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你喜歡孩子嗎?」
她低聲問道,目光空洞的看著前方,眸子里有著一抹蒼涼的顏色。
「孩子?」
下意識的重復了一遍,軒轅曜有點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為什麼要這麼問?難道說……」
下一刻,他的臉上滑過了一抹狂喜的神情,「婉兒,你懷孕了,對不對?」
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張如細瓷般精致的小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就這樣充溢于心間媲。
孩子?
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一個長的像她也像他的孩子。
「我……」
一時間,慕容清婉語塞了,手不自覺的撫向小月復,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生生的咽了下去,片刻的怔愣過後,她笑了,「怎麼可能?你忘了太醫說過我現在身子太虛是不適宜受孕的。」
「真的沒有嗎?可我看你前幾天明明……」
說到這里,軒轅曜突然頓住了,隨後將她小心翼翼的摟進了懷里,「算了,沒有就沒有吧,只要我們多多努力,孩子遲早都會有的。」
「你很喜歡孩子?」
看著他眼楮里一閃而過的落寞,慕容清婉狀似隨意的問道,手輕輕的握上了他的手,然後用力的握緊。
「我只喜歡我們兩個人的孩子,你不喜歡嗎?想想看,如果是兒子的話,一定會長的像我一樣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如果是女兒的話,一定會長的像你一樣亭亭玉立、溫柔可人,只是想想便會讓人感到興奮呢。」
頭抵著她的額頭,軒轅曜笑著說道,或許不久的將來,他就會過上那樣的日子吧,稚兒嬌妻,歡聲笑語。
「是啊」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靠在他的胸口,慕容清婉緩緩地閉上了眼楮,心又一次如針扎般的痛了起來,耳邊,軒轅曜仍在喋喋不休的暢想著什麼,他甚至都已經想到了要為他們的兒子尋一位怎樣的嬌妻,為他們的女兒尋一位怎樣的夫君,可是那樣的暢想听在她的耳朵里卻是如刺在喉,只覺得酸澀難忍。
「婉兒」
看著她異乎尋常的沉默,軒轅曜終于也意識到她的不對勁了,低下頭,赫然發現她的小臉異常的蒼白,「怎麼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太醫,傳太醫……」
「不用了,我沒事。」
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慕容清婉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就是覺得有點累,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嗯,那別說話了,閉上眼楮歇一會,我就在這里陪著你。」
軒轅曜柔情款款的說著,俯身,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眸子上,卻不曾想反被她勾住脖子,本來不過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登時變了些許味道。
「婉兒,你……」
驀地抬起頭,軒轅曜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那雙澄澈的黑眸里此時泛起了一絲不一樣的波瀾,不過,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唇,他在隱忍著。
「吻我,可以嗎?」
睫毛微顫,慕容清婉喃聲說道,可是那雙眸子里卻沒有半絲青欲的色彩,尤其是那張帶著病態的蒼白小臉更是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此時,她只想用力的吻著他,借助這樣的方式來減輕自己心中那越來越劇烈的痛感。
那樣的痛讓人窒息!!!
「乖,現在閉上眼楮好好睡一覺,等你身體病愈了,我任你為所欲為好不好?你要是說在上面,我絕對不會委屈你在下面的。」
細細碎碎的吻落在她的頸間,軒轅曜一臉戲謔的說道,雖然對于她的主動邀請很受用,但是他能夠看得出她不是真心的,至少她的身體並不允許這麼做。
因著他這一番露骨的話,慕容清婉的小臉騰地一下紅了,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了他的後背上,一下下的卻不過就是撓癢罷了。
「現在才知道害羞,我還以為你的膽子真的變大了呢。」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軒轅曜一臉寵溺的笑了起來。
都說羞色是女人身上最美麗的顏色,如今,看著她臉上那一抹不自覺的酡紅,他才恍然覺得原來那句話是真的,至少,他是真的愛死了她現在的模樣。
「討厭,你再這麼說我不理你了。」
將頭扭向一邊,小嘴撅的高高的,慕容清婉佯裝惱怒的說道,天知道她剛才是搭錯了哪根神經,竟然會說出那番話來。
「好好好,不說,我只說一句話,好不好?」
將她的身子掰過來,軒轅曜一本正經的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瞳眸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現在的模樣,帶著一絲絲的迷茫和期待的神情。
沒有說話,慕容清婉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用眼神告訴他,自己在听。
「婉兒,我……愛你。」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軒轅曜無比認真地說道,這句話埋藏在他心中太久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說出口的,卻不曾想原來說出來竟也是這樣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是懸在心上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
像是沒有听清他的話似的,慕容清婉說了這麼一句,隨後,在軟榻上坐直身子,雙手交疊的放在膝蓋上,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怪怪的,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麼。
「我說我愛你,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
出人意料的是,軒轅曜真的又說了一遍,神情中沒有絲毫的玩笑和戲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她的心里說出來的,讓她的心驀地顫了一下。
呆呆的看著他,慕容清婉徹底的愣在了那里。
如果說第一遍算是她的誤听,那這一次可是她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他說他愛她,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說愛的男子啊。
「還要再說一遍嗎?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說很多遍,一千遍一萬遍都可以,只不過我會口渴,你要記得倒水給我喝。」
唇角微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軒轅曜笑著說道,目光就那麼柔柔的看著她,因為有她,自己的世界早已五彩繽紛。
「好」
微微一愣,慕容清婉突然起身走下了軟榻,然後徑自向外走去。
「你要干嘛?」
看到她的這一舉動,軒轅曜一下子愣住了,這……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如果換做別的女人,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緊緊的抱著他,告訴他,她也愛他,要永遠和他在一起嗎?
