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你真的是表弟,太好了,你還活著,快點兒讓表姐好好看看你,十三年了,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言語激動的梁紫菱,或許,這個時候應該叫她冷情煙吧,她兩手輕柔的抱著冷依寒的腦袋,已全然忘記了自己肩上的痛楚,她左看右看,好像他很快就要離開,自己又見不到了似的。
冷依寒抓住梁紫菱的手,淺笑,「表姐,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嗯嗯,」梁紫菱點頭、微笑,「我們坐下慢慢說,慢慢說。」
二人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梁紫菱含笑問道︰「表弟,你有什麼話想跟表姐說啊。」
「表姐,你還記得小月姨娘嗎?」
小月一直跟在冷碧兒身旁,雖是被賣到冷府當丫鬟,但冷碧兒卻當她是知己好友,平素里也以姐妹相稱,劉子寒和冷情煙小的時候也都曾在她懷中撒過嬌,所以,冷依寒稱呼起小月來是喚作姨娘。
「小月姨娘……」說起小月,梁紫菱眼神中露出一絲陰郁,「十三年前,家里慘遭殺手血洗,那個時候,小月姨娘讓我躲在花園的草叢里,她自己去將殺手引開,結果……結果當我被燕王救下離開的時候,卻在倒在了前庭,滿身是血……」雖已時隔多年,當時的淒慘情景還是歷歷在目,再次提起,梁紫菱的心底的傷痛與仇恨便溢了出來。
「表姐不要太過悲傷,如今,小月姨娘還在人世。」冷依寒看出了梁紫菱心中的悲痛與自責,便連忙安慰解釋。
「什麼,你說……」听到冷依寒說小月姨娘還活著,梁紫菱是又驚又喜,卻又有些懷疑,她以為這只是冷依寒安慰自己的話,「你說小月姨娘還活著?」
「嗯。」冷依寒點頭,從腰間拿出一塊腰牌,就是十三年前小月從血泊中撿到的那塊,遞給梁紫菱,「這就是三個月前小月姨娘交給我的。」
「三個月前,」梁紫菱接過冷依寒手中的腰牌,「三個月前你說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就是去找小月姨娘了。」
「對,那件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沒說。」
「這,這是……」看過冷依寒遞給自己的腰牌,梁紫菱面露驚色,似是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從面前劃過。
「這是小月姨娘從外祖父的尸體下撿到的,姨娘說當時外祖父袖子下面蓋著的,應該是從殺手身上抓下來的,怕被發現,才在臨死前掩在了袖子下。」
「什麼,你是說,這是血洗我們滿門的凶手留下的。」梁紫菱的神情越發的驚訝了,驚訝中還有仇恨與自嘲。
「對,那上面的字很奇怪,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字,而是兩個字的組合,「北」字加冕,就是北平的北字,加上皇帝的帝字的上半部分,北平是……」
「北平是佔有北平封地的燕王,加冠是先是了他想稱帝的野心。」梁紫菱搶過冷依寒話去,說出的卻正是他所想說的。
「表姐,你,你知道?」梁紫菱的反應讓冷依倍感意外,他也是因為來自未來,上學時看過一些有關朱棣的野史,才會想到這一點的,梁紫菱她又是怎麼會知道的呢?
