兒竟然趕到一塊兒到了韶華閣,蕭靜嵐指使抬鑾輿的內監走在前面,到了韶華閣門前,下了鑾輿,徑直走在曹香兒的前面。曹香兒看著蕭靜嵐的背影,挺了挺尚不明顯的肚子,緊跟著蕭靜嵐後面,進了韶華閣,綠蕉在旁小心地攙扶著她。說道有主。
田嬤嬤本以為柔妃執意要參加,是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重新得了寵愛,暗中感嘆,柔妃原本就不得寵,如今更是見不著皇上一面,她這番功夫注定白費了。如果田嬤嬤提前知道柔妃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她就是拼了命,也會攔下柔妃的。
弄完了這些,柔妃又告訴田嬤嬤,說她想吃齋念佛,讓田嬤嬤給她準備念佛的佛珠,田嬤嬤覺得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她臥室里就藏有好幾串的佛珠,就取了一串給柔妃。
柔妃自接過佛珠,當真打坐念佛,田嬤嬤看著柔妃標準的姿勢很是滿意,只是偶爾覺得柔妃轉動佛珠轉的太快,但這些田嬤嬤並沒有放在心里。柔妃白天轉佛珠,夜晚轉珍珠,她已經完全掌握了以多大轉動的頻率,可以讓這些珠子在一瞬間灑滿全場,且還有向前滑動的動力。柔妃準備好了一切,便耐心地等著機會的來臨。
柔妃諷刺地笑道︰「怎麼不繼續編下去了,你也覺得太荒謬,編不下去了吧。在祖父的眼里,我大概就是那秋天的螞蚱,蹦不幾天了,他只要伸伸小指頭,就能要了我的命。嬤嬤你說父親在江左老宅養病,祖父的心真是狠啊,父親才多大年紀,就被拘在了老宅。即使父親還活著,恐怕這病這輩子都好不了了。嬤嬤放心吧,我人弱力小的,沒了祖父的人協助,什麼都干不了。」
田嬤嬤心下一驚,忙掩飾過去,強笑著︰「柔妃娘娘您這說得什麼話,三爺可是相爺的親生兒子,三爺犯了糊涂,相爺不過教訓教訓他,讓他暫時在江左老宅里養病。柔妃娘娘怎麼能想到這種地方呢。這不是傷相爺的心麼,況且相爺讓娘娘您這段時間不要有動作,也是為您好不是。」田嬤嬤說到最後,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只能訕訕地閉了嘴。
田嬤嬤本欲以柔妃身體有恙的借口退了這帖子,卻听到柔妃沒有溫度的話語︰「嬤嬤,到了那天宮里人人都去,單我一人沒去,你說皇上會怎麼想呢。還有曹妃宮里的宮女回去學了嘴,柔妃本來是要來的,結果硬是被她宮里的老嬤嬤給攔了。嬤嬤,你說到時候大家好不好奇,這什麼嬤嬤,竟敢攔了主子,她的主子偏偏還不敢反抗。」
宮中眾位嬪妃都受到了曹妃的請帖,因為當天皇上也到場觀看,凡是受到帖子的嬪妃無不打扮的鮮艷明媚,想在當天入了皇上的眼,得了寵愛。當然淑妃蕭靜嵐和柔妃鄭嘉柔都收到了帖子,蕭靜嵐在曹妃排演的時候,看了一眼,覺得曹妃在歌舞上相當有造詣,這曲冰舞非常優美,便收了帖子。柔妃鄭嘉柔一拿到帖子,便笑語盈盈地向曹妃宮里的人表示,她那天一定到場。zVXC。
太液池邊裝飾的彩繡輝煌,韶華閣里更是燃了整整一大圈的銀絲碳,將個臨水的韶華閣,燻得暖意融融的,柔妃到時,宮里嬪妃已經到了大半,只有淑妃和曹妃未來。但是,在坐的眾位嬪妃並不太在乎淑妃和曹妃來不來,她們翹首期盼的是皇上的到來,可是,讓她們十分失望的是,在淑妃和曹妃的鑾輿不知為何趕在一塊到來時,她們連皇上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這番歌舞只排演一次就牢牢吸引了眾嬪妃的眼楮,當然更重要的是,它吸引了皇上的眼神。而曹妃費了大量的功夫也不是白折騰的,舞姬中最出色的那位,是新進投奔她們家的商戶,家里豪奢,對曹妃之父是一擲千金,毫不手軟,曹妃見了這個丫頭,為了固寵,便排練了這場歌舞,只待隆重地見她推給袁昊。
田嬤嬤當然不會放心,這些天一直在仔細監視著柔妃,生怕一錯眼,柔妃便闖出什麼天大的禍事。但這些日子里柔妃一直很安分,只是每天都將她的各種首飾拿出來撫模一遍又一遍。田嬤嬤便以為柔妃總算是想通了,便慢慢地放松了對她的警惕,所以,她完全沒有發現,柔妃在撫模擦拭首飾的時候,將所有首飾上的珍珠捋了下來。加上她原有的珍珠首飾,這些大大小小的珍珠集了有一大匣子,她又趁著田嬤嬤不注意,將這些珍珠松松地串成一長串的項鏈。
終于到了韶華閣賞舞宴的日子,柔妃細細描繪精致的眉眼,卻只挽了簡單的倭墮髻,稍稍插了兩次鳳釵,在頸上繞了一圈珍珠項鏈,在田嬤嬤的陪同下,到了韶華閣。
機會很快來臨了,曹妃在迫使低位嬪妃向她請安被袁昊斥責了之後,人安分了很多,只是曹妃許是懷孕之後,火氣大的緣故,她在鐘粹宮里總覺得悶的難受,便不顧綠蕉的勸阻,在太液池的韶華閣里舉辦宴席。她專門命教坊司排練在冰上嬉戲的歌舞,由教坊司身姿輕軟的舞姬,披著火紅的薄紗,著冰鞋,在雪白的冰面上滑動翻飛,白色的冰面,火紅的紗衣,俏媚的舞姬,夾著歌姬飄渺的樂聲,實在是場聲色韻俱佳的歌舞。
柔妃眼瞧著她們二人一前一後的進來,心中暗喜,在蕭靜嵐要走到她面前時,柔妃抬起了手,叩開了珍珠項鏈的鏈子,一地的珍珠跳躍著滾動在地面上。正來來回回上茶水的宮女,腳下踩到珍珠,立馬打滑,手里的茶水托盤飛了一地,她們則重重地砸在地上,有的宮女在摔倒的一瞬間,本能地拖拽住面前的人,帶著更多的人摔倒。
蕭靜嵐畢竟有功夫在身,腳下穩當,並沒有踩到珍珠,還能及時避開砸向她的人,偶爾還能出手拉起一兩個。曹妃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雖然綠蕉早在變故的一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將腳底牢牢地板住地面,以便穩住身體,然後,一雙手牢牢地饞住曹妃,生怕曹妃給摔了。但是,綠蕉能穩住她自己,卻穩不住別人,在她勉力攙扶曹妃時,突然感到有一股大力砸向她的背部。綠蕉在承受巨大疼痛的一瞬間,理智戰勝本能,松開挽住曹妃的雙手,她則在大力的沖擊下,在重重倒子,砸在地面上之後,還向前滑動了好幾米。
而曹妃驟然受此驚嚇,雙手揮舞著尖叫,在左手被人踫了一下之後,她的身體便失去了平衡。曹妃驚恐地胡亂揮舞著手臂,卻一點作用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近乎絕望地撞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