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盛世女相 第143章 宮廷盛宴

作者 ︰ 墨上青籬

休息了一下午,鳳墨喝了點藥便也就好了很多,雖然臉色依舊還是有些蒼白,但相對之前的模樣,無疑不是已經有了些許的起色。

現在基本上是鳳墨到哪里,她的身邊絕對都跟著人,反正是不會讓她一個人呆著的。照著容洛的話來說,就是他不再相信她的保證了,他相信他的眼楮所看到的,每次她保證了不管多堅定,到了最後,受傷的總是她自己!容洛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確實是這樣沒錯!

所以……

「卿兒,我覺得容相所說確實在理,你不能否認他的話吧?你現在這副模樣,正好就是一個證明不是?」因為所有人都有事,而成了唯一的閑人的溫子柔,也就自告奮勇的陪在鳳墨的身邊,名為怕她無聊,實際上是為了監視她。

也虧得她現在什麼地方也不想去,否則的話,身邊總是跟著一個人的話,她還不煩死?

根本就懶得理會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溫子柔,鳳墨躺在搖椅上,搖搖晃晃的閉目養神,一點也沒有要回應的打算。

溫子柔湊上前,不滿的說道︰「卿兒卿兒,我在和你說話呢,卿兒……。」

「子柔,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很吵?」輕飄飄的甩出去一句話,她是壓根眼楮都沒有睜一下,只是眼睫微微的顫動了一下,算是作為回應!

「沒有,卿兒你是第一個這般傷我的心的人。」氣悶的溫子柔鼓著腮幫,轉而走到一旁,背對著鳳墨,負氣的說道,「既然卿兒嫌我煩,我就不說話了,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我自找苦吃!」

好一會兒靜默之後,本來等著鳳墨安慰的溫子柔,久久听不到後面的動靜,頓時就泄氣了。算了,她在心里面安慰自己,她是表姐,她比卿兒月份長,她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卿兒計較了。

一轉頭,就看到鳳墨躺在搖椅上,眼楮閉著,呼吸綿長,似乎是真的睡著了一般。溫子柔輕輕的走到她的面前,然後蹲下,趴在她搖椅的扶手邊上,靜靜的看著鳳墨!

睡著了的卿兒,整張臉都顯得極為的柔和,不像是醒著的時候那般的清冷,甚至還帶著一絲疏遠。卿兒啊,不……。溫子柔搖頭,她說了,她叫做鳳墨,只是她習慣的喚著她的小名,似乎他們的關系就會因此而被拉近很多,就不會隔得那麼遠,讓她都夠不著的感覺。

溫子柔始終都是記得小的時候,姑姑帶著卿兒去他們家的時候,那小小的精致的像個女圭女圭的模樣,總是跟在她和溫子軒的身後,表哥表姐的叫著。可是,隨著姑姑生病,他們漸漸的沒有了來往,甚至隔著很久的一次往來,卿兒根本就不認他們!一直到姑姑去世,卿兒算是徹底的和他們家斷絕了。他們一直都不明白,為何小的時候那個笑得那般純真無邪的孩子,怎麼長大了,會變成那般?

其實她心里面一直都有一個疑問,卿兒為何會突然武功那般高?說是從小學的,可墨諄那樣的人會準許嗎?卿兒不願意說,他們也從來不會硬是讓她回答。他們只是希望不要這般的漸行漸遠而已。

只是短短的兩個月罷了,瞧著卿兒都瘦了多少?

溫子柔伸出手輕輕的在她的臉頰上劃過,頓時不滿的抿起唇,快速的起身跑到屋中,然後又快速的跑出來,手中拿著一個厚實的披風,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

昨晚這一切之後,溫子柔總算是滿意的點點頭,又瞧了瞧天色,發現已經稍晚,她還是記得容洛和溫子軒的交代的,就是天擦黑的時候,就給卿兒熬藥。畢竟是人生地不熟的,許多的事情都是自己親自去做,不假借他人之手。不過好在他們所住的院子中都是有小廚房的,也離得不是太遠,她也算是放心。

等到溫子柔離開之後,本來應該熟睡的鳳墨卻忽然的睜開眼楮,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黑眸,黑眸一片冷靜清明,哪里是睡著剛醒的人?