「對,我跟自若也有一塊這樣的腰牌,燕王說是日後有人跟我們聯絡時用的,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才是幕後黑手。」梁紫菱緊握著那塊沾染血債的腰牌,眼神里盡是憤怒,自己被人利用,竟成為仇人的工具,也難怪她會有這般反應。
「哦,原來是這樣。」
「對了,表弟,朱棣說劉家已經全部被殺,你又是怎麼免遭殘殺的呢?」
「表姐,你還記得那之前我得了怪病暈倒了嗎?」
梁紫菱點頭,「嗯,小月姨娘說姑姑帶你去遍尋名醫,來醫治你的怪病。」
「那名醫就是靜因庵內的靜思師太,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個小姨,也就是你的小姑姑,她叫冷碧兒?」
梁紫菱想了一下,點頭,「嗯,記得小月姨娘說過,我有個小姑姑去了佛門清淨之地,但具體是什麼地方,她卻沒有說過,表弟,你是說……」說到這里,梁紫菱似乎想到了冷依寒想說什麼,沒錯正是那樣。
「對,小姨冷碧兒就在那靜因庵,她是靜思師太的弟子,法號落塵。慘劇發生的時候,我還在靜因庵里,所以,才得以幸免,醒來後,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小姨已入空門,便不想我再知道那些悲慘的事,便沒有告訴我,知道上次我中毒暈倒,醒過來後,方才記起了以前的事。」
「哦,原來是這樣,對了,現在朱棣的人已經知道皇太孫妃在這里了,那你們豈不是會很危險,不如,現在就通知她們離開這里吧。」冷依寒等人目前的處境已是非常危險,梁紫菱不由得為其感到擔心。
「表姐不用太過擔心,如果朱棣想殺我們的話,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他們想要的就是皇太孫妃身上的詔書,所以,不到最後一刻,他們是不會動手的。」
「那現在你該怎麼辦,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冷依寒淺笑,「沒有,我只是在等。」
是啊,他在等,他知道朱元璋那一天駕崩,知道朱允炆那一天登臨帝位,甚至,知道那一天朱允炆靖難之役戰敗,**于宮廷,他知道朱棣的余生,也知道朱允炆的下場,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結局。因為,他所讀的歷史書里,從來都沒有冷依寒這個名字。
「等?等什麼?」梁紫菱不知道冷依寒口中的等是什麼意思,當然,她也不可能會知道。
「嗯」冷依寒遲疑了片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相信我,不要再問了,好嗎,表姐?」
她望著他,點頭,「嗯,表姐相信你,那表姐可以做些什麼呢?」
「就是我說的針織刺繡啊。」
「針織刺繡?要做什麼?」這個時候,還說什麼針織刺繡,也難怪梁紫菱被搞得一頭霧水。
冷依寒跟她解釋,原來他是想讓梁紫菱縫制一道假詔書,想用來誤導朱棣的人。梁紫菱的針織功夫確實了得,冷依寒將詔書的樣式畫了下來,第二天便收到梁紫菱送來的可以亂真的佳作。
梁紫菱是自己的表姐,她自然會和自己站在一邊,這一點不用多想,真正讓其不安的是梁子若,他是李善長的孫子,而韓國公李善長一家確實是被朱元璋誅殺的,而朱元璋誅殺韓國公的原因,也正是為了日後朱允炆的帝位可以坐的安穩一些,雖然,他沒有認清朱允炆真正的威脅是誰。梁子若確實是被朱棣救下的,他對朱棣自然很是衷心,且對當今皇上朱元璋和皇太孫朱允炆心生仇恨,所以,讓他也站到自己這邊來,是不可能的。
梁紫菱說她與梁子若雖不是親姐弟,但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了,她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比親姐弟淺,所以,她說希望去試一試,看看是否可以說服他與自己站在同一邊。梁紫菱去找梁子若,將朱棣是自己仇人的事告訴了他,希望他可以認清朱棣的真面目,不要再繼續為他做事。
「怎麼會這樣,姐姐,依寒公子是你的表弟,你與燕王有血海深仇,這,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梁子若搖著頭,情緒有些激動。
「子若,我只是想讓你認清朱棣的真面目,他救我們,只是想利用我們,讓我們充當其奪取皇位的工具,子若,就算是為了我,離開燕王,不要再當他的棋子了,好嗎?」
「不,不,姐姐,你與燕王有血海深仇,那我呢,我與朱元璋、朱允炆的仇恨同樣不共戴天,所以,所以你應該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子若就算是為了姐姐,放下心中的仇恨,好嗎?」
「那姐姐你心中的仇恨又放得下嗎?」
「可是,皇太孫是無辜的,就算是要報仇,也應該找當今皇上朱元璋,而不是朱允炆啊。」
「無辜,如果不是為了朱允炆日後的帝位安穩一些,朱元璋也不會大肆誅殺開國功臣,姐姐,你覺得他真的是無辜嗎?」
「不,子若,不是這麼算的,皇太孫的身份不是他選的,他也知道朱元璋的殺伐太重,可是,這一切都是他無力阻擋的啊?」
「這些都是依寒公子跟你說的吧。」
「不錯,是表弟告訴我的,可是,難道我們真的要成為敵人嗎?」言語間,梁紫菱的眼楮里又泛起了淚光,梁子若不是他的親弟弟,他們的感情確比親姐弟還要親。
「我不想這樣,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你要和依寒公子他們站在一起,而我只不可以背叛燕王,畢竟,我的命是他救的。」
「子若,你不要傻了,他只是在利用我們,只要可以奪得皇位,他隨時可以犧牲我們的。」
「你不要再說了,總之,我不會幫朱允炆的。」
梁紫菱終于還是沒能說服梁子若,馬恩慧等人也沒有離開,就像冷依寒所說的那樣等著對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