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乃意和水清听到素晴的聲音,轉頭,「長公主,方才司制房已經將兩位公主的喜服送來,太後娘娘讓您即刻試一試,若是不合適,還來得及修改。」
任乃意听了素晴這話,輕輕點了點頭,便跟著她重新往前廳走去,三個人來到文福閣的時候,艾艾已經在內室中由宮女們伺候著在試喜服,她見到任乃意進來,有些不情不願地望著任乃意道,「任姐姐,這鳳冠真是重死人了。」
任乃意笑著走近她,銅鏡中即刻映照出兩個同樣嬌美的待嫁新娘,任乃意望著鏡子中格外雍容高貴的雲子艾,「這身喜服真是適合你,很好看呢,到大婚那日七王子見了你,一定會看直了眼。」
四周的宮女們听了任乃意的話,紛紛掩面竊笑,雲子艾羞紅了臉,沖著任乃意重重地跺了跺腳,「任姐姐,你就會取笑我。」
兩人正說笑著,一個宮女走到任乃意身邊,福身道,「長公主,請試一試喜服。」
任乃意點了點頭,便帶著水清走進了內室。那是一套簡約而大方的大紅色錦緞喜服,大紅色的羅裙上繡著暗色的芙蓉,略點金色的腰封以及同樣是大紅色的極長披肩。
水清一邊替任乃意試衣,一邊小聲嘀咕道,「不對啊,這樣的喜服應該是官家小姐才會穿著的款式啊,公主的喜服應該是像文福公主那般的褕翟之衣才對啊,而且還應該配上帶著珠簾的四鳳鳳冠才是呢。」
任乃意听了水清的話,沉默地月兌上的喜服,重新換回自己的衣衫。自從她被雲子愷封為長公主之後,這些人明著對她百般尊敬,卻時不時地使出這般的陰損招數來使她難堪。
若是換了旁的事也就罷了,就算是嫁妝之事,王太後對待她與雲子艾有所偏頗,任乃意也依舊覺得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她們竟然連一件喜服都要做到如此境地,就實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水清,去請皇上過來。」任乃意淡淡地開口道。
一炷香之後,雲子愷便出現在了文福閣,宮女們跪拜一地,雲子艾則是一臉疑惑地望著沉默不語的任乃意,不明白這是出了什麼事。
任乃意見到雲子愷進來,朝著他淺淺地福了福身,「皇上政務繁忙,這後宮之事也無心理會了吧。」
雲子愷听了她的話,一雙眼楮下意識地掃向同樣跪在地上的素晴,然後對著任乃意柔聲問道,「怎麼了?」
任乃意閑閑地指了指一旁的那件大紅色喜服,「皇上,請問,身為雲國長公主,出嫁時應該穿著何種喜服?」
「褕翟之衣。」
「就連皇上您都知道的事情,司制房的那些掌事們應該不可能不知道吧?可是她們竟然拿一般官家小姐出嫁時穿得大紅色芙蓉袍來糊弄我。」任乃意淡淡道,「原本,像我這般叛亂之後,穿這般的紅色芙蓉袍倒也不見得委屈,只是若是被靖國的漢王看到,只怕會覺得是皇上您有意欺瞞,將官家之女當成長公主下降給漢王世子,到時候若是引起了兩國紛爭,那可就是大罪過了。」
雲子愷拿起任乃意手邊的喜服,果然是一件普通的芙蓉喜袍。雲子愷的臉色頓時一沉,將那件喜服重重地扔在素晴的臉上,「這是你做的好事?」
素晴心中先是一驚,隨即又覺得憤懣,嘴上也爭辯道,「皇上,喜袍一事是由司制房一手操辦的,奴婢只負責替太後娘娘傳話,對此事並不知情啊。」
素晴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後宮之中又沒有說得上話的嬪妃,所以雲國後宮的大小事宜其實大都是由素晴出面的,素晴在這雲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宮中的無論什麼品級的宮女還是內侍官,都不敢輕易得罪她。
所以,她知道這件事即便是推在司制房的身上,她們也不敢有半句微詞。
雲子愷望向一旁的司制房掌事,沉聲道,「你們不知道公主喜袍的規制嗎?艾艾的喜服你們做的如此精美,為何長公主的喜服卻出了這般的紕漏?」
那司制房的掌事嚇得渾身顫抖,「皇上,這……這一定是小宮女們拿錯了哪個官家小姐的喜服當成是給長公主的了啊。」
任乃意听了她格外蹩腳的借口,勾唇冷笑,並不願意與這般的蠢人多費唇舌。倒是水清,听了那掌事的話,輕哼一聲道,「既然是宮女拿錯了喜服,不如就請掌事將長公主的褕翟之衣取來吧,也好讓長公主早些試衣啊。」
「這……這……」掌事嚇得渾身冷汗,她們一共只做了一件褕翟之衣,這會兒已經穿在了雲子艾的身上,她到哪里再去找第二件。
