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書房
墨岩楓往皮椅上一坐,全身的重量都往上面一壓,連同胸腔內驅之不散的悔恨。
須臾,他冷聲問道︰「我讓你做的事情,你有沒有在辦?媲」
「 嚓——!丫」
阿耀故意咬下一大口隻果肉,咀嚼聲零碎。
鳳眸裹著鋒利的冷刃投來,這一次,阿耀毫不示弱的瞪回來,煩躁的直嚷嚷︰「真不知道你那什麼眼光,連那種吸血鬼女人都看得上,她自從和你睡過一晚,得瑟的都快上天了,我幾次想約她,她各種挑剔打量,論長相論身材論床上功夫,我有哪一樣比你差的?那女人真的太不識貨了……」
說完,阿耀又 嚓一聲,手里的隻果幾下就咬完了。
「至于你說的第二件事,等我搞定了吸血鬼女人再說!」
「所以,你一事無成?」墨岩楓話語簡短,直割人咽喉。
阿耀最受不了他這種鄙低人的語氣,妖孽的俊顏一凜,氣勢洶洶的許下承諾︰「再給我三天,我要再拿不下那個女人,我就從皇城的頂樓跳下去,留下遺書告那女人慫勇我自殺!」
「那就三天!」墨岩楓直接忽略他後面的那一大串廢話,轉而提醒道︰「記住我的要求,我要全G市的人同一時間知道那晚的是怎麼回事!」
阿耀毫不遲疑的比出一個OK的手勢。
「嗯,你出去吧!」墨岩楓抬手,揉按泛疼的眉心,他不知道,等傅連溪醒過來的時候,該怎麼面對她。
阿耀看到他這一臉苦惱的樣子,動作夸張的將手喂進嘴里。
一直沒有腳步聲響起,墨岩楓蹙眉抬頭,與阿耀錯愕的眼神對上,劍眉的皺折更深︰「你還不走?」
「四少,要不要我支你一招?」阿耀走過來,雙手的手肘抵在辦公桌上,上身拉長的湊近他。
墨岩楓凝眸,抿唇不語。
沒有說話就是答應了,阿耀賊兮兮的壓低聲調︰「俗話說的好,夫妻床頭打床尾合,待會嫂嫂一醒過來,你第一時間負荊請罪,是要真的‘負荊’,要是嫂嫂沒有出聲,那就表示她也無異議,你不可能打你自己,那我身為這家里除你之外的第二個男人,就只好我代勞了!」
說到最後,已經是一副‘除了我,誰還能幫到你’的崇高口吻了。
「喀——」墨岩楓保持沉默,推開椅子的力道大了點,發出一聲脆響。
「你這是準備要干嘛?」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阿耀盯著他一臉莫測的冰塊臉,防備的往後躲。
「這幾天,公司里的事情你全權管理,我從明天開始休假。」墨岩楓冷不丁的說道。
——全權管理?
阿耀驚駭的倒抽涼氣,俊顏變成了霜打的菜,蔫蔫的。
「四少,墨氏集團可是姓「墨」,您給我一個外人全權管理,這公司上上下下肯定不會認同,何況您管理能力超群,氣場強大,公司上至副總裁下至掃廁所的歐巴桑,都被您的威武形象管制的服服帖帖的,那要換成我就不成氣候了,您不能拿祖宗基業當游戲啊!」
阿耀極盡勸說之才能,搬出一大堆的修辭語,就為了讓他打消念頭。
他真的寧願去和那個吸血鬼女人天天糾纏,也不願意坐在辦公室里吹著人造風看那大堆的合同報表,主持會議就更要命了,他真的是無法勝任。
「說完了?」墨岩楓好整以瑕,眉都不挑一下。
阿耀擰眉想了想,然後鄭重其事的點頭︰「說完了!」
「我听說你在泰國的人氣很旺,有很多富豪想要包|養你,我接到你的電話還以為你良心發現特意回來幫我分憂解難,原來是來避難的,那你既然不肯去墨氏上班,那三天之後就回泰國,機票我會讓齊爾訂好!」
墨岩楓說完,手插|進褲袋里,阿耀錯以為他是要找手機,趕緊伸手按住。
「四少……」阿耀陰柔的俊顏苦兮兮的糾成一團,十分滑稽,「你不能過河拆橋啊,我幫你搞定那個吸血鬼女人,您好歹得留我住上幾年,好歹也是我犧牲色|相得來的!」
「你去泰國犧牲色|相,能為我得來半個泰國的市場!」
墨岩楓作勢手一動,阿耀再次按緊,俊顏發白的咬牙確認︰「四少,你認真的?」
他點頭,沒有商量的余地。
「要麼回泰國,要麼去公司上班!」
這兩個選擇能算是選擇麼?都是死路一條,不同是前一條是十八層地獄,後一條是十七層地獄。
阿耀一咬牙一閉眼,豁口而出︰「去公司上班!」
「嗯,很明智!」墨岩楓微微一笑,抓開阿耀的手,舉步離開了書房。
阿耀盯著他的背影,一陣咬牙切齒!
