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盛世女相 第142章 鳳王謀算

作者 ︰ 墨上青籬

十月初,西成國廣邀天下英杰,齊聚西成,只是因為十月初九乃是有著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西成玲瓏公主的十八歲生辰。

雖說只是慶生,可其中的意思,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玲瓏公主今年已經滿了十八,也該是到了嫁人的年紀了,無論是多美的美人,終歸是要有一個歸宿的!

西成的全部政權都掌握在攝政鳳王玉傾歌的手中,且玲瓏公主與鳳王之間的關系極為的交好,若是當真能娶了玉玲瓏的話,就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正是因為有了這層考量,所以這一次來參加玉玲瓏生辰盛宴的人,不知有多少人!

而玉玲瓏在西成的地位確實是不同于別的皇子公主,這公主從內宮出來獨立一府邸的人,在這天下,玉玲瓏是第一個。富麗堂皇的公主府,昭顯著主人的身份地位得天獨厚。

已經是十月初七,不該來的人,都來了,該來的人卻遲遲未到。雖然明知道那人已經是在路上,可遲遲不曾見到,她總是會覺得心里面惦念著緊。

公主府中,玉玲瓏啪的一聲摁在面前的琴弦上,絕美的嬌顏上有些許的焦慮!

「公主稍安勿躁,殿下得來消息,他們已經是快要到了,想來明兒個正午時分,就能入城了。」

玉玲瓏身邊的大丫鬟綠芙笑著安慰道,公主的那點心思,她雖說不能模的一清二楚,但兩三成倒是能肯定的。

「你這丫頭,這張利嘴是不是誰都治不了了?」笑嗔了她一眼,玉玲瓏面上帶著淡淡的粉色。從琴桌前起身,玉玲瓏一身華服,稍稍一動,頭上的步搖鳳釵就因為她的動作而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雖說是來了,可到底是否會來參加,這都是個疑問。他看起來冷冷傲傲的,我去見過他幾次,可是每一次他就是避之不見,從來不曾將我放在眼里。綠芙你說,這樣的人,會來參加這次的招親大會嗎?」

綠芙倒是第一次見到一向自信滿滿的公主露出如此不確定的神情,心下對于公主心中的那個人愈發的好奇,也出聲寬慰的說道︰「公主莫要擔心,無論是公主的身份,還是公主的容貌,這天下何人能比擬?只要是公主願意,這天下的男兒皆是會匍匐在公主的腳下,公主何以擔心會有人不對公主動心?想來他也只是因為過于的內斂,才公主以為他過于的冷傲了。」

「當真?」

「公主一向自信,為何這個時候反倒是沒了信心了?」綠芙隨是這般的說著,其實她心里面也是沒底的。她也確實是對公主的美貌地位乃至身份有信心,但有信心是一回事,並不是天下所有人都會想要這個。至今,公主都不曾吐露她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何人,但仔細想想的話,恐怕也不是什麼凡夫俗子!若當真身份地位都超然的話,那麼之前對待公主當真就是因為性情使然,還是……

玉玲瓏雖然心思縝密,有著巾幗不讓須眉的能力,但在喜*的男子面前,多少的還是會有些看不清楚局勢。綠芙雖然處在旁觀者清的位置上,卻更加的知道,有些事情,若不是當事人自己去知道的話,外人說再多,都是徒勞。

「其實你也不必安慰我,這個中緣由,我身處其中,豈能不知?」玉玲瓏反常的冷靜,剛剛的小女兒在台褪去,嬌顏上是出人意料的淡然。「本宮是西成的公主,本宮所代表的是整個西成的利益,當自己的感情和西成的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本宮有義務為西成去獻身。這是本宮享有西成公主之名之後,所該要做的事情!」所以,即便是鳳王哥哥再如何的待她好,她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她最應該做的是什麼事情。

公主……綠芙張了張嘴,有的時候,她是真的心疼這個公主的。她跟在她的身邊,當然是知道她雖然有著西成所有人都無法比擬的身份地位,甚至連皇上皇後都不敢對她稍加的放肆。但與之相對的,卻是極為龐大的代價。

公主,其實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啟稟公主,鳳王殿下有請!」

外面走來一個侍女,玉玲瓏微微的蹙起柳葉般的細眉,而後很快就松開,精致絕世的面上帶著三分邪氣,氣氛高雅的笑容,微微頷首,稍作整理了一上的衣衫之後,便也不多做停留的向府門口走去。

生辰盛宴將至,西都城中一片肅穆,外來的人實在是太多,讓人不得不警惕,人多雜亂,總是有些居心不良的人,趁著這個時候作亂!

