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璃在驅車去超市的時候踩到了車廂底一個硬硬的東西,才發現,是一只手機,紅色的滑蓋,上面貼滿了水鑽的飾物。
她昨日落在了車上?
段子璃調轉車頭去了盈都大廈,午後的噴泉池子里,幾柱水花疲倦地在半空中抖落著晶瑩,可直到整座大廈的人差不多走盡,他也沒能在人群里發現周小蝶的身影。
前台處的燈依舊亮著,一個人躬著身子趴在桌子上填著表格,听到推門聲,抬起頭來,段子璃記得他,第一次來,就是他冷冷地拒絕接通私人電話媲。
「我來問一下,周小蝶下班了沒有?」段子璃輕叩著玻璃門。
「她今天沒來,好像家人生病了,」小墨瞥了眼段子璃,又繼續埋下了頭,再不言語丫。
她生病了?在湖上受了風寒?
段子璃在電梯落到一層里依舊頹然地盯著那一排不停變換的數字,直到有人進來,疑惑地問他需要上到幾層,才猛然醒悟了過來。
手機在空蕩蕩的大廳突兀地響起,是齊天諾,關切地詢問著前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段子璃含糊其辭在應著,他听到了電話那端齊天諾略帶沙啞的嗓音,正開心的笑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電話的角落里飄來,「天諾,該吃飯了,我做了排骨藕湯。」
她和他在一起,他們在一起。
她為他煮飯做他愛吃的菜。
他是不是也會解下她的圍裙,替他攏去額前的散發,夾一筷子菜喂到她的唇邊,看著她姣笑著吞下去,然後拉了她的手,在月光下一起細數著腳下白色的鵝卵石。
他會讓她走在心髒的那一邊麼?
段子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間大廈的,空蕩蕩的大廈前孤零零地停著他寶藍色的悍馬,一旁的噴泉終在噴灑完最後一柱水花後無力地跌了下去,水花四濺。
他是她的家人。
家人!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人!
他的心,也空蕩蕩的,仿佛被巨大的吸塵煙吸走了一切的東西,徒留一架歲月侵蝕斑駁的的外殼。
夜歌的吧台上閃爍著光怪陸離的七彩燈,滿天閃爍著星光燦爛,段子璃沖著熟稔的吧員點了點頭,便在高腳凳上坐了下來。
「先生今天沒帶女伴?」吧員瞅了段子璃身後,伸手從架了上取下一個玻璃杯,從寶藍色的酒瓶里斟出酒,「星月杜松子酒,不會容易醉,適合先生今天的心情。」
「可我TMD今天就想醉!」段子璃冷哼著,盯著眼前那只漂亮的酒杯,自言自語。
「來這里不就是買醉的麼,帥哥,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可不可以讓我陪你喝一杯?」小茹嬌笑著湊了上來,「帥哥,你真的好眼熟,我篤定在哪里見到你!」
小茹有著微醉,她將目光緊緊地鎖在段子璃的臉上,這是個好看的男人,好看的單身的男人,好看著他微笑著看向自己,他的笑,她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小姐說的對,來這里就是買醉的,」兩支玻璃杯輕踫在一起,有著悅耳的聲響。
「帥哥,你的唇好有形哦,」小茹伸手撫向段子璃的唇峰,整個身體差不多都擠向了段子璃的懷抱。
「小姐的頭發好香,」段子璃輕薄著小茹,伸手勾起一縷發,落入鼻間,再在指端纏繞著。曖昧的環境,曖昧的音樂,曖昧的酒,曖昧的氣息,逢場做戲,誰又不會?
「帥哥今天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還是分手了,如果寂寞的話,我今晚陪著你,可好?」小茹嬌媚地忽閃著大眼楮,墨藍色的眼影在燈下有著妖精般的妖嬈。
段子璃不言語,只是微笑著喝酒,將小茹的長發繞在指端,她也有這樣長的發,他記得她落在自己懷里時,她的長發有著清淡茉莉花的清香。
段子璃醒來時,有著天崩地裂般的頭疼,一襲落被搭落在胸口,陽光從厚密的窗簾邊緣灑進一縷的燦爛,段子璃驚訝地發現自己在酒店的客房里,他的襯衣敞開著,薄被下自己的身體在晨間的堅挺一覽無余。
昨夜,發生了什麼?
段子璃記起了那一瓶很快喝完的雪利酒,一個嫵媚的聲音在耳畔說,寶貝兒,今夜,我陪你。
段子璃「騰」地坐起,他看到自己的衣服躺在一旁的沙發椅子上,他隱約記得自己問過,這里是哪里?而那個時候,那個嫵媚的聲音就在耳畔咯咯地笑著,親愛的,你就當是自己家里。
浴室的玻璃鏡子上,大紅的唇膏涂鴉著一行妖艷的字,帥哥,你好棒哦!
段子璃抓起一側的浴巾,狠狠地砸在鏡子上。
他看著那艷紅的色澤化作水順著玻璃鏡子緩緩地滑了下來,一路留下似血般地嬌容,段子璃覺得全身的血液化作憤怒在沸騰歡歌。
熱水噴灑在身上,卻仿佛洗刷不盡一夜旖旎糜扉的氣息,段子璃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張留言條,帥哥,記得退房哦,我用你的信用卡開的房,還有,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留在了你的襯衣上,要是想我的話,給我打電話吧。
段子璃這才發現自己那件Zegna的襯衣後背,依舊用眉筆劃下了一排數字,段子璃狠狠地將襯衣揉進了垃圾桶里。
一夜的放縱,這是懲罰嗎?
他甚至記不清那個女子的模樣,記不清他們是如何的纏綿繾綣,走出酒店的瞬間,段子璃有著想嘔吐的沖動。
酒店的對面,Burberry的招牌簡約中散發著英倫的貴氣,段子璃在櫥窗前停了下來,那是一條很飄逸的長裙,灰紫的顏色,裙邊一排奢華卻低調的瓖鑽流蘇。
段子璃在售貨小姐驚艷的眼神里提著那件裙子走了出來,陽光刺得眼有著生澀的疼,高達五位數的售價,他不覺得沖動,他一直想象著這樣一件裙子,穿在周小蝶的身上,應該會是怎樣的美麗與妖嬈。
丈夫做了錯事,會在回家前給太太買一份禮物,段子璃記得曾經在電視劇里看到過這樣的情節,而他昨夜,他犯了錯,一次自己無力去挽回的錯。
段子璃在不曾開張的夜歌門口開走了自己的悍馬,夜歌的霓虹燈在三月陽光的明媚里,有著黯淡無力的光芒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