看了眼身上蓋著的披風,她一向清冷的眸子中劃過淡淡的暖意,然後直起身,道︰「阿楓!」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從角落的陰影之中緩緩的走了出來。

林楓走到鳳墨的面前,單膝跪地,垂眸靜靜的等著她的吩咐!

「在西成的這段時間,子柔的安全,就交給你了。」語重心長的交代著,這里,她能相信的人很少。溫子軒和容洛不適合,一旦出事的話,針對他們的人,必然是很多,以他們的武功,若是自保的話,倒也說得過去。但是溫子柔不行,溫子柔不過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一點發生突發情況,一不小心就會送命。而在這個時候,必須的要有一個人願意盡心的保護她才行。

林楓,她相信他,她知道,只要是她的命令,林楓絕對會無條件的完成,將溫子柔交給林楓的手上,她一點也不用擔心她會有危險,林楓的武功和為人,她從不需要懷疑!

林楓鄭重承諾︰「屬下必將以性命保護溫小姐!」

「不,阿楓,不是你用性命,而是你要盡你最大的能力,在保證你也安好的情況之下,保護子柔。」鳳墨站起來,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搖著頭嚴肅的說道。林楓的身材極為的高大,鳳墨和林楓這般的站著,也不過只是勉強的達到他肩膀的位置上。在女子中間,鳳墨的身量已經是出挑了,可是站在林楓的面前,卻依舊還是給人一種嬌柔的感覺。只是這般的站著說話,她都需要微微的仰著頭。伸出手,她將手覆在他放在心口的手上,一字一頓的說道︰「阿楓,你要用你的心來保證,你會活著,你會一直都活著,你會一直一直的活下去!即便是保護子柔,你也絕對不能用你自己的性命為保!無論是你也好,還是子柔,我都不希望再有人出事!你可明白?」

因為晚上還有晚宴,容洛他們很快就回來了,而這個時候,鳳墨正對著黑乎乎的藥碗發呆,一邊上的溫子柔都不知勸了多少的話,可惜她就是不為所動。早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林楓,事不關己的躲在一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似笑非笑的看著兩個人!

他是早就知道的,鳳主每次只要是到了喝藥的時候,就是這幅德行。明明一直都是很英明的一個人,怎麼到了一碗小小的藥面前,就變得這麼的固執而不通情理?反正他是非常清楚的,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會靠近的,鳳主到了喝藥的時候,絕對是六親不認。

「我說,要不你先將藥放一邊上,等容相回來,讓容相去給鳳主喝?」林楓見久久沒有一點進展,好心的建議道。

「那怎麼能行?」溫子柔堅決的搖頭,「容相說了讓我監督卿兒將藥喝下去,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以後還能做什麼?」她之前也嘗了,沒有多苦啊,甚至還帶著絲絲的甜味兒,怎麼卿兒喝了這麼多次,就是這般的排斥?

「固執的女人!」一旁的林楓小聲的嘟囔了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是說鳳墨,還是說的是溫子柔,亦或者是將兩個人都包含在其中。

溫子柔也佯裝沒有听到他的話,依舊圍著鳳墨轉悠著,道︰「卿兒,你晚上還得去參加晚宴,難不成你打算參加完晚宴再喝?你瞧著天色,保不準待會兒容相就要回來了,你說呢?」

而就在這時,一陣聲響就傳來,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遠遠的就慢慢的靠近這里。之前還死活不肯喝藥的鳳墨,卻突然面色變了變,然後伸手端過溫子柔手中的藥碗,面無表情的仰頭灌了下去。

「咳咳咳……」許是喝得過于的慌張,一下子被嗆住了,當下就嗆咳起來。溫子柔見狀,伸手想要為她順氣,卻只覺得耳邊一陣風刮過,屬于鳳墨身邊的位置就被這麼的搶了去。眼前突然的就出現一個人,溫子柔嚇的連忙向後倒退了好幾步,險些跌倒在地上。之前還斜靠在窗邊吊著草的林楓,卻突然的出現在她的身後,順手的就將她攬住閃到一邊,在她站穩之後,卻又再次的松手,中間是沒有一點點的停頓,時間拿捏的都剛剛好!

