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弟還有個不情之情。」駱文佳又道。
「兄弟有話盡管說,不用客氣。」王志連忙道。「這八個窩頭,我想分些給那些老弱病幼的難友,」駱文佳小聲道,「小弟胃口小,留兩個就夠了,大哥胃口大,就吃四個。多出的兩個就分給挨餓的同伴,如何?」
「那怎麼行?」王志忙道,「兄弟剛從死牢出來,無論如何得補好身子。大哥這身板少吃兩個沒關系,你卻一個不能少。」
二人推讓多時,最後各分了三個,多出的兩個則分給了幾個挨餓的同伴。當幾個老弱病幼的苦役從駱文佳手中接過窩頭時,感動得淚流滿面。卻听駱文佳低聲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從今往後,只要有我駱文佳一口,就少不了你們半頓!」幾個苦役感動得連連點頭,若非顧忌疤瘌頭和差役們疑問的眼光,他們恨不得馬上就給駱文佳磕頭道謝。
晚上入睡前,苦役們通常開些下流粗俗的玩笑,不過自從听過駱文佳講經史典故、野史怪談後,眾人漸漸對千篇一律地聊女人不再感興趣,而是更喜歡听駱文佳講各種精彩絕倫的傳奇故事︰「昨天說到豹子頭林沖,被太尉高俅陷害,充軍來到野豬林。若非結拜兄弟花和尚魯智深暗中保護,早已命喪官差之手……」駱文佳突然停了下來。眾人正听得津津有味,紛紛追問︰「後來呢?後來怎樣了?」
駱文佳長嘆道︰「想豹子頭林沖何等英雄,若沒有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也要落在小人手中被折磨而死。咱們這些無根小民,若再不相互扶持,以兄弟相待,恐怕誰都活不了多久。」說到這他從鋪位上翻身而起,朗聲道,「從今往後,誰若當我駱文佳是兄弟,我必肝膽相照,與之同生共死。願做我兄弟的就請過來,與我駱文佳擊掌盟誓。」
眾苦役一時靜默下來,眾人雖有應和之心,但在疤瘌頭的積威之下,卻不敢貿然出頭。駱文佳見狀目示一旁的王志,他立刻心領神會,翻身而起︰「我願做你兄弟!」說著昂然來到駱文佳面前,與他的手握在一起。
「我也願意!」「算我一個!」一旦有人帶頭,幾個得過駱文佳恩惠的苦役也紛紛過來,與駱文佳和王志舉手相握,片刻間駱文佳身邊就聚集了七八人,眾人齊聲道︰「從今往後,咱們定相互扶持,生死與共!」
「好啊!你們莫非想造反不成?」疤瘌頭沖過來,舉鞭向眾人抽去,想驅散眾人。但眾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相互傳遞著信心和力量,他們默默忍受著鞭笞,卻沒有一個退縮,齊齊對疤瘌頭怒目而視。
「住手!」有七八個生死與共的同伴,駱文佳感到從未有過的強大,眼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威嚴,「我們不想造反,我們只是要活下去!」
眾人的目光令疤瘌頭有些害怕了,只得收起鞭子,冷笑道︰「想活下去?行!只要乖乖干活就能活下去。」
駱文佳不再理會疤瘌頭,轉向緊握在一起的眾人道︰「不管咱們過去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也不管相互之間有過多大的恩怨,從今往後,咱們就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眾人使勁點著頭,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
「神經病!」疤瘌頭悻悻地回到自己鋪位,「你們他媽還真當自己是梁山好漢?一堆人渣聚在一起,就以為成了人精?哼!不自量力。」
這一夜在不平靜中平靜地度過。天亮後,當苦役們從差役手中領到窩頭時,疤瘌頭像往常那樣拿出自己那個超大的海碗,往工棚中央一放,靜待眾人的孝敬。片刻後眾人孝敬完畢,卻比往常少了許多。
「怎麼回事?」疤瘌頭怒氣沖沖地喝問,「誰他媽還沒上貢?」
「是我。」駱文佳站了出來,身後立刻跟著站出七八個人,「還有我!」
「你們他媽想壞了規矩?」疤瘌頭色厲內荏地呵斥道。
「規矩是人定的,」駱文佳淡淡道,「你能定規矩,我們也能。從今往後,我們不再向任何人上貢,這就是我們的規矩。」
疤瘌頭打量著聚集在駱文佳身後的七八條漢子,恨恨點了點頭︰「好!你等著,老子遲早要你後悔!」
幾個冷眼旁觀的苦役,見疤瘌頭在駱文佳面前退縮,紛紛問︰「駱兄弟,不知咱們可不可以做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