坐在軟轎中,玉玲瓏將轎子的窗口微微的挑起一個縫隙,從縫隙中看向外面。一如既往那般,只要是她出現的地方,總是會聚集很多的人,似乎是將她當做猴兒般的觀賞。

同樣是人,為何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

嘆息的放下手中的簾子,她泄氣的靠在一旁。她不知道這次玉清歌到底是為何何事找她,但她卻知道,玉傾歌每次一找她,必然是有事情要交代,否則的話,恐怕是一點也不想見到她的吧?

伸出手,玉玲瓏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撫上自己的眼楮,她還記得那次他的警告︰

你應該慶幸你有一雙靈巧的彈奏的一手好琴的手,和一雙勉強看得過去的眼楮,否則的話,今日你恐怕就不可能好好的站在這里和我說話了。

慶幸嗎?確實是應該慶幸,慶幸她到底是何人相似了?

玉傾歌是冷血的,他的冷血,不是一般的人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為了某一種目的而冷血,而是從骨子里面滲透出來的冷,他身上流出來的血,恐怕都能凍得死人,這樣的人,又如何的能讓他懂得什麼兄妹之情?

玉傾歌是以天下圍棋盤,所有的人為棋子啊!

如此想著,她已經是到了攝政王府。

即便是她,在到了攝政王府的時候,也是需要下來步行,不得做轎子入內。所以,每一次她來這里的時候,轎子都是在府門前就停下來。

仰頭望著那巨大的燙金匾額,玉玲瓏的眼楮閃了閃,西成,早已經在玉清歌的手中,而到底是什麼時候取而代之,一切都是看著玉傾歌的心情了!

「公主請——殿下正候著公主呢!」

玉玲瓏來到殿中的時候,玉傾歌正半躺在軟榻上,他身側環繞著四大美婢,而他那張比女人還要絕艷的容顏,讓身為天下第一美人的玉玲瓏,都自嘆不如。

「鳳王哥哥好生愜意,不知如此急著尋玲瓏來,可是有何事要交代?」微微俯身行了一禮,玉玲瓏掩下眼底的情緒,抿唇淡笑的說道。

玉傾歌嘴角挑起邪肆的笑,微微的抬起手,他身邊環繞的四大美婢馬上就起身,在經過玉玲瓏的身邊的時候,稍稍躬身,然後就快速的退了出去!

翻身動了動,玉傾歌從軟榻上揚起身,肩上松散的披著的黑發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下來,胸前大片的白皙的胸膛就這麼的露在她的面前,一雙眸子微微的閃動著的嗜血,透露了他的無情。眼角的那點血色朱砂痣,更是為他本身就惑人的俊美外貌,添加了三分邪氣。

「玲瓏來了啊!」玉傾歌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又看向不遠處的茶盞,雖是沒有說什麼,但玉玲瓏卻馬上會意他的意思。

旋身走向一旁倒了一杯茶遞給他,玉玲瓏眼角微挑,道︰「京中來了這般多的人,鳳王哥哥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呢,這生辰宴會不是鳳王哥哥提議要辦的?為何鳳王哥哥現在卻一點也不在意?」

「不在意?是啊,不在意呢!」玉傾歌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垂眸說道︰「該來的還不曾來,我如何去在意?放心,這些人不過只是一些小嘍,該在意的,本王定然是不會忘記。」

「坐,怎地到了我這里,反而拘謹起來了?」

「鳳王哥哥說的哪里話,玲瓏只是來的路上坐的長了,想要站一站,既然鳳王哥哥如此說了,玲瓏也就只能坐了。」

玉玲瓏說著就順勢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等她坐下來之後,這才發現,玉傾歌正不知在想些什麼,眼楮始終盯著她,手中捏著茶盞的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放下拿起,放下拿起。

