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虎玄青在千里之外飛遁尋找墨恆,卻始終一無所獲,不得不在飛遁的同時分心來施展仙法推演。但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之後,竟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推演,都尋不到墨恆的半點蹤跡!
他哪里知道千魚和尚一不做二不休,不僅將他在墨恆身上悄悄設下的印記抹去而且誤導,還在墨恆身上設下了個隱匿禁制。除非有人精通天機卜算之術,並且道行比千魚和尚更為精深,否則別想推算出墨恆的方位。
而虎玄青雖然修煉《浩然真經》仙法,道行精深,法力雄渾,卻並不擅長推演法門。
虎玄青先前就是唯恐自己推算不準,反而耽誤了功夫,才一直沒有推演。誰能想,現在他剛一施展,就得到了個這麼準確,卻令他震驚意外的結果!他不由得焦急起來,稜角分明的英俊面龐沉沉如水,高大身軀上的威壓也讓被他帶著飛行的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虎玄青心下焦躁,再听得後面敵人氣焰囂張的污言穢語,不禁怒火升騰,索性暫停尋找。
虎玄青感知極其敏銳,即便不用神識,也能洞悉數里之內的空間狀況,所以輕而易舉就將十多個敵人引到一個空間脆弱之處。因為不能動用威能太大的法器,連布陣法器都不好催使,虎玄青干脆耗費幾滴精血,來來回回飛遁著,勉強布置了個巨型符陷阱。
陷阱陣法一成,後方十多個煞氣逼人的敵人大意之下,盡數被他困住。但這只是暫時,區區符陷阱不可能將十幾個化神境界的修煉者圍困多長時間。
虎玄青隨即帶著師佷蘇廷,以及墨恆的幾名隨從,閃身飛到千丈之外,猛地噴了一口本命元氣出來,雙手疾速地在身前指點勾畫,瞬間施展出《浩然真經》中的仙法秘術。
便見他兩只手掌突然綻放出兩朵浩然仙光,朗聲大喝道︰「 !破!陣!」
三字真言憑空在他面前凝聚成形,個個篆文清光內斂,渀佛沒有絲毫威能,也沒有引發任何空間波動,就宛如三個古樸厚重的白玉雕刻一般。
虎玄青施展之後,面色卻微微一白,有些吃力地伸手虛空一抓,手中浩然仙光將三顆篆文全部裹住,然後用力將之往前面空間中一砸!篆文真言一個閃爍就扎入巨型符陷阱之中。
「退!」
虎玄青低喝,快速將早有準備的遁空秘法施展出來,帶著身邊眾人向後破空而去,一個剎那就退出十多里外。
蘇廷、後峰等人還沒站穩身形,就見前方十多里外的巨型符陷阱處劇烈一震,黑光大盛,宛如有兩大輪光芒刺目的黑日陡然炸開,震得那處空間瞬間破碎。其中隱約傳出幾聲驚駭之極的喝罵,轉瞬喝罵被破碎的空間隔絕。
下一瞬,那出破碎空間中升起一抹巨大的白色光霞,濃郁地宛如積雪一般。
如此一來,空無黑洞和浩然光霞兩兩一陣盤桓,竟然形成陰陽兩極一般的漩渦。這虛空漩渦威勢無與倫比,僅僅一個旋轉,那本就被震蕩破碎的空間噗嗤一聲,瞬間湮滅!
空間湮滅,其中萬物都要化為齏粉,其中十幾個化神境界的修煉者,就這樣消失了?
吳剛、夜圖、後峰、耿沖四人驚得低呼,怔怔地看著這十多里外天崩地裂的陣勢,一時都是目瞪口呆,張著嘴巴不能回神。
蘇廷卻是在看得震驚駭然之後,面色變幻間,驀地轉頭看向虎玄青,崇拜至極地歡呼道︰「師伯,這是……這是‘太極煉光術’!據說非得化神圓滿才能施展,師伯,您難道已經晉升到化神圓滿?」
虎玄青始終挺拔不動,眼眸黑炯深邃,卻是在這一刻想起他先前施展這門秘術後,被墨恆背著救走,又被墨恆背著進入洞天秘境,然後在秘境後山陷入須彌寶鏡中的幻境。他在幻境中與墨恆相愛十幾年,又痛徹心扉地思念了二十多年。
或許當真是一場孽緣!
否則的話,為何他明明已經時時讓自己靜心了,卻還偏偏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起?