——
深夜十點,傅連溪發起低燒,夢囈不止。
「寶寶……墨岩楓……不要……」
墨岩楓坐在床邊,她的頭枕在他大腿的位置,縴細的雙手抓向空中,像是在挽留即將遠離的某個人某件事,他的眼窩泛起一陣陌生的酸澀,裝做若無其事的垂眸,額頭抵在她的額上,輕聲的喃道︰「對不起……傅連溪……對不起……」
家庭醫生配好退燒的藥劑,抓著傅連溪的右手,怕她亂動,遂抬頭道︰「墨總,請您幫忙按一下夫人的手,別讓她亂動。」
墨岩楓點頭,一手抓住一只,她的膚色白皙若雪,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卻很細,家庭醫生經驗老道,這一刻也不免有些緊張。
要是沒有扎到,家庭醫生毫不懷疑他冷戾的低吼會緊隨而至!
「嗯……」尖細的針頭扎進去的那瞬間,傅連溪微微痛吟一聲,雙手本能的想要掙扎,奈何被人按得死緊。
「沒事了,不疼……」
墨岩楓啞聲道,抓起她的左手往唇角湊近,輕柔的滿含歉疚的吻落滿她手上的每一處。
他不知道,不知道寶寶的失去會在她的心里烙下這麼大的傷口!
其實不止是她,就連他也沒有忘掉失去孩子時的痛苦,更遑讓是傾注了如此多的愛來迎接寶寶的她呢?他早就該想到的,那晚上她的失魂落魄,是因為寶寶!
可是他卻……
眼眶中的濕意似乎又洶涌了幾分,墨岩楓更重的抵著她的額,心里不斷的說道︰「傅連溪,你快點醒過來,我欠你一句對不起,你醒來後咬我也沒有關系,我不跟你鬧,怎麼樣都不跟你鬧,好不好?」
退燒藥一打,家庭醫生候在房間里,過了半個小時再檢查她的身體熱度,37度8。
「墨總,夫人的溫度正往下退,你好好照顧,夫人的身上一泌出熱汗你就擦拭掉,今晚不要馬虎。」家庭醫生事無巨細的全都交待清楚,「退燒藥就暫時先不吃,明早我再過來一趟。」
「羅醫生,你今晚就宿在這里!」墨岩楓抬起眸,出言留住起身欲離的羅醫生,轉而,朝何姨要求道︰「何姨,你替羅醫生整理出一間客房。」
「好……」
言盡于此,顯然是不接受她的回絕,羅醫生心里膈應了一下,但轉瞬又消失了。
誰讓付錢的人才是老大呢!待會,只好跟老公解釋一下原因了。
離開時,何姨關掉了臥室里的意大利吊燈,墨岩楓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不敢動彈,怕她會睡得不安穩。
沒有人出聲的臥室,連空氣都透著靜寂的壓抑!
傅連溪的呼吸很淺,靠的近了才能感覺到,時間大概過去半小時,她的額頭重新泌滿汗珠,脖子前也是一片汗濕。
墨岩楓記起羅醫生的交待,雙手捧住她的頭兩側,輕輕的放到枕頭上,赤腳踩在地上,腳步聲零碎。
從浴室端出來一盆溫水,先是擦拭她額上的汗珠,再去解她身上的睡衣,呼吸漸次發生變化。
傍晚的時候,他很著急的給她換了一套睡衣褲,里面的胸|衣和內|褲都沒有穿,這會一解開前襟上的三個扣子,渾圓的柔軟隨著呼吸的起伏,胸|波迭起。
墨岩楓盡量的讓自己不要方寸大亂,呼吸屏住,力道放輕的仔細擦掉胸口胸|綿上的熱汗,然後逐次往下。
「嗯……」擦拭大腿內側時,傅連溪擰眉,發出一聲非痛似痛的低|吟。
——叭!
一滴冷汗從墨岩楓的額頭滴下,鳳眸一低,看了眼自己腿間的硬物,低聲罵了一句︰「妖精……」
好像過去一個世紀之久,這種能模能踫但不能吃的折磨,終于宣告結束!
墨岩楓久久的吁了一口氣!