心中一稟,她不知道為何他要這般的看著她,她自認為從來不曾做過出格的事情,他理應對她放心才是!這樣的眼神,一點都不像是在看一個人的眼神,而是在看著一件貨物,一件到底是可以起到多大作用的棋子。

棋子啊……。

「是否是玲瓏身上有何不妥?鳳王哥哥為何這般的盯著玲瓏?」說這話的時候,玉玲瓏在心中卻冷笑不止。她現在還真的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在玉傾歌這般的眼神之下,還能笑的如此如無其事,甚至還能保持面色柔和,笑容淺淺的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明知故問的詢問著。

人,一直都在改變,隨著身邊的人的變化而變化。總是在自己都沒發現的時候,就慢慢的改變了,等到發現了之後,卻早已經徹頭徹尾的改變,除開最外在的那副皮囊,內在,早已經被侵染的辨不出來顏色。

她,便也就是如此!

玉傾歌大笑,意味深長的說道︰「玲瓏啊,我曾經說的承諾不變!」

「當真?」玉玲瓏手一顫,強自鎮定的問道。

「不錯,當真!」玉傾歌從榻上起身,赤著腳走到玉玲瓏的身邊,道︰「以玲瓏的容貌,要何人不成?但既然我答應了你,自然是得信守承諾。如此,我便再次的說一遍,若是你當真能讓鳳墨娶了你,那便就罷了,若是她……不願,那你也就只能另選他人!玲瓏,本王很期待鳳墨這位妹夫呢!」

捏著她尖細的下巴的手微微的用力,玉玲瓏只感覺到下顎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眼瞳微微的一縮。不知為何,她感覺玉清歌這般說的時候,似乎非常鑄錠鳳墨不會娶她一般!

玉玲瓏不明白,他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並沒有要她回答,玉傾歌又松開手,冷冷道︰「天下英杰齊聚西成西京都,若是你選不出,那便讓本王替你選!總歸不過只是棋子罷了,自然是要選取最有利的人選了。玲瓏,本王看在你是本王的妹妹的情分上,這是給你的一次機會,若是不成的話,那可就別怪本王不念情分。」

「情分嗎?」玉玲瓏臉上劃過苦澀的笑意,但很快又是滿臉的如常得體的笑容,道︰「鳳王哥哥放心,若是他當真不識好歹的話,玲瓏又豈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玲瓏當然是一切以鳳王哥哥的大業為主,鳳王哥哥請放心。」

「如此那就最好不過!」

待到玉玲瓏離開之後,玉傾歌又重新的仰躺在軟榻上,修長的手輕輕的卷著落在胸前的發梢,臉上是冰冷嘲諷的笑容。

雖是如此說著,可是玉清歌卻非常的清楚,鳳墨絕對不會願意娶了玉玲瓏。即便是她想娶,那也得看他們是否能行那周公之禮啊!

鳳墨也好,鳳鸞也罷,這一次,他將讓她知道,他玉傾歌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翟清宇!」玉傾歌喚道。

「是,殿下有何吩咐?」翟清宇垂眸出現在他的面前,低眉順目的模樣,哪里還看得到一個多月之前在南衡與鳳墨打斗之時的狠辣。

玉傾歌並未看向他,只是淡淡的吩咐道︰「鳳墨的事情,本王可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你明白?」

「是,清宇明白!」

滿意的點點頭,他又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是說鳳墨重傷?本王可不記得那段時間有陪人去殺她,按照道理來說,就算是當真派人去殺她,也不至于傷了她,本王不知道!這中間,難道還有第三方?」

玉傾歌在沉思,翟清宇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垂首斂眸的靜立在一旁。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如此。

翟清宇當初被師父逐出山門之後,並未像是外界所傳言的那般出去學了什麼旁門左道,而是一直都追隨在玉清歌的身邊,為他辦事!

所以,只要是翟清宇知道的事情,就絕對會分毫不差的全部都傳遞給玉清歌,從不藏私。這也是玉清歌為何那般的相信他的原因!