「不過只是喝藥而已,怎麼喝了這麼久,就算是再不喜歡,也該是習慣了才對啊!墨兒,都說了多少遍了?這藥是為你調理身體,不是什麼毒藥!」最後兩個字上面,容洛著重咬牙的說道。明明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可好像是他們害她一般!百里清揚已經將藥味兒盡量的降低,甚至是苦味也用其他的不會損害其藥性的增甜的藥中和了,其實這藥除了顏色上面依舊還是一如既往之外,單單的就是喝了的話,是一點苦味都感覺不到。

如果只是單純的討厭苦的話,那麼現在不苦了,又是為什麼而厭惡喝藥?

公良策微微的皺了皺眉,最後選擇沉默。而剛剛還是一副看熱鬧模樣的林楓,臉上的笑容也收了去,視線轉向一旁,吐出了最里面叼著的狗尾巴草,眼楮看向不知名的地方,對于這個問題,也是和公良策一樣的選擇了忽略無視的態度。

「我去換一身衣服。」鳳墨站起來,身上的披風順勢滑落在地上,而她也沒有要撿起來的打算,轉而向著里面走去。

等到鳳墨離開之後,容洛的視線在公良策和林楓的身上轉了轉,最後卻只是默不作聲的撿起地上的披風,道︰「子柔和林楓就留下來,公良策是跟在墨兒的身邊有個照應。今晚,怕不是那般簡單就能回來的!」

鳳墨出來之後,依舊還是那一身雪白錦緞制成的錦袍,款式一如既往,只是這件錦袍的繡著淡色,若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的梨花。

容洛見她出來,本來是打算將手中的披風給她披上,可是在瞧見她的臉的時候,稍稍一怔,「墨兒今日不帶面具?」這張臉,若是露出來的話,恐怕玉傾歌就更加的肯定了!

鳳墨搖搖頭,道︰「不帶了,玉傾歌既然知道了,那麼繼續的帶著,等到了宴會上,再讓他設計讓我月兌下來?既然如此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順了他的意思,也省的他到時候挖空心思的對著我的這張臉。」

「也好,現在也不知道玉傾歌到底是打什麼主意,為今之計,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容洛將披風為她披上,在給她系披風的帶子的時候,溫聲說道︰「如今夜色入來,涼意襲身,披上一件披風,也好抵御寒氣!」

「嗯!」

鳳墨說著便就轉身打算走了,身後,溫子柔不滿的聲音傳來︰「都走了,怎麼唯獨就留下我嘛,我去了也不搗亂!」

「你想去?」

「當然了,一個人呆在驛館多無聊?」

瞥了眼林楓,溫子軒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子柔,不是還有林將軍嗎?」

似乎也是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了,溫子柔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連連擺手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她沒有說他不是人的意思,她的意思是這里只有她一個女子而已。這樣的解釋,她卻在林楓那雙深邃的眸子的注視之下,愣是沒有說出來!

「哦?原來我還不算是人了?」低沉的聲音響起,林楓的眼底有一絲笑意一閃而逝。

溫子柔沒有注意到,鳳墨也沒有注意到,她只是覺得近段時日的林楓變得有些奇怪!甚至是連林楓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但是公良策和溫子軒,以及容洛卻注意到了。

了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也罷,你若是要去的話,就跟在你哥身邊,莫要離開!」鳳墨轉過頭,今日也只是設宴宴請他們這些三國的使臣,溫子柔既然來了,那也是北流的使臣之一,即便是帶著,也沒有什麼。

明日雖說是西成玲瓏公主的生辰,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若是去了的話,意思就是想要參加其招親的意思。鳳墨已經決定,明日是不參加的!

但,雖說鳳墨是這般的想著,可是今晚過後,她明日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玉傾歌又如何能允許她置身事外?

西成晚宴,西成帝偕同皇後設宴親臨。

西成的文皇後已經是四十上下,她並非是玉傾歌的親母,她的兒子乃是西成的太子,只可惜西成出了一個鳳王玉傾歌,即便是太子,恐怕也是沒有資格繼承西成的。

明明知道這個結果,但文皇後卻一點也不曾表現出來,面上從一開始就帶著淡淡的不冷不熱的笑容,不是太親近,也不是太疏遠,甚至看向玉傾歌的眼神中,都看不到絲毫的怨懟,倒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一國之母!

至于西成帝,唯唯諾諾的,從一開始就是小心翼翼的看著玉傾歌,沒說一句話,總是會下意識的看向玉傾歌。明明玉傾歌才是他的兒子,可西成帝這般的態度,簡直成了角色反飾。甚至西成帝在看向文皇後的時候,眼底也帶著一絲討好,讓人看得極為的別扭。如果玉傾歌和文皇後稍稍的臉色一變的話,西成帝就會嚇得渾身一顫!

