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來了,貴妃娘娘正在內殿之中等著您呢!」迎上來的是雲貴妃的另一個侍女,白瓷。
林紫曦點點頭正要進去,白瓷卻將夏眠攔住了,林紫曦蹙著眉回頭看著她。
對上林紫曦不起波瀾的眼眸,讓白瓷不由得心驚肉跳,連忙笑著回應道,「貴妃娘娘吩咐了,只讓林小姐一個人進去,至于這位跟著來的姐姐,就讓奴婢命人帶下去用些茶果點心。」
林紫曦將視線緩緩地移向了夏眠,輕輕地點點頭,便隨著白瓷朝著內殿走去。眸光之中閃過一絲厲色,看來這個雲貴妃還是不知收斂,既然如此她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了,自然就不會再給第二次了。
內殿之中雲貴妃正圍在一堆錦繡綢緞之間,抬頭望見林紫曦來了,笑得別樣的燦爛,似乎與林紫曦已經熟識了很久一般,「曦兒來了?如今惜惜已經進了林府之中,既然她要叫我一聲姨母,論理你也該是我的佷女兒了,往後多來來我這傾雲殿,千萬不要客氣。」
林紫曦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淡漠地望著雲貴妃,想要知道怎麼眼前的這個女人忽然就有了這樣大的改變,「貴妃娘娘客氣了,紫曦承受不起。」
「傻孩子,說些什麼傻話!」雲貴妃似乎沒有看見林紫曦臉上的疏離淡漠一般,依舊言笑晏晏的拉著林紫曦走到那些錦緞繡品之前笑道,「快來看看,這是皇上剛剛賞的綾羅綢緞。」
林紫曦望了一眼那些隨意挑一匹價值就能抵得上普通人家兩年的用度的綢緞,心中微微一嘆,看來這雲貴妃如今是已經復寵了,如今自己與北溟晟也是兩清了。
「皇上賞的東西必然是最好的。」林紫曦淡淡地笑著,話語之中帶著客氣。
「皇上賞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曦兒你若是喜歡便挑了拿去,往後這樣的賞賜還多著呢!」雲貴妃笑著拿起了其中一匹靈雲緞放到了林紫曦的面前,話中似乎還帶著些別樣的意思。
「既然是皇上賜給貴妃娘娘的,紫曦自然是不敢拿。」林紫曦退後幾步,垂著頭回道。
「既然給你了,那你就收著吧。」忽然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林紫曦絲毫不亂的震驚下跪請安,來的人正是北溟絕。
「皇上您來了,正好臣妾做了些小點心。」雲貴妃似乎一點也沒有驚訝北溟絕的到來一般,笑靨如花的上前扶著北溟絕朝內殿走去。
「你也起來吧,既然來了就一同用點心吧。」北溟絕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紫曦,似乎只是不經意間的一說罷了。
然而北溟絕的這一出聲,卻讓雲貴妃愈發的篤定自己原先的猜測,嘴角勾起一抹淺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謝,皇上。」林紫曦依舊淡然的站起身來,跟在兩人的身後進了內殿之中。
桌上已經擺好了各色的點心,竟然好多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核桃糕、豆沙餅、芙蓉香酥、桃花姬,林紫曦抬頭望了一眼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些的雲貴妃,隱隱的挑了挑眉,這個雲貴妃調查的還真是清楚。
「皇上,您嘗嘗看這些點心。」雲貴妃笑著捏了一塊桃花姬送到了北溟絕的嘴邊。
這些東西是北溟絕這幾日日日都要御廚房做的,想來是極喜歡的東西,雲貴妃沒有想到這些東西是林紫曦喜歡的,北溟絕不過是想要知道林紫曦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麼罷了。
「放著吧,」北溟絕不過是咬了一口便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林紫曦望著一桌子自己喜歡的點心,然而北溟絕和雲貴妃她也不好動手,更何況這些東西不過是雲貴妃的小廚房現學現做的,根本就比不上玄梓君找來的鹿郡點心師傅做的地道,因此她也沒有什麼胃口,只是垂著頭沉默著。
「曦兒,你怎麼不吃?」雲貴妃見北溟絕正望著林紫曦,不由地開口關心道,「難道是廚子做的不好吃?」
她如今想要的就是將林紫曦弄進宮里來,雖然她與雲家表面上已經斷了關系,然而怎麼可能對著雲惜惜和雲幽緲不管不顧,若是林紫曦能夠進宮伺候在北溟絕的身邊,不但是給了自己一個助力,更加免得林紫曦與雲惜惜去爭眾多皇子的目光。
更何況,等到了到時候先皇大去,新皇即位,不管林紫曦有沒有剩下龍裔,只要擬了先皇遺旨指名道姓要林紫曦陪葬,到時候自然沒有人敢違抗。到時候難道還怕她林紫曦能夠翻出天去?
