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期末考試結束,夏久買了次日的火車票回家。所以當晚去超市買了一些火車上的吃食,一天一夜的車程,並不是那麼好熬。
快過年了,天氣卻是越來越寒,夏久沒了往日這個時候的雀躍,只因那個人似乎很久沒出現了。許沐衫和林恪高調戀愛著,這才剛分開,到宿舍又來了電話,漫長的毫無重點的電話粥。
夏久一邊嘲笑他們戀愛的人智商為零,一邊卻是失神地想著那個清冷的人。
前幾次,許沐衫和林恪出去完,會挖夏久一同隨行,然後發現陸銘也在,四人同玩,終分成兩兩結伴。接觸越來越多,他話很少,卻是溫柔細致,周到關懷,毫無預兆的溫情,夏久有些招架不住,然後便是彌足深陷,無法自拔。
而距離上一次見面似乎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林恪日日來找許沐衫,從不間斷,他從不會提起陸銘,夏久更不會主動問起,畢竟,他們真的算不上什麼關系。許沐衫倒是好幾次問起過,林恪眼神有些躲閃,然後氣呼呼地瞪著許沐衫︰「喂喂!你男人我還好好活在你面前呢,你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在問其他男人的事情,你當我死了嗎?」
如此,便不了了之!
夏久提著購物袋回宿舍。
遠遠地她便看到一抹靜立路燈下的頎長身影,心猛地一緊,便站著不知道動了。他很適時地抬頭,似乎看到了自己,抬腿緩緩向自己走來。冬夜冷暗,今晚,並沒有月亮,只有路燈暗黃,投影下樹影婆娑,夏久看著他披著斑駁的枝葉暗影而來,輪廓越來越清晰,但是卻在心里泛起更遙遠的感覺,她不知道為什麼。
在遇到他以後,很多事情,她總發現不知道為何。
不知道為何……
不知道為何,他的臉會出現在每一次睜眼閉眼?
不知道為何,在他出現的或沒出現的任一角落,期盼著他的身影?
不知道為何,就這樣開始了想念?
不知道為何……
「回來了?電話為什麼不接?」語氣稍帶著點焦急和微微怒意。
「啊?!」夏久連忙掏出手機,果然看到幾個陌生來電,是同一個號碼,是他的?
「那個……手機調了靜音,沒听到!」夏久歉意地答道。
「嗯!」清清冷冷的語氣。
「……」
「明天的火車?」
「嗯……」
「……」
「……」
「幾點?」
「下午3點。」
「……我……沒辦法送你!」語氣中似帶著點蒼涼,為何?
「啊?!不用不用!從學校到火車站很近的。」送她,沒必要吧,他們兩個還不至于……
「夏久!」陸銘的聲音陡然嚴肅了點。
「嗯?!」夏久咽咽口水,仰首看著陸銘,路燈橘黃,他臉上光影斑駁,明暗點點,表情便有點支離破碎。
這幾年,夏久一直在想,應該是那晚的燈光問題,所以她才沒發現他的欲言又止。
陸銘看著眸光閃爍的夏久,不自覺地低了頭,一手攏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攬過她的腰,使力摁向自己。她唇帶著冬夜的冷涼,卻無比柔軟,他竟生一頓痴迷。
夏久痴痴地瞪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眉睫微顫,而他的唇緊緊地覆在自己的唇上,輾轉啃吮,原本是繾綣柔情,後來似加大了力道,輕吻變成了啃咬,帶著點霸道的凶狠。
「唔……」夏久吃痛,嚶嚀出聲。
陸銘猛然驚醒,稍稍離開點夏久的唇,看到她嘴角的血漬,眸色一深,懊惱不已,即刻又低了頭,覆上她的傷口,將她的疼痛盡數吮進口里。
……
故事戛然而止,真的是戛然而止,最最幻夢的結局,當夏久還沉浸在對未來期待而寢食難安時,林恪告訴他,陸銘走了,出國了,或許再也不回來!
鐺的一聲,夏久乍然驚醒,她下意識地抹了下嘴角,早已冰涼!
而回頭一看,剛剛還暖融的回憶,頃刻間,黑白成默片,然後撕拉一聲裂成碎渣。
夏久一時間有點分不清狀況,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被耍了。可是,卻恨不起來,竟然連氣憤都沒有。
只是有點悲哀,無能為力的悲哀。
其實從頭到尾,陸銘都沒有對不起她不是嗎?感情這些事,若不是心甘情願的付出,誰能勉強?
自找的,不是嗎?
那以後很久,夏久和許沐衫說起了那個晚上,許沐衫頓了一會兒,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責罵與詛咒,說他陸銘分明是黃鼠狼,吃完了拍拍走人。而她自己,也很義氣地冷落與陸銘號稱兄弟摯友的林恪好長一段時間。
夏久笑著看著自己的好友,沒事人一樣地繼續自己的青春年華,只是,常常會失神,會恍惚,不知不覺地把某個人藏得越來越深,在心里某個隱匿的角落,卻無法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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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久一時陷在回憶里,失了神時,手機又振動起來,她驚地一下甩掉了手機。
深吸了幾口氣,她平復一下心跳,從被褥中拿起還在振動的手機,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十一位數字,掙扎了一下,她滑動接听鍵。
「喂!」她出聲。
「……」
話筒那邊卻半天沒有聲響,只有微微的呼吸聲,通過听筒,撞擊著她的耳膜。
「喂!」莫名地,她有些慌亂,又有些急躁起來。
「回家了?!怎麼不接電話?!」陸銘微沉的聲音傳來,有點緊繃。
呵,歲月有時真的很愛開玩笑,幾曾何時,他們也進行過類似的對話,同樣微慍的語氣,同樣的問句。
似乎兜兜轉轉,他們又回到了起點。
但是時間終究不會白白流轉,這麼多年走過,他們都不一樣了,至少對于夏久來說,少了幾分青澀的夢幻與受寵若驚,此刻的她,在听到他的聲音後,突然變得很平靜。
「嗯!我……剛才在忙,沒听到電話!」
「嗯!」
「……」
「夏久……」
夏久听到話筒那邊一聲輕嘆,剛剛平復的心頭又莫名緊張起來。
「我……累了,我想睡覺!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掛了!」她急急開口。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打斷他的話,只是突然地害怕,害怕听到他會可能會說的話。
其實男女之間發生一夜.情之後,男方一般不是因為道德,宣告自己要負責,就是說一些抱歉的話,希望彼此能夠忘了雲雲。但無論是哪種,她都不需要。
「……那你先休息吧!」
「嗯!再見!」
「……」
放下電話,夏久卻升起一股失落,密密匝匝的苦澀在心頭碾過,突然很想哭。
抬頭,眨了眨眼,努力壓下噴薄的情緒,夏久倒身,蒙頭睡覺。
是不是,愛上一個人,就會這樣,心情百般起伏,卻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