西成的臣子皇子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幕,但對于另外三國的人來說,這無疑不是一種極為稀奇的事兒,當下,除了身份地位超然的容洛雲凌等人,那些個跟著過來的隨行官員,都開始在底下議論紛紛。

玉傾歌也不管那些人的議論,從一開始的視線就盯在今晚他唯一想要關注的主角身上。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鳳墨抬眼看向他。玉傾歌在她的視線看過來的時候,端起面前的血色琉璃杯,舉起來微微示意,然後仰頭灌下,也順勢遮擋住了嘴角詭異的笑容。

有趣,果然是有趣!

他本來還在想著今晚讓鳳墨摘下面具的,明明早已經知道她的容貌,但是一想到在天下的人的面前,將那張假皮撕下來的。可是誰曾想到,她今晚干脆就直接的露著臉過來了。

從前,見到的都是她的畫像,如此的正對面的看到真正的容顏,他多少的還是驚艷的。並非是容貌有多傾城,而是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就算是玉玲瓏容貌絕世,但其氣質到了她的面前,卻遠遠比不得!

墨流卿,鳳鸞,果然啊,結合起來,當真是世間尤物。

垂眸斂笑,玉傾歌的眼中劃過殘冷的嗜血流光。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紅潤的唇,原本應該匍匐在他的身下的,原本應該成為他私藏的女奴的,那樣的話,他說不定會好好的待她。可是呢,女奴不乖,教是必然的。

呵,也好,太容易得到的,總是就沒了趣味,這有點挑戰,花費心思的去奪過來,才更加的有意思!

管她到底是誰,他既然瞧上了,那麼必然就定是要得到,無論是任何代價。

玉玲瓏坐在玉傾歌的右下手的第一位,她的眼楮從鳳墨出現的那一刻,就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從未想過,在那一張面具之下,竟然是這般出塵的容貌。既然並非破相,那麼為何要用面具將自己的面目遮擋起來?

「玲玲,你瞧著對面坐著的那些個人,可都是人中龍鳳,你也別只看著一個人,有時候,事實是殘忍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好好的看看別的人。」玉傾歌似笑非笑的低眉說道,「本王倒是覺得溫子軒不錯,瞧著他溫文爾雅,眉宇間透著堅韌,真真是個不錯的男人,玲玲覺得意下如何?」

「……」玉玲瓏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卻到底還是順著他的意思看了過去。

玉傾歌卻並未停止,接著說的說道︰「不說是溫子軒,就是容洛,他小小年紀便是靠著自己的手段,坐上了北流一品丞相的位置,現在可是隱約的有取而代之的意思!玲瓏啊……」微微的靠近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項,語氣陰涼的說道︰「若是容洛成為北流的皇帝,玲玲,你若是嫁給他,便就是一國之母,將來母儀天下!玲玲覺得意下如何?」

「鳳王哥哥當真*拿玲瓏說笑呢!」這一刻,玉玲瓏已經無法保持臉上的優雅端莊的笑意了,她的笑容隱約的已經有了一絲僵硬,垂落在袖子中的手指也在微微的顫抖,但她卻還在極力的克制自己全身的顫抖,不希望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玉傾歌,果然是那種陰晴不定之人,一切之事,單憑心情而為。或者應該說,一切的一切都是以自身的利益為重。她若是嫁給容洛,便也就是和容洛結盟的意思,她若是嫁給溫子軒,那便是將天下錢財掌握在手中!

可以說,不管是她嫁給誰,對于玉傾歌來說,都一點壞處也沒有。

這一刻,玉玲瓏第一次那般的想要擺月兌現在的身份,不希望再這般的受制于玉傾歌!但她卻非常的清楚,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玲瓏,你放心,本王說過了的,本王答應了的事情,絕不會反悔,所以說,你應該相信本王才是!」玉傾歌緩緩的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眼角微調,臉上帶著閑適的笑容,看著鳳墨的方向,一字一頓道︰「但是,本王也說了,若是鳳墨不願意娶你,那你就得听本王的!現在本王就告訴你,若是鳳墨拒絕了你的婚事,你只能選擇的那個人,就是……。」