「倒水給你喝啊,你不是說你會口渴。」
轉眸,慕容清婉笑了,淺淺的一抹笑卻讓他看傻了眼。
原來,當你的心里填滿一個人的時候,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滿眼、滿世界都只剩下她的影子。
「小妖精,竟然敢來調侃我。」
說話間,三步並作兩步走的來到她面前,長臂一伸,軒轅曜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里,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貪戀的吻著屬于她的那種獨有的芬芳。
任由他摟抱著,慕容清婉嘴角的笑意更加的上揚。
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她又一次無可自拔的愛上了他。
如果說人的一生真的都有自己無法逃月兌的劫難,那麼,軒轅曜就會是她最大的那一劫吧,但願劫後余生,她會更加的幸福。
此時,午後的陽光穿透層層紗幔打在他們的身上,暖暖的,他們用力的擁緊彼此,貪戀的汲取著對方身上的溫暖。
歲月荏苒,時光靜好,如果一切能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是圓滿的吧。
微閉著雙眸,慕容清婉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前,就在這時,他的聲音再一次從頭頂上方傳來——
「婉兒,風逸回來了。」
渾身一震,慕容清婉驀地抬起了頭,「四爺?」
「對,他的身子已經無法繼續在那樣的苦寒之地待下去了,所以我已經命人將他強行帶回來了。」
軒轅曜淡淡的說道,說這番話的時候,那目光始終不曾離開她的臉上,生怕錯過了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是嗎?皇上體恤臣子該是四爺的幸事才對。」
說完,她輕輕地掙開了他的懷抱,轉身,重新坐回軟榻,只是在抱起暖爐的時候才驚覺已是冰冷一片。
暖爐里的火這麼快便滅了嗎?
「你不問問他現在怎麼樣了嗎?」
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站在原地,軒轅曜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但比之方才分明是少了一絲溫度。
軒轅風逸,一直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所以這半年多的時間,他們都小心翼翼的避開,可是不提不代表事情沒有發生過,也不代表那五年就會憑空消失,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王爺自然有皇上太後關心,有太醫好好照料,他怎麼樣和臣妾並沒有多大的關系,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還請皇上不要再為難臣妾。」
低眉斂眼,慕容清婉輕聲說道,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再一次如潮水般襲來。
只是這一次,是真的有點累了。
「婉兒,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雙手背負于身後,軒轅曜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如果這是她的真心話,那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惆悵又算是什麼?
「要臣妾把心挖出來給皇上看嗎?」
抬眸,慕容清婉一臉自嘲的看著他,「還是說,自始至終皇上從來就沒有相信過臣妾。」
「怎麼會?」
一瞬間,軒轅曜笑了起來,幾個大步走到她身側徑自將她摟進了懷里,「我怎麼會懷疑你呢?是你太多心了。」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慕容清婉緩緩地閉上了眼楮,「臣妾累了,想休息一會。」
「那好吧,正好御書房里還有許多折子沒批完,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說完,軒轅曜轉身走了出去。
「臣妾恭送皇上」
起身,盈盈下拜,慕容清婉輕聲說道,只是眸眼低垂再也沒看他一眼。
拍拍她的肩膀,軒轅曜並沒有多說什麼。不一會兒,院子里便傳來了一道尖細的嗓音——
「皇上起駕」
依舊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慕容清婉的眉頭微微的攏在了一起,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腳下一個踉蹌,她險些跌倒在地上。
「公主,你沒事吧?」
見狀,淚兒一把扶住了她,抬頭便看見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連忙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軟榻上躺下,又拿過一條錦被蓋在了她的身上。
「我沒事,你先下去吧。」
說完,慕容清婉閉上了眼楮,一道無聲的嘆息就這樣緩緩地逸出唇間。
終究,他們的關系也不過就是一張薄薄的紙,只要輕輕一戳,便會支離破碎。
原來,她自以為是的幸福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如同水中月、鏡中花,看起來美好,卻經不起一點波瀾。
無聲的吞了一口唾沫,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慕容清婉,你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傻子,竟然會相信他的愛是真的,如果那真的是愛,五年前,他又怎麼會那麼殘忍的將她打入冷宮,要不是軒轅風逸的強行闖入,怕是這一生她都要在那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吧。
是她傻,相信了他所謂的愛情,才會讓他又一次將自己血淋淋的心用力的踩在腳下。
胸口一陣煩悶,下意識的摁住,她的眉心緊緊的蹙成一團。
對一個人最殘忍的方式不是惡言相向,而是用溫柔編織成一張網,等她回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已沒有退路,心,再又一次淪陷過後被他傷的體無完膚。他沒有過多的指責她什麼,可是那樣的眼神卻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進了她的胸口,而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血汩汩流出卻無可奈何。
因為這一次,是她親手將心捧到了他的面前,任他蹂-躪。
這……就是自取其辱吧?!
