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心,棄妃也承寵 第八十三章 心底最深的痛(八)

作者 ︰ 顏青莫

「只要你能救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願意娶你。」

他的聲音似是從遙遠的天際飄搖而來,卻在接近她的那一剎那狠狠的戳穿了她的心。

唇角微揚,凌霜兒淡淡的笑了,只是那笑容分明帶著一絲恍惚。

她應該高興的,不是嗎?可為什麼這一刻心里卻沒有半絲雀躍的感覺?她終于等到了他說「願意」,但她卻退縮了媲。

「霜兒」

看著她一瞬間變了數變的臉色,軒轅風逸輕輕地喚了一聲,似是怕她反悔似的,他隨即站了起來——

「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

一時間,偌大的軒轅殿人頭攢動卻又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射到他的身上不由得猜測著他即將要出口的話是什麼。

「四弟無須多禮,有事盡管說,朕定會替你做主。」

軒轅曜笑著說道,看向他的那雙眸子里幽深如潭壓根讓人窺探不出一絲情緒。

「臣弟想請皇上恩準,準許臣弟娶凌霜兒為妻。」

說完,軒轅風逸俯身跪在了那里,一頭墨發從肩頭滑落下來遮擋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似是沒料到他竟然會這麼說,微微一愣,軒轅曜隨後點了點頭,「恩準」

「等等」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突然傳了過來。

「大膽,大殿之上豈容你如此無禮。」見狀,楊福安厲聲呵斥道。

「好了,退一邊去。」

隨意的擺了擺手,軒轅曜淡淡的說了一句,轉頭看向那個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時,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凌姑娘這是要準備謝朕嗎?」

「不」

凌霜兒斬釘截鐵的說道,看向他的眸子有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堅定,「民女懇請皇上收回成命,民女身份低微,高攀不上四王爺,還請皇上恩準。」

「哦?」

眉尖微挑,軒轅曜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目光在他們之間來來回回的游移著,臉上的笑高深莫測。

「霜兒,你……」

听到她的話,軒轅風逸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一樣照做,但是我……不會嫁給你。」

側頭看向他,凌霜兒輕聲說道,她愛他,這沒錯,能嫁給他也一直都是她的夢想,但是卻絕對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最後,軒轅風逸輕輕地點了點頭,「謝謝你」。

「四弟,你意下如何?」

看著他們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共識,軒轅曜遂出聲問了一句。

「是臣弟考慮的不周到,讓皇上見笑了,既然凌姑娘不願意嫁給臣弟,那就懇請皇上收回成命吧。」

說完,軒轅風逸的身子深深的伏了下去,或許是動作過猛,也或許是氣一時間沒有喘勻,下一刻,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就這樣傳了過來。

心頭一震,慕容清婉驀地抬起了頭,當看清殿中央跪著的那個男人時,她整個人愣在了那里。

依舊是一身淺淺的藍色,穿在身上給人一種特別干淨的感覺,只是那張臉上病態的蒼白讓人的一顆心也不由得緊緊的揪了起來。

他曾經告訴過她,那是宿疾,每年到了冬天的時候發作的尤其厲害。

只是才短短半年的時間,卻完完全全的讓他變了一個模樣。

「婉兒」

就在她神思恍惚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溫潤的嗓音。

「啊?」

慕容清婉下意識的應了一句,慌忙轉過頭,迎面便撞進了一泓深不見底的眼眸里,「皇上有事嗎?」

「沒有,看你的頭發有點亂了,來,我替你理一理。」

一邊說著,軒轅曜當真伸出手將她垂落在腮際的一綹發絲攏到了耳後。

「謝皇上」

低眉斂眼,慕容清婉淡淡的說了一句,順手端過一旁的茶水淺淺的啜了一小口,借以避開那探究的目光。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薄唇微抿,軒轅曜終是沒再說什麼,只是將面前的一盤八角酥端到了她面前,「呶,你不是愛吃這個嗎?多吃一點。」

「嗯,謝皇上。」

微微的點了點頭,慕容清婉隨手捏過一塊放進了嘴里,細細的嚼著,卻顯然是食不知味,只是覺得胸口煩悶異常。

「皇上,臣妾微感身體不適先回宮了。」

片刻過後,她緩緩起身,雙手下意識的撫向月復部,眉頭不自覺的攏成了一團。

「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傳太醫?」

見狀,軒轅曜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剛想要扶她,卻被她不露痕跡的給避開了。

「不用了,臣妾只是覺得累,回去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臣妾告退。」

說完,微微福身,慕容清婉轉身在淚兒的攙扶下向外走去。

大殿之中依然是歌舞升平,笑語喧嘩聲不絕于耳,可是自她走後,軒轅曜便再也沒有笑過。

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喝著茶,當看到她離開時,軒轅風逸的神情一愣,可也只是一瞬間,隨即又恢復成了慣常那種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握著杯盞的手在不自覺的使力,骨節一片泛白。

「心動了?既然那麼想去找她就去吧。」

就在這時,一道狀似隨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轉過頭,軒轅風逸淡淡的笑了,「鬼靈精,你想的太多了。」

