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白子
這些日子,安榮過的很快活,特別是一抽哪種煙,就更顯出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妙。安榮發現快樂大都是一個樣子,無非是叫身子能飛起來,像一片片白雲一樣自由飄蕩。安榮記得過去熱戀時也能叫人飛起來,那感覺是一樣的。人是在地上走的生物,可不知道為什麼喜歡飛的感覺。人在天空中飛翔,把自己變成一股清風,向著更高的地方飛去,旋轉出夢幻般的天堂。安榮被這種夢幻般的天堂綁架了,只能一支接一支地抽,直到過足了癮才把自己放在床上,身子軟軟地尋覓那種飛的感覺。
這種煙沒有了,安榮就找錢叉子要。錢叉子有時就說,「你不會少抽點嗎,再這樣抽下去,我可沒地方找了,你也抽的太多了。」錢叉子又甩在桌子上幾包煙,就出門去了。
安榮也不听那套,只要有了這種煙,就什麼都不管了,接著抽起來,過著快活的生活。有時一天也不出門,就在那種快活中享受生活。
也不知道幾天沒有去酒吧了,安榮開著車來到酒吧,一看好多人都換了,只有那個調酒師還是從前那人,自己安排的那個獄友也被辭了。安榮問那個調酒師說,「這里怎麼換人了。」
那個調酒師說,「我也不知道,你去問老板吧。」
安榮說,「我就是老板,這里換了那麼多人,我怎麼不知道。」
那個調酒師說,「你去問灌老板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那個叫灌腸的老板嗎。」安榮看著調酒師說。
這時看到灌腸從里間屋子里走出來說,「安老板,是這麼回事。從今兒起,你可以不用來上班了,這里沒你什麼事了,從前的那些人都叫我打法走了,一分工錢也不少他們的,這里改天換地了。」
安榮一臉驚異地看著灌腸說,「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灌腸一臉笑容說,「是這麼回事,這個酒吧眼下都是我的財產了,錢叉子那份股份都賣給我了。錢叉子沒有跟你說嗎,這就是錢叉子不對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老婆說啊。錢叉子可能等著用錢,也可能有大買賣,我也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干,朋友一場,好合好散嗎。」
安榮有點不相信地看著灌腸說,「真是這麼回事嗎,你要跟我說實話。」
灌腸說,「騙你我是你養的,不信你去問錢叉子就知道了。」
安榮什麼話也沒有說,走出了酒吧,一邊開著車一邊給錢叉子打電話,錢叉子沒開手機。安榮想了想就給小紅打電話,說請小紅吃飯,有重要的事跟小紅說。安榮開著車接上小紅後,就來到了一家飯店,在餐廳一角坐下來,叫小紅點菜。安榮把酒吧的事跟小紅一說,問小紅知道不知道酒吧的事。
小紅喝了一口酒說,「這事我們家灌腸到跟我說了一句,說錢叉子不干酒吧了,把股份都賣給了灌腸,我也不太知道錢叉子要干什麼,這事你難到也不知道嗎。」
安榮說,「我要知道就不來找你問了,你說這個錢叉子,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干些什麼,他不是常跟灌腸在一起嗎,這事你知道不知道啊。」
小紅說,「他們男人的事兒,有時也不跟女人說,問也問不出來什麼,男人只要不想跟女人說的事兒,問也沒有用啊。」
安榮說,「他們是不是常在一起啊。」
小紅說,「有時我看也不常在一起,我問過灌腸,他常說去酒吧上班,別的事再也問不出來了。」
安榮說,「我知道錢叉子在吸毒,是不是灌腸也吸毒啊,你跟我說實話。」
小紅一臉迷茫說,「我也說不好這事兒,感覺灌腸沒有什麼特別的不正常的時候。」
安榮說,「灌腸喝不喝酒,我听說吸毒的人都不喝酒,好像兩毒相克。」
小紅說,「灌腸喝酒啊,而且總是喝的大醉回家,問跟誰喝的也問不出來。」
安榮說,「算了,這些狗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回頭我問錢叉子吧,來,咱們喝酒。」安榮抽著煙又說,「我這回徹底不用上班了,沒了工作到也輕松。」
小紅說,「我也不想上班了,上班也沒有意思,要不是灌腸不想叫我在家閑著,我也不想上班了。從前我說過想到酒吧里去工作,這樣跟你在一起,也能每天都說說話。可是灌腸就是不同意,他說女人一多就事多,一直不叫我去酒吧上班,這回可好,想去你又不在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回家跟灌腸說一說,還叫你在酒吧上班。」
安榮笑著說,「算了吧,我也不想再上班了,一個人自由自在多好啊。」
小紅說,「我看也是,錢叉子有錢養著你唄,灌腸要是有錢能養著我,我也不想上班了。」
