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肖宸曜一路就這麼拉扯回家的慕惟清已是狼狽的疼痛不堪,他一把將她推到巨大的床上,並且面無表情松了松手腕的袖扣。
就連路過客廳尤嫂看見了都想要上來止住的**便急切的說道︰「大少爺,這是怎麼了?您慢點,夫人疼的……」
尤嫂看著少夫人呲牙咧嘴的心里不免也一陣揪心。
巨大黑暗的臥室內,肖宸曜沒有開燈,而慕惟清也癱在他的床上一動不動。他們兩個總是這樣,彼此對峙著。
「你不能總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吧。」這話說來也是故意氣他,並不是她真的和肖宸銘有任何不正當的關系。況且,那個他身邊的女人不也證明了他的一切嗎?他有什麼資格這樣指責自己。
肖宸曜回過眸來,僵尸一般的雙目緊盯著慕惟清的雙眼,像連綿的火焰噴射而出。他頓了頓,月兌下自己的外套,走到床的邊緣,俯子將膝蓋死死的頂著慕惟清的雙腿,甚至可以听到骨頭砰的一響。「我從來就這麼**,你不知道嗎?」他語氣像是魔鬼一般,鼻息在惟清臉龐竄來奪去,讓她隱隱發癢。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在他的脖頸處深深一咬,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古老傳說中的吸血鬼,露出尖尖的兩個牙齒。
肖宸曜疼的呲牙,伸手便掐住惟清的脖子,然後用另一只手褪去她的肩帶,在他看來,慕惟清的反抗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反而更促進了他的狂野。男人骨子里都是獵人,有著無比強烈的佔有欲和控制欲,喜歡捕捉身邊的獵物,尤其像是慕惟清這種能夠給任何男人帶來幻想和浪漫的女人。
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令肖宸曜停下了手,瘋狂的呼吸好像要捏碎一般的顫抖。
慕惟清眼角含著淚,冷笑著,「怎麼?害怕了吧?」她冷靜的直起身來,將自己裙子的肩帶重新掛好。
肖宸曜盯著她左胸靠上一點的位置,那一道長長的疤痕足足有五公分長,他其實並不是害怕,而是疼惜。他怕自己這樣的瘋魔會弄痛了這道傷疤。
「怎麼回事?」他眼里流露出來的滾燙而又溫暖的情緒讓惟清怔了一怔,不應該是萬分嫌棄嗎?不應該是對這樣傷疤的厭惡嗎?
為什麼從他的眸子里看出來卻是滿滿的悲傷呢?還是自己的錯覺他會心疼自己。
「小時候弄得——」
其實對于慕惟清來說是一段令人恐怖的回憶,至今不願意想起是因為那時的場面對于一個十二歲的女孩來說未免太驚心動魄。
在人民公園的一處荷花池旁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惟清站在這個車子旁等待去給自己買漢堡的父親。可是車內咚咚的響聲令惟清嚇得哆哆嗦嗦,她探出自己的小腦袋望向窗子里面。
一個小男孩被膠帶封著嘴,手被捆綁在後面,腦袋在不停的撞窗戶。惟清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聰明的她覺得肯定出了事。男孩的眼神慌張又驚恐,他希望小女孩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他把頭伸到座椅靠背後的定時器,那時上面寫著還有五分鐘。
沒錯,是定時炸彈。
他絕望而又充滿希望的眼神告訴她,救他。
惟清想求助自己的父親,可是在這偌大的公園就這一處偏僻的地方,父親久久還未歸來,她等不及了,四處張望著,看見在不遠處有一大塊石頭,便跑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起它,沖向轎車。
男孩俯子在座椅上,惟清拿起石頭一次次的砸向玻璃,可最終玻璃碎裂的時候濺出來的碎渣劃傷了她左側胸部靠外的位置,她忍著疼痛撕去男孩嘴上的膠布,然後用碎渣割開了被捆住手臂的繩子。
這每一分一秒過的漫長的時間令惟清的身體陣陣的抽搐,她從里面按下車門的開關,拖著極盡虛月兌的男孩的手臂,艱難的跑著。
這整個程序的完成竟然用了不到四分鐘,真可謂是個奇跡,也挑戰了年幼的她的極限。