雲貴妃自認為在北溟絕身邊這麼多年了是實打實的了解北溟絕的,可是卻沒有想到,北溟絕對于林紫曦的關注並不是在男女之情之上。
「貴妃娘娘多慮了,只是紫曦剛剛用過午膳,用不下這些點心。」林紫曦望著這些連那個鹿郡點心師傅一根手指都及不上的點心,沒有半點胃口。
「我听說你們女孩子總是為了瘦吃的很少,可莫要餓壞了。」雲貴妃望了一眼听到這話不由得沉下臉來的北溟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將一塊核桃糕送到了林紫曦的面前,似乎很是關心林紫曦的身子一般。
「貴妃娘娘多慮了,紫曦只是吃飽了罷了。」林紫曦皺了皺眉,望著眼前的核桃糕又想到了胡嬤嬤,自從胡嬤嬤去世之後她便再也不吃核桃糕了。
「既然林小姐不願意,你逼著她做什麼?」北溟絕望了一眼看似為難額林紫曦忍不住對著雲貴妃斥道,「朕也累了,就先回去了。」隨後頭也不會的離開了傾雲殿。
這個雲貴妃倒是越發的不安寧了,她的心思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還想要用這些小聰明來擺布他,真的是嫌活的太久了。要不是留著她還有用,憑著她做下的這些事情早就死了多少次都不知道了。
「時間也不早了,紫曦也該回去了。」林紫曦見北溟絕已經離開了,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般起身告辭。
雲貴妃見自己兩邊都沒有討著好,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齒,忍住心中的憤怒強笑著讓白瓷送林紫曦離開。
林紫曦與白瓷走在離開皇宮的路上,卻踫到了皇後的貼身女官侍月,「林小姐,皇後娘娘听說您進宮來了,要奴婢請您過去喝杯茶敘敘舊。」
「我這便去,」林紫曦望了一眼身邊面色驟變的白瓷,也不理會她,跟著侍月朝著皇後的鳳凰殿而去。
自從知道了她不過是太子北溟晏身邊的一個謀士之後,皇後雖然還是不待見她,但是也便不再做些什麼小動作了。如今私下召見自己又是為了什麼?