雲子愷原本不願意參與她們這些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可是想到任乃意在雲宮所受到的那些委屈,想到她就是因為這些齷齪黑暗的勾當才會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心中就不免覺得氣惱。
他冷冷地望著跪拜一地的宮女們,「司制房玩忽職守,又蓄意欺騙朕與長公主,行為惡劣。司制房掌事罰奉一年,杖責三十,貶為普通司制房宮女。其余的人,每人罰奉半年。朕給你們兩日時間,重新為長公主制作一件褕翟之衣,不得有誤。」
「謝皇上不殺之恩。」眾位宮女紛紛跪拜一地。
雲子愷說完,又轉頭望向一直低頭垂目的素晴,冷聲道,「瑤華宮領頭宮女素晴監管不力,看在你是母親的貼身宮女的份上,自己去宗人府領二十大板吧。」
素晴心中恨得幾乎要將一口銀牙咬碎,可是當著雲子愷的面也不敢多說什麼,于是朝著雲子愷跪拜,「謝皇上龍恩。」
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雲子艾,安靜地望著這眼前發生的一切。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看到後宮之中的陰謀和術謀,待到雲子愷和其他宮女都離開之後,她才輕輕走到任乃意身旁,「任姐姐,我竟不知道原來她們待你如此不公平。」
任乃意淡笑,她無意于挑起事端,只要那些女人做的別太過分,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再過十幾日,她便會正式跟著宇文玨嫁進漢王府,若無必要,她也願意平靜安穩地渡過在雲宮的最後這些日子。
水清何嘗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文福公主,此事實在是素晴做的太過分了。竟然連一件喜服都想要羞辱長公主,若不是這樣,長公主也不願意與她計較。」
雲子艾心中覺得有些對不起任乃意。兩個人都是待嫁之女,又都是雲國名正言順的公主。可是她卻一切都不必憂煩,自由王太後和素晴為她置辦妥當;可是任乃意卻連一件喜服的小事都要受盡委屈,她有些不安地開口道,「任姐姐,要不然我將這件喜服先給你穿吧。反正我們兩人的體形也差不多。」
任乃意朝著她安撫一笑,「艾艾,你不必想太多。此事與你無關,而我,也不過是爭取一些該有的體面,無意要與太後為難。只要她們不要做的太過分我都不會放在心上。」
雲子艾听了她的話,朝著她乖巧的點點頭,「任姐姐,漢王世子是真的很疼愛你吧?听說他日日派人進宮來給你送粉桃和書信呢。」
說起宇文玨,任乃意心中便覺得一暖,笑著道,「七王子待你也不錯啊。他日你嫁入七王府,他府上人員單純,你必然不會有婆媳問題或者是妯娌紛爭,多好。」
雲子艾听了她的話,輕輕垂頭,「任姐姐,可是我還是有些害怕,我與你不同,你與漢王世子至少是兩情相悅的,兩個人只要相愛,什麼困難都變得不再是困難。可是,我……我並不愛他。」
任乃意見狀,笑著將雲子艾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艾艾,你才不過十五歲,哪里懂得什麼是愛呢?或許,其實你早已經愛上了他,自己卻不自知罷了。不過,若是你問我,我倒是覺得七王子是個嫁得過的男人。看他平日里如何待你便知道了。」
雲子艾听了她的話,輕輕嘆口氣,「但願吧。」
*
第二日任乃意起身梳洗之後,走到飯廳坐下來開始吃早膳,水清一邊為她布菜,一邊在她耳邊道,「听說太後為文福公主置辦的嫁妝遭了竊。」
任乃意一怔,問道,「少了什麼?」
「听說少了一盒珍珠,五件金器和幾樣首飾。」
任乃意听了水清的話,心中一突,昨日雲子愷剛剛罰過眾位宮女,今日瑤華宮就遭了賊,「是什麼時候的事?」
水清答道,「說是昨兒個黃昏時被素晴發現的,如今劉妃正與素晴一起帶著宗人府的人在各個宮殿之中搜查著呢。」
又是這兩個女人,任乃意微微蹙眉。心中正想著,便听到外頭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任乃意放下手中的筷箸,轉頭望著一眾人走進飯廳。劉妃和素晴帶頭朝著任乃意福身請了安,劉妃笑盈盈地對著任乃意道,「長公主,昨日黃昏瑤華宮遭了賊,太後娘娘為文福公主精心準備的嫁妝失竊,本宮與素晴奉了太後娘娘的命令,在各宮之中搜尋。」