就在他們奔走的過程中,听見身後的一聲巨響,他們停下腳步,像是中槍般的鉗制住了身體要往前走的**。
扭過頭,是火光四濺的燃燒。那閃閃發光的火球太過耀眼的像是幻覺,刺痛著他們的雙眼。再晚一步,他們就要被這團看似美麗的火焰吞噬。那對慕惟清和那個男孩來說都是不可磨滅的噩夢侵襲著他們的回憶。
至今慕惟清想起來胸口還會有憋悶的疼痛感。
而男孩死死的盯著這團火光,他從這一刻開始身體里肆意增長的藤蔓開始纏繞著他的心,這樣朝生暮死卑微的生命卻是一個小女孩救回來的,他亦當珍惜。他決定,記住當下並且要讓該死的人一定得到同等代價的毀滅。
大風吹動著火焰,遠處站著兩個小小的人影,他們互相握著彼此的手。
男孩用白色的袖子擦女孩身上流下的血,「疼嗎?」
惟清點點頭,卻不敢吱聲。
等惟清再次醒來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男孩。這只是她前一部分人生中的一個意外,而這次意外卻讓惟清在身上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道疤痕。
惟清用手撫模過這道傷口,回憶起來的傷痛卻沁入冰涼的額頭。無論怎樣,都無法彌補這樣的時光。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水,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她只是想出去換換腦子,因為每次想到這一幕她的內心總是像刮過大片大片的寒風,徹底注入身體的寒毒。
惟清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出門的時候卻忘記了穿鞋子,小石子硌的她的腳底麻麻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瘋子半夜走在人寂寥寥的街道,時不時的有人探頭看著她,像是對待一個精神病人一樣,有些好奇卻又有些同情。
她最不在乎的就是這些路人的眼光,因為誰都不知道她是誰,誰都不知道一個豪門貴婦就是她現在這副淒凌的模樣。
找了個長椅,她坐下來,把頭靠在硬邦邦的靠背上。
惟清很懷念原來的日子,慕矽在陽光底下捧著一大盒巧克力非要讓她當場檢驗他自己做的成果,在這樣快要接近四十度高溫的室外她汗流浹背,看著眼前這樣可愛的人兒卻又不忍拒絕。
如果換做別人,她一定要罵那個人智商都拿去充豬下水了吧!
毫無意外的當她打開那盒子的巧克力的時候那些個可愛的東西已經辨不清原型了,慕惟清甚至以為慕矽就拿了那麼一盒子還未成型的巧克力漿來糊弄她。
後來,慕矽撓著頭,尷尬的說︰「額……我忘記這是在室外了。」臉上還是遮不住的羞澀,慕惟清從來沒見過男生害起羞來到底是個怎樣的意思,如今一見卻別有一番風味。
原來記憶里的青春韶華,就這樣隨著一天天微涼的清晨和憂郁的夜晚隨風散去,漸漸失了顏色,寂寥無聲的隨水而去。轉眼又轉眼,現在的她是低著頭,肚子一個人向前走。
慕矽離開了她的生活,不會再回來了。
就像肖宸曜對她說的那句話,我們愛的人都不會再回來了。
二十幾年的光景,就這樣過去了。
在慕惟清感到身子有些涼的時候,一陣暖風在她身邊襲來,好像有龐大的物體擋住了寒風。
微微睜開眼的惟清看到是肖宸曜的臉,在深夜的刻畫下線條明朗深邃的如同暗夜中的星芒。
他把手上拿著的西服外套披在惟清的身上,幫她把頭發從衣服里拿出來,或許這樣會舒服一點。慕惟清不敢相信,肖宸曜竟然也有溫柔的一刻,不論他是出于一種怎樣的心態。
然後,他從兜里模出火機和煙,點了一根抽起來。
他抽煙的樣子冷靜沉默,不像顧西揚叼著根煙一副欠扁的樣子,曾經她以為顧西揚抽煙是帥,現在看肖宸曜抽煙卻是一種享受,因為他抽出來的感覺竟然帶有滄桑的疲憊。
肖宸曜沒再去問慕惟清傷疤的事情,或許每個人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但他敢保證自己絕沒有嫌棄她的意思,只是看到傷疤後卻不忍再傷害她而已。
不過他沒有告訴她。
他沉默的將煙最後一口丟到地上,用腳碾滅。伸出雙手將她抱起來,眼楮卻直視著前方,「我抱你回家,晚上地上寒氣重,你沒穿鞋子。」
而她哆哆嗦嗦的躲在他懷抱里,像一只小動物。
她安心的閉上眼楮,在他懷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