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府花園中
隨著夜色的降臨,屋外的大雪稍霽,園中的臘梅力壓白雪,競相盛放。
榮王府所種的,自然都是紅梅中的佳品。或深或淺的紅色花瓣有些稀疏有些緊密地輕掛在枝頭,姿態千嬌百媚。
宇文烈從不懂得欣賞這樣渾然天成的美景。他站在芙蓉已然敗落蕭瑟的碧池邊,饒有興致地望著他面前一直垂頭沉默的雲自姍,「你很怕我?」
雲自姍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便被他冷毅的臉龐所微微懾到,連忙偏開目光,轉向滿園的紅白相間的美景。
宇文烈揚起一條眉,冷笑譏諷道︰「榮王府的嫡郡主原來也不過如此。」
向來心高氣傲的雲自姍自然無法忍受他話語中的輕蔑和侮辱,她攸然對上他輕蔑的目光,淡淡道︰「我想,只要是女子都會懼怕你,因為你不但凶殘,冷酷,而且還成性。」
宇文烈冷睨著她,忽然伸手用力地箍住雲自姍的下巴,「你信不信,我殺你,猶如殺一只白兔一樣的簡單。」
雲自姍直直地望著他,依舊非常冷靜地道︰「你隨意。如今的整個雲國都不過是你們靖人手中的獵物,我一個小小的女子又算得了什麼?」
宇文烈望著她冷淡的眼神和表情,手上的力道不由地又加重了幾分,「不要讓本太子再看到你這樣的眼神,除非你不希望你的家人還能看到明日的朝陽。」
雲自姍相信他說的是真話。他絕對做得出來。
宇文烈的身體中流淌的從來都是掠奪和天生嗜血的液體。
雲自姍是聰明的女人,此刻她已經明白,與這樣的一個人物硬踫硬,顯然是不明智的選擇。
她眼波流轉,唇邊忽然綻開一抹淺淡的笑容,她望著宇文烈,開口道︰「宇文太子今日來,是為了小女子是嗎?」
宇文烈眯著雙眼望著她陡然變化的表情,冷冷地默認了她所說的話。
雲自姍望著他接著問道︰「請宇文太子恕自姍無禮,不知道太子打算如何處置我?」
「帶你回軍營。」宇文烈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太子應該知道,自姍是有婚約在身之人。」
宇文烈冷哼,「你是指與雲子愷的婚約?即刻作廢。」
雲自姍仔細打量著他臉上的表情,片刻後開口問道︰「不知太子打算給自姍什麼樣的名分呢?」
宇文烈听到她居然開口問自己要名分,不由地冷笑出聲,「我還以為雲子愷看上的女子有多特別,原來也不過是個俗物。」
雲子愷看上的女子?雲自姍總算開始漸漸明白,宇文烈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感興趣的原因了。
她想起不久前雲子愷為了任乃意而對自己的羞辱和忽視,暗藏在衣袖之中的雙手緊緊地交握著。
雲自姍望著宇文烈嫣然一笑,「宇文太子大概是誤會了。三皇子喜歡的女子從來都不是我,太子若是不信,自姍會有辦法證明給您看……」
*
沁樓雅間中
「爺,你真的打算去跟任姑娘談買賣啊?」小廝一邊替宇文玨換著衣服,一邊問道。
宇文玨淡笑不語。
「萬一以後被任姑娘知道了真相……您就不怕她惱了嗎?」
宇文玨听了他的話,抿了抿薄唇,點點頭道︰「嗯,怕。」
他怕一個不留神,她就被宇文淮拐跑了。他可一直都沒忘記那晚,任乃意和宇文淮相談甚歡的情形,還有她回到柔頤殿一臉歡快的表情。
小廝望著他雲淡風輕的表情,不由地嘴角輕抽。他怎麼沒看出來自家主子的臉上有半點怕的表情。
吃醋的表情倒好像有點。
他望著宇文玨,又開口問道︰「任姑娘父母當年的那件案子,您真的不告訴她嗎?」
宇文玨披上貂毛大麾,清潤的臉上劃過一絲令人捉模不透的表情,輕聲道︰「那些齷齪骯髒的事,我不希望她知道。那些令她夢魘不斷的人,我自會替她解決。」
小廝望著眼前這位越來越不一樣的主子,心中不由地暗自贊嘆。嘖嘖嘖,這愛情的力量啊,果然是……
令月復黑的人變得更加黑。
墨葵來到水月閣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溫潤華麗中帶著一絲寂寞的背影。夜色中漫天飛揚跋扈的皚皚白雪肆意地飄灑在這男子的身上,一點點染白了他的發梢和大麾。
這是一個紅梅肆意盛開的季節,鮮艷的花瓣帶著清冽的淡香溫柔地落下,襯著一地的淨白,那是一種令人覺得異常鮮艷卻又格外淨雅的美。
如同眼前的這個男子給人的感覺一樣。
墨葵暗暗想,這世上能夠與他一樣襯得起這樣美好景致的人,大概也就只有自家的主子了。
宇文玨在轉身看到墨葵的時候,燦若星辰的雙眸中劃過一絲淺淡的失望。他笑望著眼前這個衣衫素淨的陌生女子,緩緩開口道︰「你就是任乃意的朋友?」
墨葵望著他不緊不慢地答道︰「是。我叫墨葵。乃意說你想要請我們武器館制造一批兵器。」
宇文玨笑望著她,「沒想到,在雲靖兩國名聲大噪的兵器館的掌櫃,竟會是個女人。」
墨葵輕挑眉頭望著他,「莫非公子也同其他無知的男子一般,小視女人?」
宇文玨笑著搖了搖頭,「不。不過,據在下所知,貴行的老板卻是位男子。」
因為他戴著面具,墨葵無法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可是直覺卻告訴她,在這個男人面前說謊絕對不會是個明智的選擇。
于是,她輕輕開口道︰「普通的小生意,無需驚動老板,公子與我談也是一樣的。」
宇文玨輕輕頷首,仿佛對于墨葵的話表示認同。他又笑著開口問道︰「多大的生意才能驚動你家老板?」
墨葵抬眸仔細地望了他一眼,然後簡單道︰「沒有。」
自家主子除了寧王之外,所有的生意都不會親自出面。
宇文玨一點也不氣惱,還是氣定神閑地開口道︰「我需要一批便于攜帶的火槍。所需的數量和酬勞明日午時會有人送往你們兵器行。」
「沒問題。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先告辭了。」
宇文玨笑著頷首,目送著墨葵的背影漸漸離開水月閣。
原來,只有宇文淮才能夠讓她親自出馬嗎?
她是因為害怕在自己的面前露了馬腳嗎?
還是……因為在她的心中,自己並不如宇文淮來得重要呢?
宇文玨生平第一次因為一個女子捉模不定的心思而感覺到莫名地煩躁。
他望著滿目美麗卻清冷的白雪紅梅,優雅轉身,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