玉傾歌望著屋頂,臉上浮上愉悅的笑容,女奴,就該是女奴的樣子,讓主人親手的去抓的話,那就別怪主人心狠手辣……

十月初八,正午時分,一直備著卻空著到現在的北流驛館,終于迎來了它的主人。

「勞煩容相與鳳大人千里迢迢前來,本王有失遠迎,還請莫要見怪才是。」

北流驛館前,玉傾歌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在看到領頭的人的時候,眼瞳猛地一陣收縮,笑容也停頓了一下,然後卻又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看向一席玄色繡金邊錦袍的容洛,最後的微微有些灼熱的視線定在隨後從後面下來的遮著半張臉的鳳墨的身上。

以玉清歌的眼力,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他卻還是看得出來,鳳墨的唇色有些泛白,身形也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瘦了一大圈,看樣子,翟清宇所說的消息,是真的啊!

「讓鳳王殿下親自來接容洛等人,真真是讓容洛受寵若驚呢!」容洛不著痕跡的擋在鳳墨的面前,隔開了玉傾歌的視線。

鳳墨冷冷的看著他,然後拱手道︰「鳳王殿下有禮!」

玉傾歌大笑︰「哈哈哈,哪里哪里,本王也是期盼了許久,總算是盼來了。快請,快請——」

「應當是鳳王殿下先請才是,請——」

容洛也回一淡淡的笑,然後示意林楓,想讓他帶鳳墨下去休息。

但玉傾歌如何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沒有當面的阻攔,而是看向站在一旁擔憂的看著鳳墨的溫子軒道︰「軒公子,許久不見,那藥可好用?」

一听這話,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溫子軒,就連鳳墨也微微的側目。鳳墨和容洛下意識的相視一眼,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的心中都知道,玉傾歌在這個時候忽然的提出這樣的話,本意恐怕是不簡單!

「本王記得,當時你說要去救你最重要的人,看這個樣子,應當是得救了吧?否則的話,本王心都難安了呢。」

「承蒙鳳王殿下記掛,一切安好。」溫子軒淡淡的回道。

「如此倒也好,否則的話,本王恐怕得寢食難安,心中愧疚啊!」

「鳳王殿下仁德,她現在很好,若是知道鳳王殿下記掛著的話,定然是會異常高興的。」

「哦?當真?高興啊,那敢情好,本王想著,若是哪一日能讓本王瞧瞧她的話,本王才是真正的放心下來,軒公子意下如何?」說這話的時候,玉傾歌有意無意的看向鳳墨的方向,這一動作,讓溫子軒的臉色微微一變。

玉傾歌望著鳳墨,卻在下一瞬不悅的挑起眉,因為鳳墨根本就沒有看向他,而是在不知和溫子柔說著什麼話,壓根就沒有關注他們。

「鳳王殿下,不知我們是否能進去了?這驛館外圍了越來越多的人,你我站在此地,是否是有些不妥?」

容洛慢條斯理的將話題轉移,眼楮掃向周圍的圍觀百姓,臉上的笑容微冷。

玉傾歌在北流驛館待了好一會兒,才噙著肆意的笑容滿意的離開。

等到他離開之後,無論是容洛還是溫子軒,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今日他們可都看出來了,玉傾歌在這里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濃濃的試探。他的眼楮有意無意的在鳳墨的身上打轉,似乎是在探視著什麼!

鳳墨自始至終都不曾出過聲,冷冷靜靜的,似乎是置身事外一般,一點也看不出來絲毫的緊張的意思在里面。

「卿兒你說,那奇怪的鳳王,到底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我總覺得他盯著你的眼楮很古怪,你得小心點。」溫子柔皺著好看的柳眉,不安的提醒道。

「該來的,總是會來,就算是小心了,一樣的還是不知道到時候該要面對的事情!子柔和子軒還是先顧著自己比較的好。」疲憊的摘下面具,露出蒼白的臉頰,鳳墨的臉色異常的難看,即便是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調理,但這長期的趕路,她這身體多少的哈市胡有些吃不消。

鳳墨也是固執,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準許百里清揚跟在她的身邊。當時百里清揚為此在雨中跪了一夜,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松口的意思,硬是強硬的將他留在鎩羽騎的軍營中!