林紫曦的疑惑在走進鳳凰殿的那一剎便全都明白了,只見惠貴嬪正坐在靠著皇後的雲榻最近的下首,兩人似乎在說些什麼。當惠貴嬪看見林紫曦的時候,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妒恨,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盯著她。
「皇後娘娘林小姐來了。」慧貴嬪的話中帶著冷冷的寒意,而「林小姐」三個字要的特別的重,似乎透著些古怪。
「既然來了就過來坐吧。」皇後冷冷的睨著地下請安的林紫曦,話音之中不帶一絲感情。
「林小姐還是如此風華,當真是難得,听說昨個兒雲幽緲已經進府了,林小姐當真就一點都不擔心?那雲惜惜可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惠貴嬪的話中帶著一絲冰冷的諷意,言下之意便是雲惜惜已經來了,她便沒了,魅惑眾皇子的資本了。
「臣女恭喜貴嬪娘娘終于回答繪雲殿,重拾皇上寵愛。」林紫曦對于惠貴嬪的嘲諷絲毫不為所動,一字一句的打了回去。
見林紫曦非但沒有被自己打擊到,然而挑了她最痛的傷口,不由得面色霜青。如今玄梓君已經不要她了,在這幽幽深宮之中她只能靠著北溟絕的那一絲寵愛來度日。
然而她雖然千辛萬苦的回到了繪雲殿,但是北溟絕的寵愛已經不勝往昔了,如今為了不被這後宮傾軋做吞沒,她只能依靠皇後,過著人鼻息的日子。
「惠貴嬪你先回去吧,吩咐你的事情可別忘記了。」皇後瞥了一眼惠貴嬪,也不打算幫她說話,不過冷冷的吩咐道。
「是,嬪妾告退。」惠貴嬪恨恨地瞪了一眼林紫曦,只得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之後,皇後有屏退了所有的宮人,偌大的大殿之中只剩下林紫曦與皇後兩個人了。
「林紫曦你和太子的關系只是幫太子出謀劃策?」皇後的聲音之中帶著懷疑地冷意,明顯是不相信北溟晏先前對著她解釋的。
「是。」林紫曦站在下首,絲毫沒有被皇後的威壓所迫,臉上依舊是從容不變的淡定。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伺候在太子的身邊,莫要朝三暮四弄得太子面上無光!」皇後緩緩地走下台階,伸手抬起林紫曦的下巴,盯著那一張傾城之色的面容看了半晌才點了點頭,頗有些挑剔的開口道,「長得雖然是比不上那雲惜惜,但到底也是還不過的去。過幾日我便讓人去丞相府說親,有本宮做主將你許給太子為側妃。」
听到皇後這番話,林紫曦的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側妃?當時北溟晏親口許下的太子正妃之位她都絲毫不放在眼中,更何況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太子側妃之位?
「多謝皇後娘娘錯愛,臣女只是太子身邊出謀劃策的一個謀士罷了,至于這側妃之位臣女不敢高攀。」林紫曦躲過了皇後那一雙帶著縴長護甲的手,退後了幾步,冷凝的眼神之中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
「哼!你以為本宮稀罕你這樣一個女人來佔了太子側妃之位?既然你自覺配不上晏兒,那就莫要再勾引太子,否則的話休怪我翻臉無情!」皇後一甩袖子冷哼一聲,抬起高傲的下巴像極了一只生完蛋的母雞,似乎是被林紫曦的態度惹怒了。
林紫曦自然也不待見這個皇後,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家族所以才坐上的皇後之位,就五次三番的看不起她,還多次當著她的面侮辱她,這樣的氣她受過了一次,絕不會再受第二次。
「皇後娘娘似乎是誤會了,並不是臣女厚顏無恥地纏著太子殿下,似乎是太子殿下纏著臣女不放吧,若是皇後娘娘實在是看著臣女礙眼,大可以讓太子殿下自此以後不要再見臣女,臣女自然是樂得清閑。」林紫曦冷笑一聲,一雙利眸淬著毒,冰冷的望向了皇後。
皇後似乎這輩子也沒有見過有人敢這樣對自己說話,登時驚得說不出話來,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只能伸長了手指直指著林紫曦,顫抖著聲音怒道,「賤人!你這不知羞恥的賤人!」
「臣女不知羞恥,那皇後娘娘三番五次的找臣女來以側妃之位誘之又是為了什麼。恐怕皇後娘娘自己心里清楚,誰到底才是真正的不知羞恥!」林紫曦懶得和這個永遠也說不清楚的皇後在浪費時間了,如今將話說明白了讓她知道她林紫曦不是什麼軟柿子,免得她听了惠貴嬪的話三天兩頭的來找自己的麻煩。
「你!混賬!」皇後被林紫曦的這一番氣得就快要昏厥過去了,她沒有想到一直以來都逆來順受看起來就好像是無害的綿羊一般的林紫曦今天竟然敢這樣和她說話,「來人,把這個逆賊給本宮過下去,立斃杖下!」
皇後的聲音之中帶著被怒氣彌漫的嘶啞,坐上了皇後之位幾十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挑戰她的權威,第一次遇見像林紫曦這樣的人,讓皇後有種自己已然老去的惶恐。
「皇後娘娘,臣女是雲貴妃娘娘請進宮來的,皇上也是看見,而出宮之前被您的宮女請到了鳳凰殿之中,這宮中多少雙眼楮看著。就算是您私下用刑,臣女死在您的鳳凰殿之中。恐怕到時候最高興的會是那些盯著這鳳凰殿中宮之位的那些人吧!」林紫曦冷笑一聲望著皇後的眼神之中盡是嘲諷,她有這個膽子賭,可是皇後卻放不下她的榮華富貴,所以到了最後贏得一定會是她!