鳳墨緊鎖著眉頭,她能夠感覺得到來自對面的視線,甚至能夠感覺到來自東合方向的視線。南衡倒也是沒什麼,南衡現在國內亂成了一鍋粥,勉強而已就派遣了一個二品大員過來充個數。倒也是見過鳳墨,卻是當時在南衡出使的時候見到過,身份上,那些人是決計不可能知道的。

微微的側首,卻瞧見許久不見的驚無緣,此時正對著她遙遙舉杯,那清雅的面容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鳳墨見狀,也抬起手對著他微微示意。剛剛舉到唇邊,卻被一只手擋住,她都不用回頭,就知道這只手的主人是誰了。

「記住你來的時候答應我的話,墨兒!」容洛低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她無奈,只能頷首,表示明白。

隨手倒了一杯茶,重新的端起來,她看向驚無緣的方向,舉杯,清冷神情泛起了淡淡的笑痕,點點頭之後,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的時候,她再次的點頭之後,便就轉過了視線。

她並未看錯,那個位置乃是東合雲凌太子身側的第一位,看得出來雲凌太子對他極為的看重。幾月未見,未曾想到再次的相見,卻已經是敵人。驚無緣的才智,鳳墨領教過,有這般的人跟在身邊,雲凌太子當真是不容小覷!

看樣子,這敵人,遠遠比她所想象的要強大,要更多。

「怎麼?你認識鳳墨?」雲凌面無表情的垂眸問道。

驚無緣點點頭,「是啊,一場意外而相識,卻也是緣分輕淺,沒得多少交情!太子殿下以為無緣該是與其相熟?」

「無緣錯意了!」雲凌轉過頭,自始至終他的眼楮都是低垂著的,最開始的時候,也只是將容洛等人掃了一眼,至多是在鳳墨的身上視線稍稍的停駐了長了點。但也只是稍稍長了那麼一點點罷了!

晃了晃杯中瓊漿,雲凌淡淡道︰「鳳墨此人留不得,我只是擔心無緣與其相交,而不敢下手罷了!如今無緣既然如此說,我倒也放心了。」

雲凌太子這人,在厭惡生疏的人面前,向來都是以本太子自稱,但若是當真得到了他的肯定的人,他從來都不會去擺什麼太子的架子。這也是他大權在握,卻深得人心的緣故吧!

驚無緣听此言,無意的垂下頭,額前細碎的發絲遮擋住了眼楮,讓人瞧不出他的神情,但他的聲音依舊清淡,道︰「無緣與其接觸過兩次,此人心性堅韌,且足智多謀,若是殿下異欲天下的話,留下此人追隨容洛身側,確也是個極大的絆腳石。為今,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將其盡早除去,方能在日後天下大爭之時,少一個阻礙殿下大業之人!」

「如此甚好,無緣明白,我便放心了!」

雲凌掃了驚無緣一眼,然後將視線收回,冰冷的鷹目在鳳墨那張雌雄難辨的臉上劃過,就像針刺一般,瞬間就讓她轉過了頭。兩個人的視線對上之後,卻又飛快的閃開!只是那麼一瞬間,他們都明白雙方心中的想法,一種絕不可能會妥協,不死不休的決心。

惜才之心,尤其是帝王,本就該具備的一點!

雲凌從不否認自己欣賞鳳墨的心思,但帝王之心,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得不到,便就要毀去,決不允許其他的人得到,然後與他為敵。

對于鳳墨,他確實是惜才,但他更加的知道,鳳墨,絕對不是不會歸順與他!

既然如此,也就只有一個辦法,一個不讓他和她對上的辦法……

就在這時,玉傾歌端起酒,從座位上緩緩起身,揚聲說道︰「本王非常感謝諸位不遠千里前來西成,這一杯酒,就是本王敬諸位的!」說完,他一仰頭,一杯酒便就見底。所有人也都順著他的意思,將杯中之酒飲下!

「鳳大人可是覺得西成之酒不如北流?為何杯中之酒不願飲下?」

鳳墨剛想說話,可邊上容洛卻低沉笑起來,緩緩不緊不慢的說道︰「鳳王殿下說笑了,這北流之酒說起來,當真是沒有鳳王殿下特意備下的美酒來的香濃。只是……鳳大人前些日子傷及肺腑,御醫特意交代,決不能擅用腥辣之物,這酒,偏也就是辣,鳳大人若是飲了這酒,怕是回去御醫得是一通好罵了!」

這御醫都這般說了,別人也不好說什麼吧?

