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規規矩矩、一本一眼地施法,墨恆此身靈魂道行只是空虛,修為也只是煉氣高階而已,能夠施展出道行威壓的法術就只有一門震懾人心的青蓮印記,理應不可能使出這等冰雪酷寒意境。
但墨恆卻誓要讓任何人都記住此刻!記住有誰膽敢辱及他的母親,他就要狂虐爆怒地報復!
他不顧法力在丹田沖蕩的壓力,強行施展本該是《蓮花法咒》修煉到煉氣大圓滿才能安穩使出的鎮封秘術!他真火洶涌,怒目赤紅,不讓任何人逃月兌,不顧自己經脈已然受創,悍然爆出如此法力、如此殺機、如此意境!
他的意境驟然降臨,將虎玄青神識引動而來,他也沒心思理會,他必須要做,又何必顧忌!
那邊廂,恆紹強自鎮定,抱住齊紅霄就要飛逃;墨煙城、墨將臨等人也慌忙祭起法器有樣學樣;墨問閑又怒又臊,面如死灰,恨怒得七竅生煙卻不敢貿然言語……各番態,一開始的洶洶氣勢蕩然無存!虧得他們本就人多浩蕩,便沒有帶明影衛過來,否則如今場面何其熱鬧。
墨問秋卻在震驚之余出人意料地起了性子,如吃了熊心豹子膽,怒目尖吼︰「墨恆孽障!你那妖母是父親嚴令幽禁,我之所說,句句屬實,你想殺我滅口?看父親不清理門戶,誅殺你這孽種……」
她辱罵墨恆如此順口,可見已成習慣。
但恆紹等人一听她張口,卻都慌忙沒命地飛離,暗暗驚怒︰賤娘皮找死,腦袋被驢踢了嗎?
「你該死!天山抱冰樹,雪蓮封骸骨!化陣——鎮壓!」
墨恆也不等她說完,早已血絲密布雙眼,一聲爆喝震蕩穹霄!
如此被欺辱,前世所嘗又何嘗不是更甚百倍!兩世悲恨怨毒一股腦兒涌上心間,墨恆殺機凜冽沖蕩心頭,猛然拔身飛起數丈,凌空踏步施法,攜萬鈞之力猛擊大地,剛勁的雙臂震得大地一顫!
「轟!」「轟!」「轟!」……
剎那間,劇烈震響密密麻麻!
只見冰雪凝出巨大雪蓮,雪蓮如那隕石墜落,威勢悍不可擋,落地又聚成巨樹,成北斗七星封魔之陣。「北斗七星封魔陣」一成,天地元氣都被吸納一空,雪蓮雪花源源不斷。
須臾間,雪花片片,大如涼席;方圓百丈,處處冰封!好一片冰雪燎原跡象!
在外頭的蘇廷看得眼眸緊縮,神情繃緊,驚疑不定地盯著墨恆︰「秘術成陣之法?」
墨煙城、恆紹一干人等不管往何處飛奔,無不剛剛飛起就被從天而將的雪蓮迎頭打落!他們的護身法器觸及雪蓮,陡然徹骨僵寒,法器竟是只能擋住力量,卻擋不住那冰雪寒意。沒來幾下,他們連法力都運使得艱難,不由驚駭而呼。
尤其跟來看熱鬧的墨諶等人叫得最為厲害︰
「墨恆弟弟且慢!與我無關!」
「是墨問秋無禮辱及嫡母,你打我作甚?」
「快放我出去!墨恆弟弟你先前訓斥我已听得,我對你不曾無禮啊!」
……
道行意境之威能,唯有本身修為可堪抵擋,等閑法器根本無從防身——除非擁有靈寶!
然而法器十八重禁制以上才有通靈的可能,此間眾人,墨問閑的玉如意最為高明,卻也只是九重禁制,還被墨恆給悍然奪了過去!再要論及修為,也唯有墨問閑和恆紹是煉氣高階。其他人,無論法器還是修為,都更加不值一提。
無有道行,無有靈寶,不過一群烏合膚淺的小輩,如何能擋《蓮花法咒》煉氣大圓滿時的鎮封秘術?
他們本就不是墨恆對手,此番陣法之內,唯有任人宰割!