林紫曦回頭望了一眼已經沖進鳳凰殿內殿的太監們,冷笑一聲大聲喝道,「我看你們誰敢!」周身的威壓帶著凌厲的氣場,讓他們拿著棍子的太監們都不由得退後了幾步,躊躇著不敢上前。
林紫曦再一次回身,望了一眼已經氣得臉色發黑的皇後,嘴角帶著一抹淡定的微笑,朝著她福了一福,「皇後娘娘既然沒有別的事情來了,那麼臣女就告退了。」
說完,便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著門口走去,眸光清冷,然而周身卻到這難以靠近的狠絕之氣,林紫曦每走一步那些拿著棍棒的太監們就驚慌的退後一步,一直將她送出了鳳凰殿,卻正好遇見了北溟晏和一同前來玄梓君。
「今個兒是怎麼了?皇後娘娘這是想演得哪一出?」玄梓君嘴角一勾,將林紫曦拉到自己的身後,雖然是笑著的,但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他的眼眸之中帶著的隱隱的怒意。
「混賬東西!還不快退下!」北溟晏原本是去紫宸殿見北溟絕的,然而卻在半路上遇到了玄梓君,說是要去鳳凰殿拜見皇後便覺得事情有異,卻沒有想到跟著來之後卻看到這樣一幕。
「太子殿下!靜王殿下!」眾太監看見北溟晏與玄梓君一道來了,兩人看起來都含著怒氣如何還敢說些什麼,紛紛跪倒在地上。
其中有一個大膽些的太監,來忙開口解釋道,「是皇後娘娘吩咐奴才們這樣做的,可是奴才們也不敢對林小姐做些什麼。太子殿下饒命,靜王殿下饒命啊。」
「自己去慎刑司領罰!」北溟晏望了一眼玄梓君身後的林紫曦,連看都不看地上跪著的眾人,只是霜聲吩咐道,隨後便朝著鳳凰殿正殿而去,「曦兒,今個兒本宮必然給你一個公道。」
望著北溟晏朝著鳳凰殿而去的背影,林紫曦目光深邃,皇後不是想要控制她的一生嗎?恐怕到了最後,她連自己的兒子都控制不住了!這皇宮之中她也不想多呆了,轉身離去。
「走吧,該回去了,十三王爺大概已經帶著遂心來了吧。」听到玄梓君這樣說林紫曦才忽然想起來,今個兒是她與遂心約好來林府的日子,便跟著玄梓君匆匆離開了皇宮。
兩人都沒有發現,鳳凰宮的鳳凰竹之間有一雙妒恨的眼神望著他們,正是因為設計陷害了林紫曦而被玄梓君拋棄,淪為一顆廢棋的惠貴嬪。
惠貴嬪咬著牙望著雙雙離開鳳凰殿的一紅一白一對璧人,恨不得將林紫曦撕得粉碎,今日的一切本來都是她計劃好的。說服皇後將讓太子納林紫曦為側妃,若是林紫曦同意了,到時候她和玄梓君只見必然是不可能了,也能讓玄梓君看清林紫曦的真正面目,到時候她說不定還有機會能夠回到玄梓君的身邊。
而若是林紫曦不答應,依照自己在皇後身邊說的那些話,皇後必然以為林紫曦不甘做側妃,肖想著正妃之位,而先下手為強要了林紫曦的命。是知道,這一次竟然又讓她全身而退了!
