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細細碎碎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軒轅曜喃喃的說著,或許老天終究是眷顧他的吧,給了他一個深愛的女子,又給了一個他們的孩子丫。
听到他的話,心頭一震,慕容清婉驀地睜開了眼楮,看向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你說什麼?」
良久,她才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只是依然帶著一絲恍惚的味道媲。
剛剛……他是在向她道歉嗎?
那個高高在上、一向目中無人的男人何時也學會了這般低聲下氣,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的委屈自己?
那一刻,她不懂了。
「我說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對不起,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軒轅曜低聲說道,那樣強勁的力道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她弄丟似的,在得知她懷孕消息的那一剎那,這種恐懼就一直纏繞著他,攪得他心神不寧、神思恍惚。
「孩子?」
猛地抬起頭,慕容清婉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知道了?」
「對,我知道了。」
執起她的小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臉頰上,軒轅曜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眼神有著一抹掩飾不住的狂喜,「婉兒,我們有孩子了。」
他欣喜的說著,神情雀躍的就像是一個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樣。
此時,淡金色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滿一室,逆光而坐的他,輪廓美的驚人,可是就是現在這個看起來宛如孩童一般的男人卻在不久之前那樣重的傷害了她,她不是一個愛記仇的人,可是他的話卻著實將她傷的徹底。
他說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可是他不知道,無論生死,她的心里都再也容不下別人。當一顆心都變得千瘡百孔,她早已失去了愛的勇氣。
「婉兒,你說話啊,就算你打我罵我都行,不要這樣一個字都不說,好嗎?」
雙手捧著她的臉頰,看著她那漠然的反應,軒轅曜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下意識的,手下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直到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心才驚覺已經弄痛了她。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迭聲的說道,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頭深深地垂下,里面有著一閃而過的黯然。
「皇上政務繁忙,臣妾也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
慕容清婉淡淡的說道,嘴唇微抿,目光平靜的看著他,里面如一潭死水般無波無瀾。
「好,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說完,軒轅曜連忙起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那背影略顯狼狽,更像是落荒而逃的樣子。
在他身後,慕容清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手下意識的撫向小月復,一道長長的嘆息聲就這樣逸出唇間。
她想象過無數種告訴他這件事時的場景,卻唯獨沒有料到這一點。
嘴角勾起一抹微揚的弧度,她一臉自嘲的笑了,如今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是不是該說其實她是托了這個孩子的福呢?
甫一踏出寢殿,軒轅曜便大步流星的向前走著,那模樣活像是身後有惡鬼追他似的,見狀,楊福安連忙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
「皇上,再過兩個時辰宮宴就要開始了。」
「什麼?」
听到他的話,軒轅曜一下子愣住了。
宮宴?
他有說過嗎?為什麼他自己卻不知道?
仰頭看天,此時,天邊最後一道晚霞將整片天際都暈染的美輪美奐,或許是到了春天的緣故吧,竟然覺得那風也柔軟了許多,吹在人身上有一種暖暖的感覺,蒼茫的夜色漸漸的將九重宮闕層層籠罩,那火紅色的燈籠在廊檐下隨風搖擺著,紅色的光束魅惑而絢爛。
真快,冬天竟這麼快就過去了。
雙手用力的合在一起搓了搓,又往掌心使勁的呵上一口氣,他突然笑了起來。
「皇上」
看著他時而皺眉時而微笑的模樣,楊福安一愣,手中的拂塵就這樣 啷一聲掉在了地上,下一刻,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頭如搗蒜般磕個不停,「奴才該死,請皇上饒命啊。」
「起來吧,朕今天心情好,恕你無罪,楊福安,朕也要做父皇了,你高興吧?」
蹲在他面前,軒轅曜笑嘻嘻的說道,只要一想到會有個小人兒像她也像他,他就覺得有一種自豪感從心底油然而生,此刻,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了。
「高興高興,奴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楊福安一迭聲的說道。
「哈哈哈哈……」
起身,軒轅曜大笑著向前走去,那爽朗的笑聲引得路旁的宮女太監面面相覷,卻也是打心底感到高興。
當夜,軒轅殿燈火通明,碩大的夜明珠擺放在殿內各處,將整座軒轅殿照的亮如白晝,席間,絲竹之聲不絕于耳,歌舞升平,好一番盛世繁華景象!
