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鈺怔怔地看著永和豆漿落地的玻璃窗後周小蝶與一男子的身影,他看不清她的臉,她的臉隱沒在豆漿的熱氣騰騰里,如霧里看花。
他一大早來歸還青青遺落在三十七度半的手包,琳瑯滿目的化妝品與小巧的化妝鏡,可是還未得及走進小區高聳的大門,便看到了外人眼中如此溫馨的一幕。
唐鈺久久地注視著玻璃窗後的許賀,他有著他極為欣賞的濃濃的書卷氣和周身張揚著的藝術氣息,他憑直覺猜測著他的背景,他看著他的目光暖暖地注視著周小蝶,幫她輕吹著豆漿的熱氣,幫她遞著一旁的紙巾。
多少次了,唐鈺記不清有多少次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她,越過青青的發端,越過迷離燈光下不安份扭動著的人群,遠遠地看著她,仿佛次數多了,仿佛習慣成自然了。
他從不曾向青青打听過她的消息,他一度固執地堅官守著青青男朋友的角色,可他的目光,卻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他很敏感,敏感到每一次與周小蝶的點頭之交,都會讓他呼吸急促心緒不平,他會在她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舞台前將目光飄遠,飄遠到無人能及的黑暗之中。
他常常想,如果她有著青青十分之一的狂野,他會不顧一切地將她給予的這份鼓勵與力量無窮地放大,放大,可她太靜了,靜靜地隱在喧囂的場景里,靜得感覺不到她的呼吸,她的存在。
唐鈺將自己隱在了一旁的電話亭里,他看著她費力地推開厚重的門走了出來,小跑著向公車站而去,她淺藍色的圍巾在風中跳躍著飄搖。
手中的小手包在公車絕塵而去的時候砰然落地,細小的拉鎖綻開,那面精致的小圓鏡應聲而碎,唐鈺覺得心兀地生疼。
永和豆漿的晨間彌漫著誘人的清香,許賀撐在桌面上狠狠地按著太陽穴,他頭疼,在看著她走後收斂了笑容,卻感覺到唇角隱隱的酸疼,他是個隨性的人,他做不到這般地逢場作戲。
苦笑,許賀低低的長嘆。
四十五度角,唐鈺靜靜地打量著木然失神的許賀,他的眉宇之間有著絲縷的傲氣,他的周身有著灑月兌和淡然的氣息,他在淺笑,有著如雲淡風清的隨性。
唐鈺緊緊篡了手中的小包,肩上的吉他仿佛如山般壓得心口沉悶的疼,仿佛空氣停滯,仿佛呼吸不到熱氣騰騰的屋子里稀薄的空氣。
唐鈺在眾人驚訝的眼神里奪門而去。
一片靜寂。
許賀看著那尾小小的金鯉,在小小的魚缸里靜靜地停留在一角,他記得那一個晨間她如同這尾魚,靜靜地出現在溫柔時光二層的木閣樓上,靜靜地拾級而下,長裙靜靜地拖過長長窄窄的樓梯,听不到一絲的聲響。
他看著她繞過那一池的假山流水,依舊靜靜地坐在那一把遮陽傘下,她的臉上有著冷清的氣息,許賀記得那一瞬間自己的驚艷與驚詫。
掀開窗簾,許賀從包囊里抽出了隨身的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