本來,無論是林楓也好,還是公良策,都是支持著百里清揚跟在鳳墨的身邊的,畢竟百里清揚的醫術確實是令人放心。但他們也知道,他們的鳳主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百里清揚到最後還是沒有能跟過來,但為此開了一大堆的方子和藥膳,讓他們一路上給鳳主調理身子。若非百里清揚的那些藥方和藥膳的話,恐怕現在鳳主的身體狀況會更差。

說到這個,公良策不免有些埋怨,鳳主也真真是讓人不省心,明明是自己的身子,卻一點也不知道照顧。早就說了半年之內不準許動用內力,可是偏偏她卻還是犯了,這犯了就不說了,高手對決,若不是他擔心鳳主,將林楓召回來的及時,現在……一想到林楓和他說的當時的驚險,他到現在想起來都是心中一陣陣的後怕,收腳都發涼!

最讓公良策記憶深刻的是,當他們的鳳主身子虛弱的回到北流的時候,當迎接而來的容洛看到那般虛弱的鳳主的時候,那模樣簡直是宛若惡鬼一般,嚇得他這見識廣博的軍師,到現在都心有余悸。最後的時候,林楓也告訴他,容洛的那樣子,他看了都怕,更別說公良策只是一個軍師,真正動手殺人也沒幾個。

容洛皺著眉陰沉著臉走上前,倒也直接,什麼話都不說的將人就打橫抱起來,「我們現在去休息,趕路這麼長的時間,你一路上說時間緊,現在到了,總不至于再緊了吧?」

「你……」

「墨兒,你應該記得一個月之前我說的話吧?在你大好之前,你給我安安分分的待著,我也不會再容許你亂來,我是個男人,不是放著擺設好看的。」

容洛等著她的眼楮很冷,冷到了極致之中,卻又帶著點點的心疼憐惜。天知道他看到他離開之前還好好的人,卻在再次的見到之後,變成了那副模樣,差點沒失控殺人。

那個時候,容洛就知道,和鳳墨,該溫柔的時候,他絕對是溫柔的。可是像是現在這種狀況,尤其是需要休息和喝藥的時候,他是絕度不能溫柔。這個女人,有的時候,讓人恨不得狠狠的將她摁在腿上打一頓。

鳳墨現在已經是習慣了,從第一次的怒喝沒有反應的情況下,這一路上,這種姿勢,這種態度,她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反抗,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就連身邊的人,也都是笑嘻嘻的模樣,一點也不覺得容洛做出這番舉動之後,到底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藥已經煎好了,待會兒屬下端去給鳳主!」林楓一本正經的說道,但那眼角的笑意卻怎麼也掩不住。鳳主啊,終于是有了那麼一個人能制得住她了,總是那般的胡鬧,他們這些人是作為屬下,自然是說不得,但現在有了容洛,他們也就少操一份心了。

鳳墨雖說是習慣了,可並不是代表她就能夠心安理得的被這般的抱著而沒反應。相反,習慣是習慣那麼一回事,可每次只要是容洛在人前做出了大動作的話,鳳墨絕對會臉紅很長時間。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只是耳尖紅紅的,像是被開水煮過了一般,臉上只是淡淡的粉色。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心中已然的得出結論,果然,有的時候,強勢一點,無賴一點,皮厚一點,是有好處的!

「藥盡快端來!」

臨末了,容洛還不忘交代一聲。

林楓頷首,一直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就在這時,林楓覺得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微微側頭,有些不解的看著公良策,道︰「怎麼了?」

公良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現在膽子大了不少,鳳主的笑話也敢看!」

「我沒看笑話!」林楓狡辯道,「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不是也覺得鳳主應當好好的喝藥?況且鳳主在我們面前根本就不听我們的話,就連清揚那家伙,鳳主也是說翻臉就翻臉,可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留啊。」

說到百里清揚,林楓皺著一雙劍眉,嘆息的搖頭。

鳳主實在是過于的嚴謹,明明可以是極為簡單的事情,卻偏偏將此事看的過于的嚴重。這個世上哪里來的那麼多的蓮公子?鳳主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

公良策哪里不知道林楓在想些什麼,但這感情的事情,即便是林楓看不出來,他也不想多說什麼。鳳主的確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可誰又能否定鳳主這份擔心?他是看的極為的明白,若是百里清揚再這般下去的話,難保不會再成為第二個蓮。鳳主那是將一切的可能性直接的掐死在搖籃之中!

微微的閉上眼楮,鳳墨眼底帶著深深的疲憊。

將臉頰深深的埋在容洛的懷中,听著他胸腔中有力的心跳,眼眸空靈,思緒早不知跑哪去了。

一直到房間之中,容洛都將她放在床上了,她還是一副神游的樣子!