哼,林紫曦,你以為你每次都有那樣的運氣,下一次絕不會再讓你逃過了!
惠貴嬪冷嗤一聲,掰斷了眼前的鳳凰竹葉,丟在地上狠狠得踩著,似乎將那鳳凰竹葉當成了林紫曦一般泄憤。
林丞相府,北溟晨帶著林遂心叩開了林丞相府的大門,幾個正湊在一塊兒咬耳朵的下人們抬頭望見是北溟晨來了,臉上從地上站了起來,點頭哈腰的陪笑道,「十三王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快請,快請,小的這就去回話。」
略微年長些的那個人踢了一腳身邊的兩個人,兩人連忙陪笑著將北溟晨與林遂心一道兒帶到了前廳之中,上了最好的茶供著,生怕怠慢了這個戰功赫赫的十三王爺。
不一會兒,管家便匆匆忙忙的來到了前廳,卻沒看見林綏遠的身影,北溟晨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難道林相就這麼忙,連見客的功夫都沒有?若是這樣那就要你們二小姐出來!」
林遂心一直乖巧的坐在北溟晨的身邊,畢竟這里是她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她只是垂頭喝著茶眼角卻一直觀察著地上的人。
「十三王爺說笑了,知道您來了老爺自然是想要來見您,只是這內院出了些事情,怠慢了十三王爺小的在這里代相爺給您賠罪了。」管家林福是個會看眼色的人,自然不敢人怒了這個十三王爺,連忙腆著臉陪笑道。
「混賬東西,就憑你也能代替你家相爺!」北溟晨皺著眉頭,不悅的冷哧一聲,一腳將管家踢翻在地上。
「晨哥哥……」林遂心放下手中的茶杯扯了扯北溟晨的袖子,她自然是知道,想來與人為善的北溟晨今個兒會有這樣大的反應,一面是因為林綏遠將他這樣晾在這里,另一面也是為了替她掙面子。
雖然,往後在這林府之中自己有林紫曦護著,凡是畢竟只是一個養女,若是沒有一個強大的靠山依傍著,恐怕到時候還是會讓那內院之中的姨娘小妾們給看清的。
「看在遂心的面子上,本王就饒了你!」北溟晨冷哼一聲,收回了腳,坐下來喝了一口茶霜聲吩咐道,「讓你家二小姐出來吧!」
「十三王爺來的實在是不巧,我家二小姐午時的時候進宮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稟道,生怕這個十三王爺再給他一記窩心腳,到時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管家,你先下去吧,十三王爺這里有我在。」就在北溟晨剛想要發火的時候,卻听見一道比霜更冷,比雲更淡的聲音。
北溟晨被這一道聲音所吸引,抬起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素衣的絕色美人站在門口,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反而為她添了不少的優雅貴氣。北溟晨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痴痴地望著門口的那個美人。
傳說中雲幽緲和雲惜惜母女已經夠美了,然而眼前這個女子卻有著兩人身上所沒有淡泊寧靜,是那些心帶名利的人無論如何模仿都模仿不出來的。
「是,夫人。」管家見到韓氏來了,終于松了口氣,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生怕北溟晨的怒氣再一次沾染了自己。
听到那管家的話,北溟晨微微一愣,沒想到眼前這個恍若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竟然是林紫曦的母親——韓氏,不過兩人的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相國夫人,」北溟晨痴痴地望著韓氏,直到韓氏走近了這才反應過來,木訥的叫了一聲。