眸眼低垂,一道無聲的嘆息就這樣緩緩地逸出唇間。

他也想去找她,可是在這深宮之中,皇上耳目眾多,他不想再給她招惹任何麻煩。

「真的是我想多了嗎?我認識的軒轅風逸可不是一個膽小鬼。」

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凌霜兒端起面前的酒杯淺淺的啜了一小口,登時,那股辛辣的觸感透過喉嚨席卷全身。下一刻,她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喝酒,並沒有想象中的甘甜,有的只是那種苦澀和辛辣,可似乎每一次見到他都是和酒離不開的,每一次的他不是酩酊大醉就是醉意微醺,那時候總以為酒是好東西,直到有一天突然間看到了一句話——

借酒澆愁。

「霜兒,你不懂。」

說完,軒轅風逸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睜開眸子的時候,里面的悲傷逆流成河。

「我是不懂,如果我懂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

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凌霜兒喃喃的說道,在認識他之前,她從來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可是見到他的第一眼,她相信了,可是這個男人的心里卻始終都不曾有她的位置。

看了她一眼,嘴巴張了張,軒轅風逸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又是一輪歌舞開始,看著場中那一個個曼妙妖嬈的身姿,他竟然有著絲絲恍惚,這樣的生活似乎已經是前生的事情了。

「喂,愣著干什麼?我不認識這宮里的路,你去把這個香囊給她。」

就在這時,凌霜兒用力的撞了他一下,一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模樣,就知道他又在想那個女人了。

「香囊?」

眉心微攏,軒轅風逸一臉不解的看向她。

「放心,毒不死她,這是防著別人下毒的,你沒看到台上那幾個女人恨不得要吃了她的表情嗎?在這里尚且如此,背後干什麼勾當誰能知道?」

說完,凌霜兒直接將香囊丟到了他的懷里,隨後自顧自的欣賞起場中的歌舞來。

「謝謝你」

下意識的接住,軒轅風逸低低的說了一句,抬頭看向高台上的那個男人,只見他正被珍妃纏著喝酒,遂起身匆匆的走了出去。

此時,月掛中天,皎潔的月華將九重宮闕層層籠罩起來,天上繁星點點,和地上火紅的燈籠交相輝映,一時間,竟然讓人分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才是人間?

「公主,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這風是越來越大了,您的身子不宜在這里久坐。」

看著端坐在青石凳上仰頭看月的人,淚兒輕聲說道,在乍听她懷孕的消息時,她整個人都驚呆了,隨後內心被一陣深深的自責充斥著,也是從那一刻她發誓要更加好好的照顧她還有她肚子里的寶寶。

「好」

低低的應了一聲,慕容清婉慢慢的站了起來,或許是真的呆的時間太久了,現在竟然通體冰涼,下意識的,雙手裹緊了身上的披風。

「公主,要不奴婢再去給您把轎子叫回來吧?」

看著她渾身凍得直發抖,淚兒小聲說道,本來轎子是一直在殿外候著的,可她執意要隨便走走,所以甫一踏出軒轅殿便打發轎子先回去了。

「算了,我們還是慢點走吧,在床上躺了這麼久也該活動活動。」

慕容清婉淡淡的說著,深吸一口氣,登時,一股清冽的氣息順著喉嚨蔓延向四肢百骸,讓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好吧,前面的路不平,您扶著奴婢的手小心著點走。」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淚兒小聲說道,攙扶著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雖然說月光不錯,可到底看東西還是模糊了一些,忽然,視線一個不經意的回轉間,就看見不遠處隱隱約約的似是站著一個人,影影綽綽的,讓人看不真切。

「是誰?」

連忙將慕容清婉擋在身後,淚兒厲聲喝道,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來,燈籠里的火滅了。

「啊……公主」

燈籠一丟,她連忙轉身一把抱住了慕容清婉,頭埋在她的懷里,渾身瑟縮個不停。

她怕黑,從小就是這樣的,所以除非不得已,她從來不會在晚上出來。

「好了,沒事的。」

輕拍著她的後背,慕容清婉抬起了頭,「是誰?出來吧。」

她的話音剛落,下一刻,就看見那影子向這邊移動過來。

清冷的月光下,那一身的淺藍越來越明顯。

軒轅風逸!