任乃意听了劉妃的話,微微蹙眉。可是劉妃的話說得滴水不漏,縱使她不喜歡有人在她的寢宮之中亂翻亂找,這會兒也不方便多說什麼。當下便也只得笑著道,「劉妃說笑了。」
劉妃和素晴當下便帶著人在柔頤殿中仔細地搜尋起來。她們這些人,很少會來偏于竹林苑一隅的柔頤殿,所以之前听聞漢王世子寵愛長公主都不過是耳聞,可是這會兒卻是親眼目睹了柔頤殿中的奢華和精致。
殿中所擺設的大件家俬看起來都十分的普通而不甚起眼,珍貴的是那些掛在牆上的字畫和擺放在玄關處的定窯瓷器,隨便一樣都是千金難買的珍稀之物。
劉妃走至任乃意的梳妝鏡前,見到上面擺放著一只十分精美的盒子,她見四周無人,便輕輕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顆顆價值十金的螺子黛。劉妃未進宮之前就一直光顧那家名為粉黛的胭脂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擁有一顆這樣的螺子黛,可是奈何這螺子黛的價格實在太過高昂,即便是她進宮當了妃子之後,也從來沒有機會用過。可是任乃意卻居然有整整一盒。
劉妃心中頓時泛起貪念,她抬頭四周查看了一圈,見沒有人,便迅速地伸手從那只盒子里拿走好幾顆螺子黛藏在衣袖之中。
她若無其事地走到外室,正巧看到素晴帶著幾個宮女,走到任乃意的面前。素晴指著身旁宮女手中所拿著的珍珠和各種金器,望著任乃意道,「長公主,這些都是您的貼身丫鬟水清的房中搜尋到的。恐怕要煩擾長公主和水清隨奴婢去瑤華宮向太後娘娘親口解釋清楚此事罷。」
任乃意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盛氣凌人的素晴,水清則是驚訝地月兌口而出道,「不可能……我沒有偷東西……」
素晴望著水清冷哼一聲,「眾目癸癸,證據確鑿,這難道還會有假嗎?」
任乃意上前握住水清的手,「不用怕,有我陪你,我絕不會讓她們隨意地冤枉了你。」她說完,轉頭掃了一眼素晴,然後對著劉妃道,「走吧。」
一群人將任乃意和水清圍在中間,就像是押犯人一般地往瑤華宮而去。王太後正襟危坐在前廳之中,見到任乃意帶著水清進來,伸手就將手邊的一只裝著茶水的瓷杯朝著水清的頭上砸去,還好任乃意反應極快,連忙將水清拉至自己的身後。她抬眸望向一臉震怒的王太後,「太後娘娘這是做什麼?」
王太後望著她,怒聲道,「這就是長公主教出來的丫頭?竟然敢擅自盜取公主的嫁妝,你是有幾條命居然敢如此大膽放肆?!」
水清重重地咬著下巴,眼淚倔強地在眼眶之中打轉,對著王太後道,「我沒有偷東西!」
素晴冷笑地望著她,「你沒有偷東西?莫非這些物什是長了腳飛到你屋子里的麼?」
任乃意沉默地望著眼前的情形,如今人贓並獲,她即使有心想要替水清月兌罪,只怕也很難。
王太後怒視著水清,「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難道你不知道公主的嫁妝都是有規制,有寓意的嗎?被你如此一來,不僅破壞了後宮的規矩,還壞了好意頭,這是大不祥的事情。你這該死的賤婢,究竟是何用意?真的只是貪財嗎?還是暗自受了某些人的挑唆?」
任乃意冷眼望著王太後,她與素晴還真是一心想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啊。「太後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請恕乃意不甚愚鈍。」
王太後冷哼不語。素晴一臉憤憤不平道,「長公主,王太後為您和文福公主準備的嫁妝都是一樣的,要不是要為您也準備一份嫁妝,咱們文福公主的嫁妝定然要比如今要豐富上許多,而您卻竟然依舊不滿足,連文福公主的那份也要肖想,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劉妃望著任乃意一身的錦衣美服,連她頭發上所用的朱釵都是用難得一見的血玉所制,她心中嫉妒的要死,「我說呢,這漢王府就算是再有錢,也買不到一顆十金的螺子黛啊。」
她說著,從衣袖之中取出方才在任乃意的梳妝鏡前順手牽羊的那幾顆螺子黛,遞到王太後面前,「想來啊,一定是拿了文福公主的嫁妝換來的都說不定呢。」