墨問閑駭得頭皮發麻,卻是一言不發,頂著散漫清光的八卦鏡往外直沖,步履艱難晦澀,朵朵雪蓮如亂錘猛擊,片片飛雪如鎖魂纏繞!被道行威能壓迫,如被瀝青纏住腰身。
墨問秋也驚怒焦急,忙將一片八方雲錦帕懸在頭頂,慌得想逃,卻被雪蓮砸得踉踉蹌蹌,漲紅的臉皮終于變得青白難看起來。一時無比的嫉恨涌上心間,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色厲內荏地尖呼︰「墨恆你還說沒有與那意姓妖魔勾結?這等詭異邪術不是妖法又是什麼?」
墨恆恨得胸中怒疼,卻是理都不理她,掐訣掌拍大地,將這冰封天地之處完全施展!
他經脈已然受創不輕,也自知這封鎮之術持續不了多久,所以根本連二話都沒無,大步一震躥飛,頎挺精悍的身體猶如鬼魅雷霆之影,瞬間閃至墨問秋身前,揚手對她臉頰猛抽一下!
「啊!」
墨問秋不敢置信地慘呼。
「……墨恆你敢打我?你不得好死!我必告訴父親,將你這妖婦生養的狗畜生千刀萬剮!」
她素來不把墨恆放在眼中,又嫉恨墨恆是嫡子出身,明里暗里辱罵早成了習慣,如今竟被墨恆抽飛,她臉頰都險些崩裂,疼得淒厲尖叫,眼淚直冒,一時暴怒沖頭,居然又破口大罵起來。
十七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養成的囂張秉性,比她兄長墨問閑更為不可救藥。
連墨問閑都被她叫得臉皮鐵青,不顧羞恥地狼狽往鎮封外逃,低吼道︰「你給我閉嘴罷!」
「賤婢!我若讓你兄妹倆好死,便對不起這嫡子之名!」
墨恆沉怒不消,暴虐厲吼,黑眸中滿含凶煞,如影隨形而至,對著墨問秋臉頰又是大力猛抽!
「啪!」「啪!」「啪!」……
眨眼間連打七八下,每一下都沒有運使法力,純粹以臂膀剛勁力道掌摑墨問秋的嘴巴子!
墨問秋一身奢華紅衣,卻如布偶般連連栽倒又被強行扶起再被掌摑臉頰!冰雪鎮封得她法力晦澀,難以護住顏面,被墨恆恨怒擊打,只剩尖銳慘呼,連連噴血,吐出幾顆牙齒出來,幾番嘰里咕嚕地以面搶地。前一刻還能嚎哭咒罵,不過眨眼間,就雙臉稀爛,血肉模糊,連眼珠子都隱約往外爆。
墨恆如此狠辣,墨煙雨、齊紅霄等人嚇得遍體生寒,個個心驚肉跳,連有所持仗的墨諶都臉色劇變。
無人再敢發出半點聲響。
「墨恆你且慢動手,親人之間何必死活廝殺?剛才多有誤會,怎不許為兄說個清楚?」
墨問閑涼薄至極,對親妹慘狀視若不見,只顧擔憂自己被害,才忍著屈辱,沒臉沒皮大聲勸告。
「自要與你拳腳分說!」
墨恆氣得厲笑,兀自挺拔昂然,剛猛使勁兒,毫不容情,將墨問閑一張嘴巴臉皮抽得稀爛。這才雙目一寒,不再以法力將墨問秋強行拖起掌摑,暫時停身,白衣勝雪,剛強如山,雙手也干淨不染血漬,往四下里一掃,氣魄凶煞,無人敢與他對視。
「爾等欺我慣了,當我墨恆還是無母親庇護,無修為防身,被幽禁偏院中,連個奴僕都敢欺辱的孤苦幼童?今日便讓爾等記住,爾等卑賤出身,若是欺我,我不過以墨府規矩,行嫡子教導之責,將爾等訓斥管教一二。但誰敢辱及我母,便要如這賤婢形狀!」
墨恆雷霆之怒,猛然抬腳,腳上踏雲靴清光滾滾,對準倒地不起的墨問秋小月復丹田凶悍一踹!
滾滾清光以肉眼可見的暴虐形象沖蕩進墨問秋丹田之中。
「你——」
眾人駭人驚呼!他們沒想到墨恆如此大膽,抽爛了墨問秋的臉還不算,竟要徹底廢了她!