一時間,慕容清婉愣在了那里。

「臣弟給婉貴妃請安」

在她的面前站定,軒轅風逸輕聲說道,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潤語調。

「四王爺」

微微頜首,慕容清婉淡淡的應了一句,「好巧啊」

「不,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軒轅風逸向前走了幾步,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停了下來。

「找本宮?有事嗎?」

眉尖微挑,慕容清婉漫不經心的問道,對于軒轅風逸,她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卻深知這個男人不是自己能靠近的,想到這里,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看著她的反應,軒轅風逸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你……還好嗎?」

「本宮很好,如果王爺沒有別的事,本宮先回去了。」

說完,慕容清婉徑自繞過他向前面走去。

她不愛他,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所以她不能再給他哪怕一丁點的希望,否則,帶給他的依然會是絕望,而自己則是滅頂的深淵。

「等等」

下意識的,軒轅風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卻又在剛剛握上的時候慌忙松開了。

「王爺,男女授受不親,還希望王爺自重。」

沒有回頭,她冷冷的說道,五年的冷宮生活早已讓她深知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你連踫都不能踫的,軒轅曜是一個,軒轅風逸則是另外一個。

神情一怔,軒轅風逸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我以後會注意的,不過我來找你還有一件別的事情,霜兒讓我把這個香囊交給你,另外,再讓你手下的人格外的注意你的飲食,明天我會再讓她進宮給你詳細診斷。」

「謝謝王爺的一片好意,不過,還是不用了,宮里的御醫自會照顧好本宮的這一胎,也請王爺替本宮謝謝霜兒姑娘。」

慕容清婉依舊是淡淡的說著,那語氣客氣而疏離,就像他們只是陌生人一樣。

那樣的漠然攪得軒轅風逸一陣陣的心痛,可是面上他依舊溫柔的笑著,一如之前每次見到她的樣子。

「如果你執意不要這個香囊,那就等明日霜兒進宮的時候,你親自還給她吧,時候不早了,娘娘早些回房休息,臣弟告退。」

說完,不等她說話,軒轅風逸轉身向軒轅殿的方向走去。

微風徐徐吹來,一同飄來的還有他沉悶而壓抑的咳嗽聲。

抬眸,看著那形銷骨立的背影,無聲的咽了一口唾沫,慕容清婉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一左一右,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軒轅殿中仍是歌舞升平,看著下方那個空蕩蕩的座位,軒轅曜的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陰郁,端起面前的酒杯,他仰頭將里面的酒一飲而盡,只是端著酒杯的手,那骨節隱隱泛白。

「皇上」

就在這時,楊福安從外面走了進來,附在他的耳朵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麼。

「知道了,派人再盯著。」

大手一揚,軒轅曜緩緩地站了起來,那雙深邃的眼眸猶如一汪深潭讓人無從窺探里面的奧秘,淡淡的掃了下面一眼,遂起身從側面走了出去。

大殿外,冷風依舊在呼呼的吹著,月華如水般照在地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深吸一口氣,鼻翼間全是梅花那種清新淡雅的香氣。

負手站在殿前,他靜靜的凝視著前方,不一會兒,就看到一抹瘦長的身影從一旁的小徑走了出來。

不經意的抬頭間,軒轅風逸看到了眼前的人,唇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他一臉自嘲的笑了。

「皇兄好雅興」

他輕聲說道,神情間全是那抹淡淡的神情。

「月下尋人,四弟的雅興豈不是要比朕高出許多。」

斜睨了他一眼,軒轅曜狀似隨意的說道,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目光卻是一眨不眨的定在他的身上,生怕錯過了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微微一愣,下一刻,軒轅風逸便意識到剛才的事已經被他知道了。

「難不成事到如今皇兄還是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嗎?如果婉貴妃真的和臣弟有私情的話,冷宮的那五年臣弟早就帶走了她,可是皇兄也看到了,現如今,她依然在您身邊不是嗎?」

「四弟倒是坦白,她是朕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朕的身邊,倒是四弟的行為的確是令人費解。」

深吸一口氣,軒轅曜慢慢的轉頭看向他,一雙眸子微微的眯了起來,「你敢說你當真對她一點企圖都沒有?」

「皇兄,你又繞回來了,臣弟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麼想?如果你早就認定臣弟的心里有她,那麼就算臣弟說破了天,你依然不信,不是嗎?你懷疑臣弟不要緊,倒是婉貴妃的確對皇兄是真心的。剛才之所以找她,也不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罷了。」

迎視著他的眸,軒轅風逸淡淡的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袒露自己的心意,這樣直白的說出來,總好過讓人猜忌要強得多,至于後果,他已不想再去想了。

「四弟的坦誠倒是讓為兄很吃驚啊」

眉尖微挑,軒轅曜不動聲色的說著,眉眼間淡淡的,讓人猜不透他真實的情緒。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累了,臣弟知道皇兄對我一直都有諸多猜疑,但是臣弟在這里發誓,臣弟對皇兄絕無二心,婉貴妃的心更是天地日月可鑒,還請皇兄好好善待她。」

說完,軒轅風逸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這些話壓在他心中很久了,如今終于是一吐為快。

「四弟多心了,朕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好了,夜深露重,趕緊進去吧,凌姑娘該等急了。」

拍拍他的肩膀,軒轅曜笑了,隨後大踏步的向殿內走去。

幾不可聞的一道嘆息過後,軒轅風逸隨即跟了上去,那神情中有著深深的落寞和無奈。

他已經不能再為她做什麼,就當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只要她能平安快樂,他已沒有別的祈求。

大殿中,笑語喧嘩聲依舊不絕于耳,推杯換盞間,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意,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穿過人群急匆匆的沖了進來——

「皇上,不好了,貴妃娘娘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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