王太後看了一眼劉妃手中的那幾顆螺子黛,然後望著任乃意道,「你倒是說說,這些螺子黛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任乃意不卑不抗地站在原地,「世子爺送給我的。」
「就連太後都用不起的螺子黛,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漢王世子,怎麼可能送得起如此貴重的東西。長公主,您這個笑話說的還真是有趣呢。」素晴不陰不陽地開口道。
「你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王太後望著任乃意,冷聲道。
任乃意抬眸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們有意陷害我,我再多說什麼也只是枉然,太後,不如按照您預先設好的劇本繼續唱下去罷。」
「你放肆!」王太後大怒,隨手將手中所執的一把美人扇重重地砸在任乃意的臉上,那尖硬的扇柄剛巧砸在任乃意的額角處,鮮血就這樣順著發際緩緩地流至臉頰。可是任乃意卻連眼楮都不多眨一下,依舊傲然地站立著,雙目炯然地望著一臉怒意的王太後。
一旁的水清連忙取出絲帕為任乃意小心地擦拭著額角的鮮血,轉頭對著王太後道,「太後娘娘,您可別忘了,長公主不久就會成為漢王世子妃,您如今如此待她,若是被世子爺知道,定然是不會罷休的。」
王太後如今心中在意的便是雲子艾嫁妝失竊之事,大婚前不見了嫁妝,這是件多麼不祥的事情,更何況,王太後原本就不舍得雲子艾遠嫁靖國,生怕她在靖國受了一絲半點委屈。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她心中越發地不安,所以便將氣都撒在了任乃意的身上。
可是,如今听了水清的話,她又確實有些後怕,畢竟,雲子愷不久前才與她分析過漢王府的勢力,若是真的不小心得罪了漢王府,對于如今的雲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王太後有些頭疼地望著卓然而站于自己面前的任乃意,皺了皺眉,對著素晴道,「將賤婢水清遣往浣衣局,什麼時候她想通了,將文福公主的嫁妝補齊,什麼時候再放她出來。」
任乃意一听,上前拉住朝著她們走來的宮女,然後對著王太後冷冷道,「水清是我的人,太後想要動她,得先經過我。」
素晴望著她冷哼道,「長公主,不要以為你背後有漢王府撐腰就可以不將太後娘娘放在眼中。若是漢王世子知道您是如此工于心計又貪得無厭的人,能不能當得成世子妃還有待兩說呢。」
任乃意听了她的話,上前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素晴的臉上,「看來,昨日的那頓板子還沒有將你打醒呢。」
素晴不敢置信地捂著臉,轉頭朝著王太後道,「娘娘……!」
「夠了!」王太後怒喝一聲,「任乃意!你休要太過放肆!來人,將長公主關入祠堂面壁思過。」
任乃意被幾個宮女關進了雲國的宗祠。宗祠之中格外的陰冷幽暗,四周的窗戶都被關得緊緊的,連一絲光線都無法透進來。任乃意原本身子就寒,這會兒便覺得有些冷,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紗衣,額角隱隱泛著絲絲的疼痛,小月復也因為四周陰冷的空氣而開始變得有些不舒服。
她忍著身上的不適感,緩步走到祠堂一旁的地上隨意地坐下,背倚靠著牆壁,緩緩閉起了雙眼。
她知道,到了黃昏時分,阿楠就會進宮來給她送書信,到時候他看不到自己和水清,就會知道一切。
宇文玨……任乃意在心中默默地喚著他的名字,身子因為寒冷而漸漸地蜷縮在一起。
*
到了黃昏時分,宇文玨帶著七七和阿楠,在宇文雋的陪同下來到了瑤華宮。此時,王太後正在文福閣陪著雲子艾說著一些體己的話,听到素晴來報說宇文玨來了,心中大驚,連忙起身往前廳走去。
她帶著幾個宮女一走進前廳,就看到一身墨綠色羅中單的宇文玨風華無限地坐在主位側旁的位置上,優雅而篤定地喝著茶。王太後笑著走到主位上坐下,「漢王世子今日怎麼會得空來雲宮作客?」
宇文玨見到王太後坐下,也不起身,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宇文雋無意參與他們之間的事情,隨意尋了個理由便往文福閣找雲子艾去了。
許久之後,宇文玨先淺笑著望著王太後道,「今日,我特意進宮來請日。只是卻為何沒有在柔頤殿見到長公主呢?」