鳳墨在這時也出聲道︰「若是鳳王殿下不怪罪的話,鳳墨自當以茶代酒,敬鳳王殿下一杯!」

「鳳大人說的是哪里話?如何會怪罪?本王反而覺得甚為愧疚,若是知曉鳳大人身子不適的話,如何也不會讓鳳大人喝酒啊。」

「多些鳳王殿諒!」

玉傾歌*做戲,鳳墨也樂得陪他做全套的戲,順著他的話下去,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父皇母後!」玉傾歌轉過身向著西成帝和文皇後笑容滿面的喚道。

被點到名的西成帝頓時渾身一顫,臉色慘白,抖著唇竟半日不知該如何的回應。倒是文皇後的面上露出縱容的笑容,道︰「鳳王可有事?」

「回父皇母後,兒臣忽然想起來,這明日便是玲瓏的生辰,這天下英雄豪杰倒是不少,從前幾日篩選下來,也還是剩下數百人,這人數還是甚多。可這麼多的武林人士,若是和各國皇親放在一起的話,一方面兒臣擔心會怠慢了各國皇親,另一方面,兒臣也擔心在這些武林人士之中,有一些不軌之徒!既然是天下平等招之,兒臣想著,可否請父皇下旨,將此等宴會的舉辦之所遷移至天梯山?兒臣與玲瓏在天梯山頂等候。」

「天梯山?那是什麼地方?」南衡的官員不明白的問道。

「天梯山乃是西成西京都的城郊外的一處陡峭高山。」文皇後露出和藹的笑意,聲音輕柔的解釋道,「之所以叫做天梯山,那是因為,若是想要登上那聳入雲端的山頂,需要的是高超的輕功,中間倒是有借力的地兒,但若是停留時間過長,反而對自身不利!天梯山上給借力的地方,遠遠看去,就像是在雲中的階梯一般,所以叫做天梯山!從山下到山腰倒是簡單,但從山腰到山頂,自身的功力是極為的重要!鳳王此番作為,約就是為了考驗這些人是否當真能匹配的上玲瓏吧!」

這話一听,南衡的官員不樂意了,嘲弄的說道︰「本官當是什麼呢?刁難人也不應該這般的刁難吧?既然登不上去,那山頂肯定就是光禿禿的一片,即便是上去了,那又如何?好好的宮殿宴會不辦,偏偏要往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沒事找事!」

「鳳王殿下,若是像是你這般的話,恐怕這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玲瓏公主,約是要成一個老女人,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哈哈——」

玉傾歌卻始終淡笑著,對于他們的話,他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是接著文皇後的話頭,接著說道︰「這就錯了,這天梯山頂上面,本王可是耗費巨資修建了一個無與倫比的雲中宮殿,那宮殿可是比人世間任何的一座宮殿都要來的美。本王最寵*的妹妹選親,本王如何也不能虧待了她!所以,本王將本王珍藏多年的雲中宮殿拿出來,只是希望本王的妹妹能喜歡!」

一直僵坐著的玉玲瓏,在听了玉傾歌的這番話之後,緩緩起身福身行禮道︰「玲瓏多謝鳳王哥哥疼寵,玲瓏心中不甚感激!」她根本就沒有听到他在說些什麼,她的腦海中始終想著的都是玉傾歌在之前最後的時候所說的話。那一瞬間,玉玲瓏明白,其實玉傾歌早已經預料好了,他早就打算好了,他真的是將一切都算計在他的手中。最開始所謂的希望,從一開始就是絕望罷了……

玉傾歌的這個打算,看似合情合理,但只有知情的人知道,他的這個決定,絕對是有針對的。運用內功登山的話,這是在要鳳墨的命。無論是鳳墨也好,還是容洛,亦或者站在最外面作為旁觀者看戲的雲凌太子等人,都非常的清楚,玉傾歌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針對鳳墨的。

不過他們明白,他肯定是還有後招。

因為鳳墨如果從一開始就棄權的話,誰也不能說什麼,畢竟選親也是屬于個人意願!