「見過十三王爺。」韓氏行了一個常禮,隨後便望向了北溟晨身邊的林遂心,臉上浮現出一抹和悅的笑意,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孩子,「你就是曦兒說的遂心?果然是個可愛的孩子。」
「遂心見過夫人,夫人真的好漂亮。」林遂心呆呆的望著韓氏,她曾經以為林紫曦是自己見過最漂亮,最恬淡安靜的女子了,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從韓氏身上來的。
「還是個嘴甜的丫頭,往後有你在身邊我可要開心了。」韓氏笑著模了模林遂心的頭發,隨後從芝蘭的手中拿過一只絞絲純金鐲子,上頭的花紋極為精致,還綴著八只小鈴鐺,隨著手動起來發出悅耳的鈴鐺聲。
林遂心畢竟只有十歲不到的年紀,看見這樣可愛的小東西心中自然是喜歡得緊,戴上之後不斷的晃著手腕,眼中帶著驚喜的神色。
「謝謝夫人,遂心喜歡這東西。」林遂心抬起頭,笑著望著韓氏,然而想到了這東西的貴重,還是乖巧地月兌了下來,「可是,姐姐沒有的好東西。遂心不敢要。」
「傻孩子,你既然已經叫曦兒做姐姐了,對我自然該改口。」韓氏蹲子來,溫言笑道,完全沒有林遂心想象之中丞相夫人該有的霸道,就好像是一個溫柔的母親一般。
「娘親。」林遂心已經很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了,今日突然拾起,忽然覺得心中一暖,眼眶之中有一股熱流噴涌而出。
「傻孩子,哭些什麼。」韓氏見林遂心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拿起帕子替她抹去眼淚,「這東西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再說你姐姐有更好的東西,你就拿著吧。」
說完這些,韓氏站了起來,牽著林遂心的小手對著站在一旁北溟晨笑道,「勞煩十三王爺將這孩子送來了,老爺俗事纏身恐怕是月兌不開身了,妾身在花園之中備下了些果點茶水,十三王爺可要一同前來。」
「既然是夫人邀請,小王自然恭敬不如從命。」見韓氏這樣說,北溟晨自然是欣喜,跟著韓氏朝著後花園走去。
「娘親,這里好漂亮!」林遂心望著小橋流水的花園,煙柳迷蒙之中帶著一絲朦朧之意,不由得開口嘆道,抬頭望著韓氏,帶著稚氣的來年上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娘親,遂心往後真的能都住在這里了嗎?」
林府的後花園可是京城之中有名的小橋流水的安靜恬淡,有著一種帝都之中那些富麗堂皇之中月兌穎而出的素雅。因此那些看慣了華貴富麗,金銀雕飾的皇子貴冑自然會喜歡這樣的清新。
「那是自然,如今你還小,便跟著我在錦繡園住著,等到你到了十二歲便能一個人睡了,到時候你曦姐姐再給你安排旁的院子住出去。」韓氏笑著拉著林遂心的手,朝著煙柳水岸的一出石桌旁而去。
「母親可真是好興致,雲姨娘如今可是生死未卜,而母親卻在這里喝茶談笑。」忽然一道帶著諷意的聲音響起,原本該是黃鶯出谷般的悅耳此時卻如老饕般讓人討厭。
北溟晨遞了一塊點心放到林遂心的手中,抬眼望著來人,果然是那個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雲惜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一個女人若是心里黑暗,就算是長得再美,再是絕色也是找人厭惡的。
「原來是雲小姐?敢問,相國夫人不過是在代替林相招待客人,何錯之有?倒是雲小姐對著嫡母說話的口氣,倒不像是庶女對嫡母的,反倒是像極了來找茬的。」北溟晨平日里對誰都是言笑晏晏的,特別是長得漂亮的女子,卻不知道為何看見這個雲惜惜卻沒有半絲的好感。
「十三王爺?惜惜見過十三王爺。」雲惜惜終于注意到了韓氏身邊的男人竟然那是十三王爺北溟晨,忙換上了一副柔弱可人的模樣。