王太後听了他的問題,心頭一驚,笑著道,「這請日從來都是一大早請的,漢王世子怎麼這個時辰跑來了?」
「這是靖國的規矩。」宇文玨淡淡答道。
七七將王太後的表情看在眼中,笑著開口問道,「王太後這是身子不舒服嗎?怎麼臉色似乎不大好的樣子。世子爺今日進宮為世子妃帶了許多的滋補佳品,太後若是不嫌棄,讓世子妃割愛些給太後娘娘。反正這些物什在漢王府中多的很,世子妃若是想要,隨時都有。」
太後將七七夾棍帶棒的話悉數听在耳里,心中又是氣惱又是擔心,臉上卻不敢隨意地露出一絲不悅,只是一味地笑著道,「世子有心了。」
宇文玨笑道,「這會兒已經是黃昏時分,怎麼卻遲遲不見長公主人影呢?太後可知道她去了哪兒了嗎?」
「這……」太後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長公主這麼大的人,哀家哪能時時刻刻看著她呢,你說對吧,世子?」
「那就請太後娘娘派些人去尋她吧,她的身子不好,若是不按時吃飯那可不行。」宇文玨一臉平靜地望著王太後道。
王太後連忙稱是,當即便讓素晴裝樣子出去尋任乃意。宇文玨依舊大爺一般地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地望著正襟危坐的王太後。
七七和阿楠站在宇文玨的身上,對視一眼,心中冷笑,倒要看看這個王太後今日如何收場。
半個時辰之後,素晴又出現在瑤華宮的前廳,「太後,已經派了人去尋長公主了。」
王太後听了這話,轉頭望著宇文玨道,「世子,這會兒天色將暗,今日哀家念經食齋,就不留世子在瑤華宮用晚膳了。一會兒尋到了長公主,哀家定會讓她給世子報個平安。」
宇文玨見她下逐客令,不急不躁地站起身,「我還是不放心,不如讓我的兩個屬下陪著其他人一同去尋一尋長公主吧。我今日總要見到她才能安心呢。」
「這……」王太後轉頭望了一眼素晴。素晴于是只得硬著頭皮開口道,「世子爺還真是緊張長公主,世子爺若真的執意要去找,倒也無妨,只是如今天色已晚,突然有陌生人出現在後宮,只怕叨擾了後宮的各位主子。」
七七听了素晴的話,巧笑道,「無妨,我同是女人,我去找找世子妃便是。」她說完,也不顧王太後是否同意,抬腳就往外面走去,而且是直奔祠堂。
當宇文玨看到靠在牆壁上昏迷過去的任乃意時,他臉上的淺淡笑意漸漸變成了濃重的殺氣,他一把抱起渾身發燙的任乃意,她額角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疤,整個人燙得驚人,一張小臉煞白,在看到宇文玨終于出現的時候,她才吃力地睜開眼楮,望著他,扯起一絲笑容,「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宇文玨抱著她,心疼地幾乎揪在了一起。該死,居然敢如此對待他捧在手心之中的人兒。
真是找死。
他一邊抱著任乃意快步往柔頤殿走去,一邊對著一旁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的素晴冷冷道,「給你一炷香時間,將水清帶回柔頤殿。」
他說著,犀利的目光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王太後。
回到柔頤殿之後,宇文玨便讓七七準備了一大桶熱水,他將燒得迷迷糊糊的任乃意抱著坐在木桶之中,細心而溫柔地為她熱著身子,一直到看到她的額角開始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這才一邊吻著她紅腫的額角,一邊在她耳際小聲道,「已經沒事了,我來了。」
替任乃意洗完澡之後,宇文玨抱著她走回寢室,哄著她喝下半碗清粥和一碗姜茶之後,一直看著她沉沉睡著之後,才終于松了口氣,從床榻上緩緩站起身。
他走到外室,水清看到他出來,兩行清淚就這樣簌簌地滴落下來,「世子,你一定要為小姐做主啊。王太後和素晴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宇文玨听了水清的話,臉上泛起一絲極為妖冶的笑容,七七和阿楠看在眼中,頓時嚇得顫了顫身子。他們兩個跟了宇文玨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像今日這般憤怒的樣子。