容洛垂頭看著她,溫熱的手撫上她蒼白的臉頰,從眉毛到眼楮,再到鼻梁,最後停在她總是不見紅潤的雙唇上。大概是常年的習武的關系,他的手指上有著薄薄的老繭,擦在細女敕的臉上唇上,竟有一種刺痛的感覺。

「怎麼了?」緩過神來的鳳墨,伸手握住在她臉上作怪的手,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頭,微微挑眉問道。

他並未抽出手,卻用另外的一只手為她的後面墊了一個軟枕。他喜歡這般的感受著她,這好像是給他的心里面一種安全感,告訴他,她還好好的在這里,她還在他的身邊!

她的問話,他也不言不語,靜靜的坐在床頭,手反握住她的手,眼楮從上至下的打量著,一會兒松口氣,一會兒卻又緊蹙眉峰,這讓坐在一旁的鳳墨看的一頭霧水,實在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而就在鳳墨張口欲說的時候,容洛卻手一緊,然後將她整個人拉到了他的懷中緊緊的抱住。

「容洛?」

「是,我在!」

「容洛,你……」

「我在,我一直都在,我會永遠都在,只要你叫我的時候,我都在。」

「我……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一直也都這般的相信著。」

鳳墨說完這句話之後,覺得腰上的手愈發的緊了。但她並未再出聲,而是抬起手輕輕的搭在他的後腰上,回應著他的這個擁抱!

一直到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容洛才緩緩的將她放開,之前冰冷了許多天的臉色,終于是有了和緩的趨勢。

「應該是林將軍將端藥過來了,我去看看!」說完,他也不管她瞬間就苦下來的臉,鳳眸帶笑的起身。

林楓將手中的托盤遞給他的時候,不再是之前的笑眯眯的樣子,而是嚴肅的交代道︰「容洛,我們鎩羽騎就暫時的將鳳主交給你,若是你有絲毫的傷害鳳主的事情,那麼鎩羽騎將會拼盡一切,即便是同歸于盡,也不會與你善了!」

容洛看著他半晌都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打量他話中的可能性,但是在最後,他卻緩緩的笑起來,道︰「我發誓,若是當真傷害了她,就算是你們不來找我,我也不會放過自己!」他視若生命所珍*的人,他如何能願意傷害她?甚至還是自己親手的去傷害她!

「希望你永遠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林楓說完向後退了兩步,並未下跪,卻是舉起手放在心口。這是屬于鎩羽騎的半個宣誓姿勢。下跪加上這個姿勢的話,只屬于鳳主一人。對于鳳主承認的人,他們願意給予一半的信任,自然也就是這個姿勢。「容相,今日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林楓又再次的將語氣用上了敬語。

鎩羽騎再次的給他一個全新的認識,容洛的眼楮微微的睜大,而後臉上揚起真誠的笑容,道︰「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林將軍放心,我今日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出自內心,絕無絲毫欺瞞!」

容洛端著冒著熱氣的藥進了里屋的時候,鳳墨已經疲累的靠在床頭,歪著頭睡著了。

望著手中好不容易熬好的藥,再看她緊蹙眉頭的睡顏,最終,容洛還是將藥放在一旁,轉身彎腰輕柔的抱著她,讓她舒服的躺在床上,為她捏好了被角,深深的看了眼,然後在她蒼白的唇角印下淺淺的一吻,最後端著菜端進來沒一會兒的藥悄悄的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踫上在門口守著的烈風,容洛將托盤遞給他,吩咐他去將藥熱著,等鳳墨一醒來,他再端進去。而他則是去了前廳,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商量出來一個結果,想來他們應該都還在前廳等著他了。

果然,等到容洛進去的時候,一個人也沒少,就連之前送藥給他的林楓,此時也靠在前廳的窗戶邊上,瞧見他這麼快就進來,頓時有些好奇的問道︰「容相,鳳主將藥喝了?這倒真是奇了,鳳主何時喝藥如此迅速了?」