「四弟,邊疆苦寒,朕代天下黎民謝過四弟。」
舉杯示意,軒轅曜笑著說道,憧憧燈影中,那一抹笑魅惑人心。
「皇上過獎了,能為皇上分憂解勞是臣弟的本分。」
仰頭喝下那一杯酒,軒轅風逸低聲說道,或許是酒太過辛辣的緣故,下一刻,捂住胸口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張本來蒼白的臉此時漲得紅通通的,見狀,他身邊的粉衣女子連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又從口袋里模出一粒藥丸迅速的塞進了他的嘴里。
當藥丸順著喉嚨緩緩吞下去的時候,軒轅風逸勉強擠出了一絲笑,轉而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
「這次回來四弟就不要再走了,常住京中,我們兄弟也好時常團聚,再加上四弟的身子的確需要好好調理才對。」
看著他,軒轅曜輕聲說道,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臣弟多謝皇上。」
起身,軒轅風逸恭恭敬敬的說道,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
「好了,不過是隨便聚聚,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四弟身子不好就好好坐著吧。」
說完,軒轅曜慢慢的將視線轉向了他身旁一直默默不語的粉衣女子身上,「這位是?」
「民女凌霜兒見過皇上」
粉衣女子緩緩起身然後慢慢跪了下去,低眉斂眼,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真實的情緒,只聞得聲音如黃鶯出谷婉轉動听。
「平身」
軒轅曜笑著說道,「早就听聞四弟得一紅顏知己,才貌雙全,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樣。」
聞言,軒轅風逸急急的說道,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听到殿外傳來了一道尖細的嗓音——
「婉貴妃駕到」
下意識的轉過頭,便看見從殿外緩緩走進來一抹火紅色的身影,只見她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蓮步輕移,似發出誘人的邀請。這女子的裝束無疑是極其艷冶的,但這艷冶與她的神態相比,似乎遜色了許多。眉眼間俱是淡淡的,如出水芙蓉,清麗動人,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似笑非笑的模樣格外牽動著男人的神經。
只一眼,軒轅風逸整個人便愣在了那里,直到周圍的人悉數跪下之後,他才下意識的跪了下去。
在眾人的唱諾聲中,軒轅曜急匆匆的從大殿上走了下來,不顧她的側目,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半擁半抱的摟在了懷里。
「臣妾給皇上請安」
雙眸微垂,慕容清婉淡淡的說道,欲要行禮卻被軒轅曜更緊的摟在了懷里。
「看看你,夜風寒涼,怎麼不多加件衣服就出來了,你的身子本就不適,要是再感染了風寒可怎麼好?你是不是存心想讓我心疼啊?」
低頭凝視著她,軒轅曜一臉嗔怪的說道,話里是怨的,可是那語氣卻分明帶著寵溺的味道。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上均露出了錯愕的表情,原來一向冷漠無情的君王還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世人都知道皇上寵婉貴妃寵上了天,可還是都有些懷疑,畢竟一個從冷宮里出來的女子就算天恩浩蕩重獲帝寵,那樣的恩寵也是有限的,但是如今親眼看到,才知道外面的傳言不過一二,皇上寵婉貴妃那當真是寵到骨子里的。
「皇上」
慕容清婉的眉微微的蹙了起來,想要掙月兌開他的懷抱,可是本就虛弱的身體又怎麼架得住他的故意而為,所以最後也只能任由他摟抱著向大殿之上走去,然後緊挨著他坐了下來。
「這會見了妹妹倒覺得氣色好多了,尤其是這身衣服當真襯得妹妹人比花嬌啊。」
另一旁,葉青蓮笑著說道,一國之母的端莊賢淑顯露無疑。
「皇後謬贊了,臣妾怎及得上皇後一二,倒是讓大家看了笑話。」
勉強擠出一絲笑,慕容清婉輕聲說道,一向喜歡素雅清淡的她如今一襲紅衣傍身會引起怎樣轟動的效果她是早就料到的,只是就算她再不情願,也不能公然反抗他。
「誰敢看你的笑話?」
眉尖微挑,軒轅曜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順手將自己面前的一盤葡萄端到了她的面前,「朕說你好看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來,吃顆葡萄,中午剛剛送到的,朕知道你喜歡這個,所以特意為你留著的。」
「臣妾謝過皇上」
低眉斂眼,慕容清婉低聲說道,可是卻分明覺得有無數道怨念的目光悉數射到了她的身上。
「好了,趕緊吃吧,來,朕給你剝一顆。」
一邊說著,修長的手指從其中捏出一顆最圓潤的,將皮一層一層的剝下後湊到了她的嘴邊,「張嘴」
「皇上」
慕容清婉一臉無奈的喚了一聲,這一刻,她真是覺得自己要瘋了,本就煩躁的心因為他的異常舉動而變得更加煩躁。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麼?
秀恩愛嗎?
他堂堂一國之君又何時在乎過別人的眼光,可是他如今的舉動真的是太奇怪了,奇怪到讓她覺得這會不會是他挖下的又一個陷阱?