安榮嘆了一口氣說,「女人這一輩子一過二十五就開始老了,我自己感覺我很老了,老的不成樣子,有時想一想,活一天就混一天,混一天就活一天,我也不指望把生活過的有多驚彩。女人應當把最美好的年華給自己,把不好的年華給老公,這樣女人才對得起自己的一生。女人把最好的年華給了男人,可男人是什麼東西呢,一點兒不珍惜,就好像應當得到的一樣。我活到現在有點後悔,怎麼就把生活過成這個樣子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叫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我最美好的年華中,有過一段最美好的,最單純的時光,可惜這樣的時光離我太遠了,就像一個美麗的夢,在湛藍的天空一閃而過,永遠地消失了。」
小紅說,「安榮姐,你從前一喝多了酒就說這樣的話,你說的最美好的時光,是不是說跟吳奈在一起的時光啊。」
安榮不回答小紅的話接著說,「那樣的歲月就像紛飛的蝴蝶一樣,在陽光下自由地飛舞。你知道我最喜歡听排簫聲嗎,一听到排簫聲,就看到一只哭泣的蝴蝶,在太陽的陰影下飛過。那只美麗的蝴蝶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往哪里飛,斷裂的翅膀在雨中掉落。」
小紅說,「安榮姐,你哭了。」
安榮說,「我是為失去純真的自己而哭泣,我是為失去那些最美好的時光而哭泣,我是為眼下的生活而哭泣。我好像什麼都不缺,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排簫聲從飯店大門口飄進來,婉轉的音色飄過大堂,穿過一個大門,順著樓梯飄進了飯廳大門,久久地在飯廳里回蕩。
安榮開著車在馬路上,排簫聲跟在車邊,不時探頭探腦看著安榮開車。
回到家里,錢叉子還沒有回來,安榮又抽起那種煙來,看著空虛的屋子發呆。
錢叉子一直到晚上也沒有回家,也不知道他干什麼去了。安榮等的有點倦意,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每二天一整天,錢叉子還是沒有回家。安榮就開著車到母親家去了一趟,跟母親聊會兒天,聊的話題都是過去的事兒,都是有關安榮小時候的故事,很晚了安榮才開著車回到自己家里。錢叉子不知什麼時候回家了。安榮感覺屋里有股味道,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錢叉子一臉平靜,就像沒有了靈魂一樣安靜。
安榮問錢叉子,「你是不是干什麼事應當跟我說一下啊,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跟我說。」
錢叉子看也不看安榮一眼,倒在沙發上說,「什麼大事兒,在我眼里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事兒。」
安榮說,「你不跟灌腸合資辦酒吧了。」
錢叉子說,「是啊,怎麼了。你不就是不用上班了嗎,我養著你不就得了嗎。」
安榮說,「你怎麼也不事先跟我說一聲啊。」
「現在跟你說也不晚啊,再說了,跟你說了又怎麼樣啊,我要干大事兒,那個酒吧根本就不算什麼,我早就不想干了,那都是小生意人才干的買賣。」錢叉子說。
「你倒底要干什麼啊,能不能跟我說一下啊,我也听一听。」安榮坐在沙發的另一頭說。
「這事要是跟你說了,就怕你嚇著了。」錢叉子笑了笑說,又指指桌子上的那種煙說,「這是給你帶來的煙,節省點抽,你也抽的太快了,我抽也不像你似的。」錢叉子說。
安榮拿起那種煙看了一下,抽出一支點著了說,「你說吧,你用這筆錢干什麼,我有權力知道,要不下回我有事也不叫你知道。」
錢叉子看了安榮一眼,小聲說,「你真想知道嗎,那我就跟你說,我是用這筆錢倒賣軍火。瞧什麼瞧,嚇著了吧。」
安榮看著錢叉子說,「你是不是精神有病啊,竟說鬼話啊,這也叫買賣啊,騙誰啊你。」
錢叉子說,「看看,跟你說了吧,你還不信,我這是跟一個外國人在做這種生意,你不信就算了。我說不跟你說吧,你非叫我說,你以為這世界上都是你看到的那種生意啊,那叫什麼破生意啊。你听說過二戰時的軍火商嗎,那都是大手筆的生意人,我的理想就是當一個軍火商,這就是我真正的想法,你愛信不信。」
安榮一點都不相信錢叉子會做這種生意,看他那樣子也不像,一天到晚的昏迷著,像個游走的鬼一樣,沒事竟說大話來安慰自己,能把眼下的生意做大就算不錯了,還想干什麼軍火大生意。安榮不想跟錢叉子吵架,錢叉子也不跟安榮吵嘴,好像他們都不想吵架。錢叉子說累了就看著一個地方一句話也不說了,好像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又回到自己屋子里,好半天也不出來,死亡迷漫在屋子里。
安榮就在這種死亡的空間里,听著死亡的腳步聲,從心里發出來,時間也斷裂成兩半,無力地倒在地上。排簫聲發出悲傷的音樂,從黑暗的天邊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