「她累了,藥並未來得及喝,已經睡著了。」

溫子軒在他進來的時候,淡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垂下眼簾不再言語。對于玉傾歌的話,他果然是非常的在意。玉傾歌為人陰險,若不是有了十足十的把握和證據,如何會來試探?現在他不免有些後悔,早知道的話,就該阻止卿兒來這狼窩。

「很在意?」容洛看著他道,「即便是在意,那也沒有辦法,這天下本就沒有那麼多的後悔藥,既然已經被察覺到,那就想辦法去補救,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可是……哪有什麼辦法,這里是西成,玉傾歌真的要做什麼的話,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反擊。若是西成帝有點作用的話,倒是還說的過去,但這天下誰不知道,西成真正的地下皇帝,西成真正的統治者,乃是鳳王玉傾歌?若是他真的想要對付卿兒的話,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為今之計,以不變應萬變,若是擅自妄動的話,恐怕會給敵人抓到把柄。」公良策不愧是軍師,一轉眼就想到了其中的情況。看著溫子柔,他接著道︰「但溫姑娘所說倒也不錯,現下此地是西成帝都,是玉傾歌的爪下,只要是玉傾歌想的話,那麼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當真對我們動手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所以,在不變之時,相對而言,也需要稍稍的做出部署,防止意外的發生。若是玉傾歌當真不按照常理的對鳳主,對容相,對我等出手的話,屆時也省得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才是!」

「策,你的說法雖然不錯,但你得考慮到,是否,玉傾歌已經猜到了我們有這樣的部署,如果猜到了的話,那麼我們接下來所做的一切,就等于是在他的眼楮之下,也就是等于踩進了他布置好了的陷阱之中。」剛剛明明還是站著的人,此時卻已經跳到了窗戶上面,斜著身子靠在窗沿上,慢條斯理的說道。林楓他畢竟是在戰場上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廝殺,他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莽夫,該有的腦筋,他一樣不少。「如果說,先聲明,我是說如果,如果玉傾歌就是為了透露這個訊息,就是為了引起我們的警惕,那麼我們做出了的部署,就正好的稱了他的心。一旦一個心懷不軌,意欲挑起戰爭的高帽扣在我們的頭上,到時候我們可就不知道該怎麼死的了。」

若是玉傾歌當真如此的話,那麼這一招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恐怕整個天下的人也不會說什麼。玉傾歌即使是將他們全部的殺了,也不過是純屬自衛,敵人都到了家里面了,難道還得考慮對方的身份?屆時,不只是玉傾歌成功的除掉了他們,更甚者是連天下什麼都不知道的百姓,也會覺得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玉傾歌本身就不是魯莽之人,以玉傾歌的心思,他每走一步,絕對都將下面的十步都想好了,一旦被他牽了鼻子走的話,也就只能是死在他的手中。玉傾歌的狡詐陰狠,一點也不是造假,林楓所率領的鎩羽騎的第一軍,曾經因為在鳳鸞的帶領之下,攻打雪域城的時候,與玉傾歌進行了正面的較量,雖然是最後勝了,但也只是因為鳳鸞當時出動了玄音戰術,否則的話,恐怕這雪域城沒有攻下來,他們兩軍反而是死傷大半!

從玉傾歌當時果斷的下令全軍退下的時候,就不難猜得出來,他也是個敢于冒險,敢于放棄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人,那才是最可怕的!

「當年若不是鳳主的玄音之術的話,恐怕雪域也不會是臣服在鎩羽騎的鐵騎之下,怕是那個時候,玉傾歌的踏雪騎已經是踏平了雪域城了。」

「當年?」公良策驚訝的看著林楓平靜的側臉,「為何我不知道當年你們竟然和西成的踏雪騎交過手?」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吶吶的點頭,「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當初你們回來都是那般的狼狽。怪不得清揚明明說了,只要是對雪域城使用玄音的話,根本就不至于讓鳳主傷成那般模樣。原來之前你們竟然和西成的踏雪騎已經人交過手了!你們實在是太胡來了,你們也不看看當時自己帶了多少的兵力?不過一千人,還如此不知輕重,鳳主更是,竟然還瞞著我們。」

林楓自知說漏了嘴,也不內疚,反而無所謂的擺手,「行了行了,策啊,都過了多少年了?當時也是鳳主的命令,不得泄露半個字兒,我們也是沒辦法的啊!再說了,反正最後的最後,不還是我們贏了?至少我們還是帶回來了雪域城的投誠公文嘛!」