想到這里,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神情卻是一片蒼涼。
「公主,珍妃來了,您要見她嗎?」
就在這時,淚兒走過來輕聲說道,及至看到她的臉色比方才更加蒼白時,一時間有些慌了,「公主,奴婢現在就去請江太醫。」
「等等」
深深的吸進一口氣,慕容清婉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沒事,扶我坐起來。」
「公主」
一看見她這樣,淚兒不滿的喚了一聲,好像從皇上走後,公主就變得不太對勁了,可是她愚鈍,看不出所以然,但是她的職責就是照顧好她,絕不能有一點閃失。
「都說了沒事,難道我的話你也不听了嗎?」
眉頭緊擰,慕容清婉沉聲說道,神色間有著明顯的不悅。
「奴婢該死」
淚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雙眸子里登時蓄滿了淚,「公主,奴婢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奴婢知道一定要好好照顧好公主的身體,如今公主如此不愛惜自己,奴婢唯有一死請罪。」
話音剛落,她的頭重重的磕向了地上。
「淚兒」
見狀,慕容清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我這病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只要慢慢調養就沒事,暖爐已經涼了,你去給我加幾塊木炭進來。」
一邊說著,她將自己手中的暖爐遞給她,「我這會有點餓,你去給我熬點粥,記得多放點百合和蓮子。」
「嗯,公主稍等,奴婢馬上就來。」
說話間,一把擦去眼角的淚,淚兒笑了起來,「那珍妃呢?要不要奴婢打發了她?」
「不用了,讓她進來吧。」
說完,像是累極了,慕容清婉又一次閉上了眼楮。
偌大的宮殿里突然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直到一陣環佩鈴鐺聲響起,她才緩緩睜開。
「給貴妃姐姐請安」
蘇羽衣笑著說道,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妖妖艷艷勾人魂魄。
「妹妹今日真是格外的漂亮」
慕容清婉淡淡的說道,對于蘇羽衣,她始終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們不是敵人,卻也不是朋友,在這深宮之中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人心隔肚皮,對你笑的最甜的,卻往往是給你最痛一刀的那個人。
「姐姐抬愛,我怎麼能和姐姐比呢?姐姐才是這宮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大美人呢,若不然,皇上怎麼會日日陪伴姐姐左右?」
說這話的時候,蘇羽衣的語氣中分明帶上了一抹酸溜溜的味道。
「妹妹這話是在怪我這個做姐姐的嗎?」
慕容清婉的臉上不喜也不怒,接過淚兒送過來的暖爐抱在懷中,那神情仍是淡淡的。
「妹妹豈敢有怪罪姐姐的意思,姐姐榮寵,妹妹高興都來不及呢,只是听說近日姐姐身子抱恙,一直沒敢過來打擾,這些日子好多了吧?」
蘇羽衣一迭聲的說道,神色卻分明變得有點不太自然,垂在身側的手更是緊緊的揪住袍袖,整個人看起來怪怪的。
「勞妹妹惦記,已經好多了。」
微微頜首,慕容清婉輕聲說道,視線轉向窗外,夕陽已然下沉,只余最後一道晚霞將整片天際暈染的美輪美奐。
「那就好,姐姐可要好生保重身子。」
坐在那里,蘇羽衣低聲說道,說完後,一時再無他話。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一個人看向窗外神情淡然,一個人則是如坐針氈神情恍惚。
「姐姐,不知你近日可曾听到一些消息?」
半晌,蘇羽衣忽然神秘兮兮的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
轉過頭看向她,慕容清婉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我前日在太後宮中听聞,此次四王爺回京,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美貌如仙的女子,據看到的人說,那女子當真是世間少有,最關鍵的是,還對咱們四爺一往情深呢,可憐四爺如今是形容枯槁,哪里還有半點當年風流倜儻的模樣啊,你說才半年,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那樣了呢?」
說完這些話,蘇羽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的啜了一小口茶,只是眼角的余光卻是毫無遺漏的將她所有的反應盡收眼底。只是她失望了,因為慕容清婉的臉上仍是若方才一般的平靜,並不曾興起一絲波瀾。
「自古美人愛英雄,四爺吉人天相會好起來的。」
斜靠在軟榻上,慕容清婉輕聲說道,對于這樣拙劣的試探,她已經漸漸地失去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