方才雲惜惜只看見韓氏同一個女孩子身後跟著一個男人在院子里,原本想著說些什麼難听的話,好傳了出去污了韓氏的清白,誰知道那男子竟然是十三王爺。
「免禮。」北溟晨自然也不會和一個女子計較些什麼,復又坐了下來冷冷的回道。
雲惜惜向來是眾星捧月的美人,從來沒有一個男子見了她不是緊緊地盯著她看的,如今竟然得到了北溟晨的冷待不由得有些氣憤,然而卻又不好表現在臉上。
就在雲惜惜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突然望見了韓氏的身邊帶著一個小女孩,「這小小姐是?」
「我是林家剛認的干女兒,我叫做林遂心。」林遂心也不喜歡這個矯揉造作的雲惜惜,抬起一雙清亮的眸子,毫不畏懼的望著雲惜惜。
「母親這樣的事情,難道您想要獨自決定!」雲惜惜沒想到韓氏竟然從外頭弄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來,更何況這個女孩子似乎還和十三王爺有著某些關系,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這件事情你沒有必要知道。」韓氏冷漠地不打算回答雲惜惜的問題,原本一個庶女就沒有資格來過問家中的事情。
「你…」雲惜惜剛想要說些什麼,忽然意識到北溟晨還在一旁,連忙擺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眼眶之中有著悲傷的淚水打著轉兒,「母親怎的這樣說…」
北溟晨感覺到了雲惜惜一雙淒楚的眼楮望向自己這里,自然不願意理會,回頭對著韓氏做了個揖,「遂心就由夫人照顧了,既然林相俗事纏身,小王過幾日再來拜訪。」說完,連看也不看雲惜惜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雲惜惜恨得咬牙切齒,這個北溟晨竟然敢這樣怠慢自己,難道他的眼楮是瞎的嗎?不過娘親吩咐過了,如今最有可能奪得皇位的是太子和九王北溟晟,至于這個北溟晨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和皇位沾不上邊。
「母親難道不去看看?」雲惜惜望著韓氏牽著林遂心就要離開,不由得開口問道,「雲姨娘可是自殺了,听說是因為曦妹妹罰的太重了,听說這事情還是曦妹妹和母親商量過的?父親很是震怒呢!」
雲惜惜眯著眼楮望著韓氏,她這個當家主母恐怕也做得太悠閑了吧,府中什麼事情都是林紫曦幫她管著,她就日日躲在錦繡園之中不出來,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這個姐姐在說什麼,我素來听說只有當妾侍的給正室請安的,可從來就沒听說過區區一個妾侍病了,還要正室卻探望的。」見韓氏停住了腳步,林遂心也回過頭去,天真無邪的雙眸之中帶著無辜的光芒,之氣的口吻之中說出的話讓雲惜惜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既然雲姨娘病了,那就由我代娘親探望吧,娘親身子不好就算是老祖宗也是吩咐過要好好調歇的,大姐姐難道對老祖宗的話有什麼疑議嗎?」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淡漠清冷的聲音響起,讓雲惜惜不由得脊骨一涼回頭只見林紫曦站在自己的身後,身邊還陪著牛皮糖一般的玄梓君。
「既然是雲妹妹病了,我自然要去看看,曦兒隨我一道去吧。」韓氏深深地望了一眼雲惜惜,自然猜到了雲氏母女又有什麼ど蛾子出來了,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既然如此那就一道去吧,既然是林府內院的事情,本王就先走了。」玄梓君听到這話,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林遂心便轉身離開了,離開之時捏了捏林紫曦的柔荑。