「當然,這也只是針對那些個江湖人士,但對于各國的使者,本王豈能讓大家去冒那個險?若是有心想要去試試身手的人,本王不阻攔。但若是不願意的話,本王便也就偕同大家一同登上山頂。」

「哦,對了!」玉傾歌走下桌案,緩緩的走到鳳墨的面前,道︰「本王對鳳大人極為的欣賞,鳳大人屆時定要賞光,可不能中途落跑啊!哈哈!鳳大人的武功可以說是出神入化,本王甚是佩服,所以,鳳大人,本王其實極為的想要和你成為……一家人呢!」

鳳墨起身,望著玉傾歌臉上意味不明卻隱含冷酷的笑容,她始終是淡淡的。他今日對著她說的這番話,恐怕不出一日,定然會在整個西成流傳,不初七日,定然是整個天下都知道了。

玉傾歌這是打算挑動她和北流的內訌?還是說要故意的試探她?亦或者……二者皆有!

「鳳王殿下謬贊,鳳墨甚為惶恐!既然鳳王殿下如此只說,若鳳墨不去的話,倒是顯得鳳墨不知好歹了!殿下放心,鳳墨屆時定當準時前往天梯山頂!」

「鳳大人這般說,本王終于是放下了懸著的心了。」收回在她身上的視線,玉傾歌又走向容洛,這一次不是離開的很遠,而是靠近的距離所說的話,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听到。

「你從我手中拿去的東西,也該是還給我的時候了!」

「哦?本相倒是不知,本相何時從鳳王手中拿到過什麼東西?」

「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玉傾歌退後了兩步,然後重新的走回到他的座位上,便也就不再言語。

鳳墨轉頭看向容洛,似乎是在詢問,容洛卻只是淡笑的搖搖頭。

東西嗎……

「怎麼了?」溫子軒輕聲的問著坐在他身側的溫子柔道。

溫子柔沒有說話,她心中隱約的有些不安,明日的天梯山,她是決計不可能去的,但她總是覺得那里將可能會發生什麼。小心的看向鳳墨的方向,見她側著頭和身邊的公良策不知在說些什麼,她的眉尖也是輕微的促其,只見公良策搖頭,似乎是在反對著什麼。因為離得較遠,溫子柔也不確定他們到底是在說什麼,可經過了今晚,她是看的明白,那些人還當真是針對卿兒來了!

溫子柔非常的想要任性一次,想要讓鳳墨明日不要去。可這樣的話,她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即便是說出來了,結果也還是一樣,她不是那種會隨意的讓人左右思想的人。更何況,今日在四國的人面前,玉傾歌已經是讓她承諾明日定當會去,又如何能言而無信?

也正是因為想到這些,所以溫子柔更加的是坐立難安,她現在很後悔,早知道就不該來這里。

林楓將溫子柔的神情看在眼里,掃了眼依舊還是在和公良策說著話的鳳墨,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的身後,清清淡淡的說道︰「不該你管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管。鳳主要做什麼事情,她自有分寸!你要做的,就不要讓她擔心,這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林楓?」溫子柔轉頭看向他冷靜的側臉,有些氣惱,她從他的話語中听到了嫌棄。

「你現在還需要別人保護,如果你想要鳳主分心的話,你就繼續操這份心好了。」

林楓說完,向後倒退到原來的位置上。

說這些話,已經是超出了林楓自己的做人準則,言盡于此,他不會管太多。他早已經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獻給了鳳主,獻給了鎩羽騎,別的事情,實在是不需要考慮那麼多。溫子柔,不過只是鳳主交代他要保護的人罷了,與他,嚴格說來,是主從關系,他剛剛的行為,已經是逾越了!

晚宴結束之時,已經將近亥時,鳳王讓人將他們各國使臣送回了驛館,又交代了明日之事,這接風宴才算是正式的結束。

西成坤寧宮!

「那鳳墨你打算如何處置?」之前在宴會上還是一副慈母高貴的文皇後,此時冷著一張臉,對著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飲著茶的玉傾歌冷聲問道。

玉傾歌依舊垂著眼簾,道︰「母後何必動氣?不過只是一個小角色罷了,母後以為,兒臣還處置不了她?」

文皇後冷哼一聲,廣袖一擺,端坐在鳳榻上,一雙與玉傾歌極為相似的眼楮,微微的眯起︰「皇兒,你是本宮的兒子,本宮難道還不懂你的那點心思?本宮讓別的孩子叫本宮母後,你以為本宮願意去養著那個孽種?本宮所做一切還不是為了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令本宮失望!本宮從小到大是如何教育你的,你是不是已經全部忘了?」

文皇後望著面前明明天天見著,可是對她來說,卻越來越陌生的親兒子,她真的是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話去說。

這是她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孩子,為了這一天,她做了多少?她為他做了多少的事情?可是為何這孩子卻一點也不知道她的苦心,反而一次次的和她作對?