墨問秋雙目猛然瞪大如死魚,從半昏迷中劇烈痛醒,淒厲嚎叫得像是被野獸撕扯吞噬著心髒!墨煙雨和齊紅霄嚇得幾欲昏厥,先前對墨恆的恨意,無論是多是少,全數變為恐懼。
墨恆法力一攝,沒舀墨問秋的儲物囊,否則便有些不好講說,只將她那塊八方雲錦帕收攝到掌中,擦了擦手心,收到袖子里,從容抬腳,轉身從墨問秋身旁走開,再未看她,眸底森冷,望向墨問閑。
墨問閑剛被不斷墜落的雪蓮打得寒冷踉蹌,雪蓮的砸擊之力並不至于破開他的八卦鏡防護,但那寒徹骨髓的冰冷卻無法抵擋。眼看墨恆廢了他親妹,又走向他來,墨問閑這才知道唇亡齒寒,顫栗著頂著八卦鏡往外掙扎,大呼道︰「父親已經出去兩日,片刻即來,墨恆你……」
墨恆一語不發,殺機不減,白影一閃,法力暴悍,一拳打出,直如雷霆劈落!
「墨恆你猖狂!」
墨問閑被逼得急了,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況是他?他屈辱駭怒,暴吼著將八卦鏡催使出,隱隱間休門、傷門、杜門、景門、驚門、開門、生門、死門,八門齊閃,將墨恆一擊之威化去近半!
墨恆不多廢話,先前該說的已然說完,現在早已佔據大義名分,出手不是欺壓而是懲戒!眸中青蓮印記閃動,墨問閑受懾一呆。墨恆干脆利落,一掌拍碎他整個丹田!隨即不顧墨問閑痛吼,一把奪過他的八卦鏡,以青蓮葉包裹化去其中意識烙印︰「八卦堂堂,在你手中卻只剩陰森,舀來罷!」
蘇廷在外頭既是驚又是諷,對身旁看得連連捂嘴的雙胞胎譏笑︰「奪人法器還要冠冕堂皇!如此虛偽,見寶眼開,實是卑鄙小人。」
那雙胞胎一人不語,另一人卻不給他面子︰「他被人欺負,自要反擊過去。要是誰敢欺辱我娘,我也要這麼對他!打了他的臉,廢了他的功,還要奪了他的寶!這樣才能解恨!哼!誰像你,整天滿肚子壞水還嬉皮笑臉的,好不干脆……哎,小妹你掐我做什麼?」
煉丹堂前,墨恆猛地轉身,看向墨煙城、墨將臨、齊紅霄等人。
「本沒要將你們也嚴懲,但你們擁簇墨問閑而來,助紂為虐,為虎作倀,配同他們妄圖陷害于我,便不可輕饒!再有這墨問秋賤人賤語,爾等便受到她牽連,承受我的懲罰罷!」
翻掌袍袖紛飛,凌厲的濃眉下,一雙黑眸余怒嗜血!他趁著北斗七星封魔陣尚未消失,竟把半空無數雪蓮花之冰影收攝聚集,在鋼鐵般錚錚作響的廣袖間破碎,轉瞬化成無數鋼錐!
冰錐本是他實質般的雪蓮冰影所化,受他《蓮花法咒》催使,冒有清明光,蘊含大威能!
雙掌狠拍而出,還不罷休,虛空一抓,抓出一朵青玉蓮台,厲眸看向齊紅霄︰「你惡行跋扈,陰毒非人,壞我冰心靈玉在先,廢我明衛四肢在後,而今更要勾結那墨問秋陷害于我,實在罪無可恕!我念你瑤國恭敬,便不取你狗命,只斷你奇經八脈,給你個教訓!」抖手一擲。
「恆少爺且慢!」
恆紹急忙要蘀齊紅霄抵擋,但風雪纏繞之下他自顧不暇,墨恆此招又以快狠為見,倏忽而至,將驚惶怨毒的齊紅霄打得慘嚎而倒,抽搐昏暈,已然經脈盡斷!
恆紹看得分明,方正的面龐沒有痛惜,只自想著國主吩咐,嚇得微微發白。
此間一幕幕,全被虎玄青以神識掃探而知。虎玄青初在驚于墨恆意境之時,在他身上一掃,便知他是強行施展秘術而傷了經脈肺腑,卻見他面上不顯露分毫,在听到母親受辱時,一反往常儒雅清傲之風骨,竟是如此凶狠悍猛……不禁思及自身當年失母時那般怯懦,眸底便恍惚閃過遙遠的愧恨。
天上遠方,墨雲書身形在雲頭閃動歸來,神情威嚴沉沉,不加掩飾;一名青袍老者淡泊悠遠,好整以暇地與他並肩而行。老者身後,則是一架琉璃寶車,寶車上欣聲輕語,三個矜傲淡然的男女少青年圍著天香木桌而坐,個個俊美不凡,修為高深,手中玉杯靈液,香氣馥郁。
此行眾人已經臨近,墨雲書和青袍老者幾乎同時感知到混元門中的微妙意境和法力元氣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