體內洶涌的情|潮漸次壓抑住,他這才又返回浴室,冰冷的水潑在臉上,熄滅最後一簇火苗。
最後,他再端著一盆涼水,干淨的新毛巾浸透,擰成條,再鋪開貼在她的額上。
這一切,墨岩楓做得似模似樣的,腦海里定了一個時刻表,靠坐在床頭,準備闔眸休憩一會兒。
十五分鐘後,他搖著頭醒來,擰了一條新的毛巾,換掉她額上的那塊。
一整夜,如此反復不休。
最後那一次,他以手背做溫度計,觸了下她全身的體溫,溫度正常,緊繃了一夜的神經倏地被扯斷,疲乏洶涌襲擊他的意識。
鳳眸闔緊的前一秒,一束璀璨瀲灩的氤氳光芒映進墨岩楓的眸,薄唇淺淺的往上彎,他認得,那是她眸子睜開的風景。
在那一霎那,他的心口涌起陣陣激動的暖|流,幸好,無論受到怎樣重的傷害,你的眼神依舊奪目且耀眼。
「傅連溪……對不起……」
這是她醒來後,听到的第一句話。
傅連溪身子僵然的躺著,遽然,他的頭朝她倒過來,靠在她的胸下位置,長長的睫毛下方,一圈暗色的陰影格外顯目。
眼楮里倏然衍生滾熱的水霧,她抬起手,緊緊的捂住。
她不想哭,不想再脆弱,更不想流過淚之後忘記他的一切罪行,可是墨岩楓,能不能等到我的精神好了之後再來跟我虛情假意?
等到那個時候,我的心會豎起一堵無堅不摧的牆,拒絕你的溫柔!
所以墨岩楓,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想听……
——
阿耀與墨岩楓夸下海口的關鍵日!
G市郊區的一家溫泉會館外,一輛紅色的藍博基尼躍入迎賓員的視線,迎賓員趕忙整理下制服,邁步迎了上去。
「尊敬的上帝,歡迎您的光臨!」迎賓員90度彎腰,呈現出最大的敬意。
車門打開,阿耀穿著一身筆挺的貴範英倫正裝,過肩的長發扎了起來,陰柔俊美的妖孽俊顏戴著一副褐色的墨鏡,摘下來拿在手里,踱步走到車的另一邊,好看的手掌伸出,同時45度彎腰。
「請下車,我的公主!」阿耀好看的唇角勾勒出一抹魅惑的笑弧,嗓音溫柔的能擠出水來。
在他的內心,卻是這樣一番面貌︰嘔!別人做鴨的可能出賣色|相也沒有他這麼徹底!
「嗯……」娟兒嬌聲應道,涂滿艷紅豆蔻的縴手緩緩的交到阿耀的手里,他迫不及待的握緊,急促的動作惹來她的嬌笑。
「這里太冷,我們還是先進去吧,我可不想凍著我的公主。」阿耀繼續戴著一張溫柔似水的面具。
「好,全听你的。」娟兒偎進他的懷里,頭顱靠在右頸的位置,小鳥依人狀。
阿耀臉上的面具悄然裂開一條縫,下一瞬,他看向迎賓員︰「昨晚,我親自過來為我的公主預訂了一間包房,敝姓何!」
迎賓員當了這麼久的隱形人,一貫有禮,秉持‘顧客是上帝’的鐵訓!
「好的,請容我去查一下!」
「你快點,不然我的公主會等的不耐煩……」阿耀微微有些惱怒的道,旋即,他垂眸看向胸前的女人,「我們先進去坐會,別凍著了。」
娟兒正望著走遠的迎賓員的背影出神,想當初,她也是這樣的卑|賤和不|堪,任人呼來喝來,晚上被折磨得狠了,她還得裝出一副享受的樣子,昧著心的贊嘆,好棒,再快點……
偶爾遇到一兩個大方點的客人,她會覺得撿了個大寶藏,可跟現在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自從遇到這個男人,她之前所過的地獄般的生活徹底成為了過去式!
「親愛的,你對我這麼好,我會覺得受之有愧的……」娟兒佯裝出一副萬分抱歉的可憐模樣。
阿耀一听這話,心里暗爽,面上卻還是露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樣子。
「我就想對你好,想得到你……心和身體……」他靠近她的耳,曖|昧不休的噴吐著熱氣。
娟兒一顫,欲|拒還迎的稍稍推開他一點,嘟唇道︰「可你也知道,我的身體是屬于墨四少的,我不會……」
一根修長的手指抵住娟兒的嘴唇,迫使她之後的話堵在喉嚨里。
「不要再說了,你每次這麼一說,我的心都好痛……」阿耀完美升級成為情|聖,眉宇緊蹙,反復的猶豫之後,他甚是艱難的坦承道︰「其實,我已經訂了飛往意大利的機票,今晚是屬于我和你的最後一晚,我不能強迫你接受我的愛,但是我會在遠方,守著你的幸福。」
「親愛的……」娟兒一听,急了,心急火焚的,顧慮自己之前的話,她扭扭捏捏了一會,抓住他的手,眼里淚光閃閃︰「你為什麼要走,一直留在G市陪我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