‘ 當’一聲,玉傾歌笑容滿面的放下手中的茶盞,眼楮也終于抬了起來,輕聲的說道︰「母後,兒臣知道你為兒臣所做的事情!兒臣也知道,兒臣能有今日,一切皆因母後而來。但是,母後應當知道,現在,兒臣已非當年那個事事都要仰仗你的那個玉傾歌。母後應當知道,這天下所認的人,是兒臣,而非父皇,更非是母後。母後想要專權,似乎是找錯了人!」

「玉傾歌你放肆,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母後息怒,兒臣自然是知道兒臣在和誰說話,兒臣更加的知道,文皇後是兒臣的母後,是整個西成國的國母,所以兒臣喚你一聲母後,這也不為過!」玉傾歌站起身,緩緩的走向門口,「但是,母後你要記住,鳳王玉傾歌的生母,乃是已故皇貴妃宮錦,母後雖是母後,卻並非本王的生母!這一點,煩請母後莫要讓本王再次的提醒。」

「哦,對了,本王倒是忘了說一聲,母後等候的那些人,怕是回不來了!你也瞧見了,鳳墨還好好的站在這里,恐怕那些人,大概是死在了外面了呢!所以說,深宮婦人就該有深宮婦人的樣子,插手天下之事,豈不是找死?」

玉傾歌說完,還不忘行禮,這才從坤寧宮中緩緩的走了出來。

是生母又如何?文皇後的野心,他從小就知道,這個生母,不過只是生下的工具罷了,生了他,便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用處。做一個聰明的女人,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識時務。瞧瞧西成帝的模樣,那才是聰明的保命方法!

「高程啊,明日,本王期待鳳墨的玄音,你明白?」

「是,屬下明白!」

玉傾歌仰著頭看著滿天的星辰,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眼楮在黑夜之中閃爍著詭秘的光亮。

玄音啊,若是他得到,該有多好?

「鳳主,你要的東西!」公良策百般不情願的將鳳墨在宴會場上就交代著他一定要拿出來的東西擺在桌子上。

那長長的被布包著的東西,即便是不看,他們也都清楚那是什麼。

容洛根本就是話都沒有多說,直接的將琴抱走,遞給站在身側的烈風,聲音低沉冰冷的說道︰「墨兒,別讓我看到這東西!」琴,如果可以的話,他一輩子都不希望她去踫觸。

「拿來!」鳳墨這一次也是極為的強硬,眼楮之中就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渣一般,冰冷無情。

「卿兒……」溫子柔擔心的喚道,只是在剛剛的出聲之後,就被身邊的溫子軒拉住,搖著頭的離開了房間。

溫子軒都帶頭離開了,剩下的人,也都聰明的選擇了避開戰場!而最為悲劇的是烈風,抱著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硬的站著!

「出去!」容洛淡淡的說道。

「慢著!」

「墨兒!」

「我說了,放下琴!」鳳墨冷冷的根本就不允許有絲毫的轉圜的余地。

容洛深深的看著她,長長的吐了口氣,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動怒。抬起手示意烈風出去之後,他看著她低聲的妥協的說道︰「墨兒,咱們不要吵架好嗎?」

「我說了,拿過來!」她也不是一定要使用,只是為了防止可能的危險。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不準,什麼可以答應,唯獨只有這個不準!」他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捧起她因夜風的吹拂而冰冷的臉頰,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說過,決不允許你再踫觸琴,尤其是那兩把供你彈奏玄音的琴!墨兒,絕對不允許你再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的發生。」

「我……並沒有打算彈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沒有要彈的意思!」這個時候,容洛也知道順著她的話去哄她,「但是我就是擔心,所以墨兒,不要生氣,只是不彈琴而已!」

鳳墨看著他,深深的看進他的眼底深處,看到他眼底最深處掩藏的擔憂與心疼,最終只能嘆息的點頭︰「我知道了!」

或許,她也應該學會依賴一邊的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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