林紫曦自然能明白玄梓君的意思,攏了攏衣袖,瞪了他一眼便跟著韓氏朝著飄渺閣而去。這一切自然落進了雲惜惜的眼中,她不動聲色的轉身,將眼中的戾氣斂進眼底。
飄渺閣之中此時一團忙亂,雲惜惜在飄渺閣之中上吊自殺了,若不是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頭去敲門叫她午歇之後去給老太太請安,恐怕也沒有人會發現。林綏遠只是命人叫了府醫來,顯然是告訴了所有人雲氏的身份,只有相府正經的主子才有叫太醫的資格。
府醫剛剛進去,而林綏遠正焦急地在門外等待著。忽然抬頭看到朝著這里走來的韓氏一行人的時候,眸光一閃,冷冷的道,「你終于肯從那園子里出來了。」
「見過老爺,」韓氏上前似乎听不懂林綏遠的話一般,淡漠的請安。
「起來吧,」林綏遠嘆了口氣,如今韓氏的正室之位已經穩當當得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
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大概很早的時候就是一種報復吧,為了報復韓氏對他的冷漠,所以才會娶那麼多的女人進門,才會去招惹那個雲幽緲。甚至想要她淪為妾侍,也許只是為了措措她的高傲,讓她知道在這林府之中能主宰一切的還是他林綏遠,她不過是一個附屬品罷了。
可是,如今呢?她依舊幽居錦繡園之中,有著一對孝順的兒女,伺候婆婆,安靜的生活著,可是唯獨沒有自己跌位置。
「遂心見過爹爹。」林遂心的聲音打斷了林綏遠的思緒,望著只到自己膝蓋那麼高的林遂心。
「你是?」林綏遠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多了一個這樣的女兒了?
「我叫林遂心,」林遂心對著林綏遠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純淨的大眼楮一眨一眨地望著林綏遠。
「你就是遂心?」林綏遠終于記起來了,前些天洪氏對自己的說的,韓氏想要認一個干女兒,是十三王爺北溟晨在征戰途中路過一個小鎮救下的一個孤女。
林綏遠想要賣北溟晨一個人情,又想著也許多了一個孩子,韓氏和自己的感情能夠更加親近些,更何況這女孩子長大之後可是有用處,一石三鳥的事情他自然願意,也就同意了。
「往後跟在你母親的身邊,可要好好孝順你母親和祖母,你母親身子不好莫要讓她操心了。」林綏遠也沒有多少話要和林遂心說,不過是隨意的囑咐了幾句。
「是,爹爹說的話遂心都記住了。」林遂心听見林綏遠話里話外都是囑咐著些孝順韓氏的話,回頭對著韓氏調皮的眨了眨眼楮,踮了踮腳尖答應道。
「爹爹,姨娘怎麼樣了?姨娘真是可憐,剛剛進府就遇見這樣的事情,這要她如何在府中立足啊。」雲惜惜見林綏遠的一顆心都在林遂心的身上,醞釀著眼淚,潸潸地落下配上那絕色的容顏,微蹙的柳眉,愈發的顯得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就在這個時候,雲氏身邊伺候的月季跑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叫道,「老爺,老爺,姨娘醒了。」
听到這話,林綏遠連忙朝著屋里頭走去,林紫曦等人自然也跟了進去,只見林綏遠坐在雲氏的床頭,于是伏在林綏遠的膝間嚶嚶的哭泣著,然而抬頭望見進來的韓氏的時候,哭地愈發淒楚,似乎真的受了什麼委屈一般。
「老爺,妾身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老爺了,是妾身不好,讓韓姐姐操心了,是妾身的錯,妾身在這里給韓姐姐下跪賠罪了。」一見到韓氏走進來,雲氏便突然搖搖晃晃的滾下床,跪倒在韓氏的腳邊,一副受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