這兩個鎩羽騎的人在他們的面前若無其事的談論著之前鎩羽騎的輝煌,溫子軒也好,還是容洛,都微微的有些失笑,鎩羽騎中的人的相處模式給人的感覺,還真的是讓人覺得溫暖,卻又帶著淡淡的傷感。

「這些暫且先不提,你們似乎是忽略了一點!」容洛淡淡的出聲打斷他們之間的話,道︰「玉傾歌,自始至終,他的目的,似乎都是圍繞著墨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接下來,玉傾歌將會圍繞墨兒而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出來,那就不得而知!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吧,玉傾歌若是當真知道墨兒的身份,那麼必然是知曉了她墨流卿的身份!當年墨諄曾打算將墨兒獻給他,如此一來,那麼以玉傾歌這種喜歡事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個性來看的話,他想要得到墨兒的可能性極大!當然,若是他也一起的知道了墨兒就是你們的鳳主的話,恐怕,目的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有的時候,容洛的敏銳令人心驚,他能從身邊人的只字片語之中,組織起來,得到更加有利,也更加的貼近事實真相的答案。

這一次,他也不例外的得到這樣的一個答案,雖然他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卻一點也不懷疑其中的可能性。若當真如此的話,他就得慎重對待這一次的西成之行了。

「子軒,你需要注意點,玉傾歌他,似乎是盯上你了。你當初是否給予了他什麼承諾?」轉頭看向從開始就神情有些恍惚的溫子軒,容洛眯著眼楮,敏銳的問道。

溫子軒一怔,搖頭,卻又點頭,最後沉默不語!

雖然如此,但容洛卻已經知道了答案,原來還是真的!

「玉傾歌就像是毒蛇一般,一旦被他纏上,那麼就是不死不休,不將你身上的最後一點利益全部榨干淨的話,你就別想他放開你!」托著下巴,溫子柔擔心的說道。「哥,你當初怎麼就隨便的就答應了那種人的承諾?溫家是天下首富,玉傾歌想要這天下,當然是得要銀糧為輔,這找上你,明顯就是為了你手上的那些錢嘛!」

林楓詫異的看向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溫子柔,這一路上都是他保護著她,也是因為鳳主的命令,雖然不喜歡這樣的女子,但也不好說什麼。他倒是沒想到平常習慣坐馬車的嬌氣千金,這腦袋瓜子倒是有點用處啊!

有點意思,果然還是聰明點的女人比較好,雖然身子骨弱了點,但勝在有腦子,倒也看得過去。

林楓很快的移開眼楮,若無其事的看著窗外,眼底閃過波濤,卻飛快的沉寂下來!

溫子軒依舊不說話,他當然知道,從一開始與玉傾歌打交道的時候,他就知道。只是那個時候,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的救她。

「啊,哥,你當初答應的是以你的名義,還是以溫家的名義?」溫子柔眼楮瞪的大大的,希冀的問道。

「我自己!」這一點,他倒是記得清楚。

「那就好!如此便也就委屈哥你了,要是玉傾歌當真尋你要這份利息的話,那就只能是你自己頂上了!雖然有些不負責任,但是哥,這是最好的法子,我知道哥絕對不希望將溫家帶上的,因為你說過,這個溫家,要成為卿兒的後盾!」溫子柔拍著手,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似乎我又多事了,剛剛的話,我也只是自己的見解,你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听到!」

說著,溫子柔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瞥了眼坐在窗沿上的林楓,在瞧見他似乎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的時候,稍稍松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卻又不免有些失望。也正是因為這復雜的感情,讓她錯過了林楓瞥過來的那一眼,以及他嘴角的淺淡笑意。

「不,子柔你說的不錯,這未嘗不是最好的方法!」之前還是一副糾結不安的溫子軒,在听了溫子柔的話之後,眼楮閃亮,極為的激動的說道。

既然當事人都同意了,他們也就不好說什麼,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也就散了。這一路的趕路,大家也都累了,這一來就如此的動腦動心思的,真的是身心俱疲了!

而就在這時,林楓卻在眾人轉身之際,忽然不清不淡的說道︰

「之前,我似乎是看到了翟清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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