虎玄青暗暗運轉法力療養,心神再次清靜下來,皺眉暗嘆一聲,右手微微一動,袖中彈出一顆靈丹,張口吞服下去,臉上的微微蒼白之色平復收斂。
這才沉聲簡單地回應了句︰「沒有晉升。不過我是半虎之身,法力足夠,這里又是空間脆弱之地,勉強可以用化神高階的修為借助地利施展殺敵,免得被這些邪魔糾纏罷了。走!」
虎玄青掛念著墨恆的安危,劍眉黑眼都顯得嚴厲,說話不容質疑。
不過,他也知道像之前那樣四面亂飛亂找是沒有效率的,所以換了個法子,帶著眾人飛到下方一處城池中,尋找其中的修煉高手,詢問哪里才有穩固得足以承受化神高手拼殺的空間。
在數人身上花費了些丹藥後,終于得知了幾處穩固空間的所在,連忙一一尋了過去。
既然沒有頭緒,那就要理出相較來說最為靠譜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
河邊。
千魚和尚拾拾掇掇地升了篝火,又從大灰石上舀了墨恆準備的幾株調味靈草,雙手搓碎抹在靈魚兩面,細細致致地將幾條尺余長的靈魚烤得香氣四溢,引人食指大動。
千魚和尚卻不先吃,而是將之一條條地放在旁邊木魚靈光範圍內,然後自己坐地運功「療傷」。
一直等到不遠處的墨恆成功將聖印從龜殼中祭煉取出,千魚和尚才睜開眼楮,站起身來,咧嘴笑道︰「恭喜墨恆施主收獲寶物,小僧烤好了魚,另有收藏的靈泉在寶瓶之內,墨恆施主趕緊來嘗一嘗,等墨恆施主吃飽喝足,再下河到水府中收取祭台不遲。」
墨恆正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右手中的一方白玉寶印。這寶印只有五重禁制,但禁制奇妙,非同尋常,雖然不能傷敵,不能防身,但煉化之後,卻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可以通過這寶印禁制引動地下極深處的某處幽冥之氣。如果再以祭台行事的話,那麼千魚和尚先前所說的話完全可行。
墨恆念頭連閃,心下暢快,再听到千魚和尚叫他,便抬頭起身,走過去深深稽首行禮,誠懇地說道︰「神僧大德,賜予晚輩這件寶物,晚輩銘記此恩在心,不敢或忘,日後但憑前輩差遣。」
無論如何,千魚和尚是實實在在地送了他這麼一份大禮。
要知道剛才氣勢洶洶而來的魁梧老者可是有化神初階的修為,這在空間腐朽、修煉落沒的洞天之中是十分罕見的,以比外界更加難以有成的環境修煉出化神修為,足可見那老者的天資和手段。但即便這樣,老者也明知河下有寶,卻無法收取,反而似乎是在和那對中年男女爭奪水府所有權,再打算慢慢耗磨著收取寶物。
相較之下,墨恆自知自己現在修為所限,就算之前沒有千魚和尚的提醒,自己湊巧發現了河下的寶物所在,哪怕有著兩件靈寶在手,也沒多少可能去破除障礙取得寶物。
靈寶雖能極大幅度地提升他的實力,卻也不是一有靈寶就天下無敵。
現實如此,墨恆的確受到千魚莫大恩惠,如果連口頭的感謝表示都沒有,那也太說不過去了。不過這謝也要有技巧,得緊抓「前輩」與「晚輩」這兩個詞眼,不然的話,要是千魚和尚話頭一轉,豈不成了他私自收下定情信物了?那樣的話,他是收,還是還?
「不謝,不謝……墨恆施主,小僧對你當真是中意得很,施主,施主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千魚和尚本來听他一直自稱「晚輩」,雖然不喜卻也無奈,再听他後半句,卻立馬暗呼「成了,至少要你感恩,這才能說後話」。表面上卻是拘束地站起身來,不受墨恆的禮,一副臊得臉面通紅的模樣,擺手吶吶地說道。
說完這話,千魚和尚生怕墨恆翻臉似的,不等墨恆答話,就忙又紅著臉鄭重地說道,「墨恆施主,小僧以前雖然不曾與人談論情愛,卻也明白自己的心志……小僧,小僧此生,只願與一人攜手相伴,同修妙法,共度長生,絕無二心三意。」
千魚和尚自己腦袋低垂,寬厚的大手合掌亂搓,幾乎精赤的上身更加顯得精壯有型,看模樣完全就是一個純情害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大小伙子,又听他說,「施主,施主若是瞧小僧還算入眼……不妨認真考慮一下?小僧以後,必定對施主忠貞不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話說得不像是情話,反倒像是受人大恩時說的感謝語言,當真是「淳樸憨厚」。
而千魚和尚自說話起,就不給墨恆插話的間歇,一直說到這里,才深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似的抬起頭來,雙目炯炯,鄭重其事地看著墨恆發誓道,「小僧對墨恆施主所言,乃是句句屬實,毫無欺瞞之處,否則,小僧甘受佛祖雷霆之怒,終身修行不得存進!」
對于修行者來說,這可是極其嚴厲和惡毒的誓言。
墨恆本來數次張口想要說話,都被千魚和尚話語不停地擋了回去,只得無奈地听看他的表現,忍得暗暗咬牙無語。但听到千魚和尚最後這句,就不禁臉色一變,眸光也暗暗沉了沉,掌中的聖印也不好舀了。
剛要認真回應些什麼話,突然又感到一陣龐大的神識漫天無邊地掃了過來!
墨恆心下一陣歡喜浮上,暗呼︰「玄青道兄也來了這里?妙也,當真是我的福星!」
千魚和尚卻是臉色瞬間漆黑,暗罵︰「無量那個佛陀!這神識與剛才我那道侶身上的印記同出一人,來的是浩然門的小老虎?這小老虎早不來晚不來,小僧好不容易逮到表訴衷腸的機會時,他就這麼來了!這不是砸小僧的場子嗎?」
千魚和尚表面上只是微微皺著濃眉,似乎平靜地轉頭看向天邊,心下卻是怒到極點,「早知如此,小僧干脆在他剛出生時,偷偷模進浩然山門將他捏死!現在他竟成了小僧我的情敵,還當得這般無恥!小僧我豈能容他踫到我這道侶分毫?必讓他知道小僧我對道侶的‘忠貞’!氣也氣死了他個小雜毛!」
虎玄青被他罵得厲害,細說起來倒也不算冤枉,這可不就是來砸場子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