「張嘴,朕的手舉的都酸了。」
薄唇微微撅起,軒轅曜一臉嗔怪的說道,那雙深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里面有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堅定。
「臣妾謝過皇上」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慕容清婉終于張嘴含住了那一顆晶瑩玉潤的葡萄粒,可是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甜,反倒多了一絲澀澀的味道。
「這樣才乖嘛」
似是很滿意她的反應,軒轅曜笑了起來,隨後舉杯看向在座的眾人,「朕今日有一喜,過不了多久,朕就要當父王了,在這里,朕向大家保證,如若是男孩便是我天佑當之無愧的太子,如若是女孩,朕定會把她當成掌心的寶一樣疼惜。」
說完,沖著慕容清婉微微一笑,他仰頭喝下了那杯酒。
一時間,眾人紛紛起身,高呼「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恭喜貴妃娘娘,賀喜貴妃娘娘……」
其聲可謂是蕩氣回腸,繞余梁三日而不絕。
跟隨著眾人,軒轅風逸跌跌撞撞的站起,然後坐下,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時更是呈現出一抹死灰般的顏色。
「你還好吧?」
扶住他的手臂,凌霜兒小聲問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帝妃大秀恩愛的模樣,下一刻,那好看的眉微微的蹙了起來。
「沒事,我很好。」
無聲的呼出一口氣,軒轅風逸淡淡的笑了,只是那眸子里分明有著一抹深深地悵然和落寞,心如同被鈍刀割肉一般凌遲著,可是面上他依然要笑,只因他並沒有站在那個女人身側的理由,她的幸福也好,痛苦也罷,從今以後,或者該說一開始便是與他無關的。
「她……就是你心里的那個人吧?」
視線轉向高台上那個笑的風輕雲淡的女人,凌霜兒狀似隨意的問道,在眾多的鶯鶯燕燕之中,她顯然是不同的,那一身艷俗的大紅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但讓人不覺得難看,反而多出了一種嫵媚的味道,如同奈何橋畔的曼陀羅花在無比妖冶的盛開著,只是——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垂首,軒轅風逸淺淺的啜了一口杯中的酒,嘴角的苦澀卻在無聲的蔓延著。
這一生,或許她都只能深深的藏在他的心底,只因這一段感情在沒開始的時候便注定會走入死局的,如今的她已不再是自己能覬覦的女人。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並不一定能保住。」
凌霜兒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說著,對于慕容清婉,她非但沒有半絲艷羨,反而心中涌起了一種莫名的悲憫。
「你說什麼?」
聞言,軒轅風逸驀地抬起了頭,看向她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抹困惑不解的神情,「有什麼問題嗎?」
乍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比之從前更瘦了,雖然臉上的妝明艷動人,可是依然掩蓋不住那蒼白和倦色,他以為那是他的錯覺的,卻不曾想竟是真的。
「從她的面相來看,她本就是一個畏寒的人,這個時候就該溫補慢慢養身,可是她的飲食中卻加入了太多寒涼性的東西,這一胎頂多再撐上一個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現在應該已經開始見紅了。」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凌霜兒的眉微微的蹙了起來,從皇上的反應不難看出,他是期待這個孩子的,可是很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
听到他的話,軒轅風逸的眸子又是一陣,下意識的,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霜兒,求求你,救救她。」
轉過頭,凌霜兒突然笑了起來,「求我救她?你打算怎麼求?」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曾經在他自己都快要死掉的時候,他都沒有開口求過她,如今他終于開口了,卻是在為另一個女人求情。
「只要你能救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無論你提什麼要求,我統統答應。」
沒有絲毫的遲疑,軒轅風逸急急地說道,那眸子里的急切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凌霜兒慢慢的將抓住自己手的那雙大手拿開了,視線再次移向高台,那眼神分明黯淡了許多,「她……當真值得你這麼做?」
神情一怔,軒轅風逸整個人愣在了那里,半晌,他忽的笑了起來。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我只知道她是我深愛的女人,我不能容許她出一點事情,因為她痛的時候,我會更痛。」
他喃喃的說著,一字一句都像是一記悶雷狠狠的砸向了她的心里。
「是嗎?認識你那麼久還真沒看出來你竟是個痴情的種子呢。」
端起面前的酒杯,凌霜兒喝下了一大口,再次放下的時候,眸子里有著深深的自嘲,「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她?」
「霜兒」
看著她的反應,眉心微蹙,軒轅風逸低低的喚了她一聲。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想要什麼你該知道的,我的條件開出來了,你選擇吧。」
說完這些話,凌霜兒將視線調向了遠方,面上看上去雖然是淡淡的,可是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穩,期望他能答應,又害怕他會答應,因為無論他答應與否全都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與她無關,更與愛情無關。
周圍笑語喧嘩聲不絕于耳,偌大的軒轅殿依舊沉浸在一片祥和安寧的氣氛中,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刻他們正經歷著什麼。
許久許久,軒轅風逸慢慢的將頭轉向她,臉上露出了一抹溫煦的笑意,雖然此時的他面色青白,形容枯槁,可是那一抹笑仍是狠狠的擊向了她的心底,「砰——」的一聲,心跳亂了。
「只要你能救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願意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