宇文玨讓水清留下來照顧任乃意,自己則帶著阿楠和七七往瑤華宮而去。他剛剛走進前廳之中,便看到王太後連忙站起身,「乃意沒事了吧?」
宇文玨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太後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
素晴連忙開口為王太後解圍道,「那些丟失不見的物品的確是在水清的房中找到的,長公主有意包庇水清的行為,又對太後出言不遜,所以才會被太後娘娘關進祠堂思過的。」
宇文玨轉頭望向素晴,「你確定我的世子妃會在意你們的那些嫁妝?就算真的是水清拿了那些東西,那又如何?我的世子妃想要,你們就得給。」
素晴一臉不滿地望著宇文玨道,「世子,你們漢王府再有權有勢,可您別忘了,這里可是雲國,容不得你們在這里如此放肆。」
七七听了素晴的話,冷哼一聲,「放肆又怎麼了?就算我家世子妃想要文福公主所有的嫁妝,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太後娘娘應該還不知道吧,我們世子爺之前送給雲皇三十萬萬兩黃金。可以這麼說,如今你們雲宮之中每個人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我家世子爺的錢,你們以為若不是為了我家世子妃,你們如今還有可能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嗎?說不定一早便成為了宇文烈軍營中的軍姬了。」
王太後听了這話,大驚,「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漢王世子?你怎麼能拿得出三十萬萬兩黃金?」
宇文玨笑望著王太後,「想必雲皇已經跟太後您說過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吧?原本,為了我的世子妃,我還願意再贈送雲國朝廷更多的黃金,畢竟她也在雲國生活了十幾年。沒想到,她如今卻受到你們這般的對待。我忽然覺得那三十萬萬兩黃金送得真的是有些多了。既然你們雲國人如此有本事,不如就讓雲皇不要繼續用本世子的銀兩,直接去與宇文烈打上一仗,如何啊?」
瑤華宮的前廳之中頓時一片死寂,王太後的臉色慘白。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孱弱的漢王世子竟然會如此的深藏不露。如今,他是打定主意了要為任乃意討回一個公道,這會兒就算了雲子愷來了,也未必會站在自己的一邊。王太後急的頓時沒有了主意。
「或……或許的確是哀家冤枉了乃意,此事與愷無關,也與雲國無關。還希望世子不要撤回對雲國的資助。畢竟,乃意還是要從雲國出嫁,若是雲國有個什麼意外,乃意的臉上也無光啊。」
七七冷哼一聲,「世子妃在雲宮之中受你們的懊糟氣也不是一次兩次,如今王太後一句輕飄飄的冤枉了世子妃就算完了嗎?如今您人也冤枉了,世子妃也被您罰得高燒不退,如今都還昏迷不醒。世子妃這幾日原本就身子不適,我家世子花了多少銀兩為她送來這麼多的珍貴補藥,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點的起色,如今被太後這樣隨意一罰,不但之前的補藥全都白吃了不算,反而變得更加嚴重。太後娘娘,你別以為身為雲國的後宮之主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家世子妃可不是你可以輕易得罪的。」
宇文玨閑閑地望了一眼被七七駁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王太後和一旁瑟瑟發抖的素晴。他從前不插手雲國後宮的事情,是因為不希望為任乃意平添麻煩。可是,今日若不是因為他來得及時,他捧在手心中萬般呵護的人兒還不知道要被她們冤枉成什麼樣子。
想到這里,宇文玨心中就覺得一陣陣地惱火。他的乃意今日受了什麼樣的委屈,他便要這些人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連帶任乃意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都一並討回來。
他閑閑地望著王太後,「太後若是不想將此事鬧得太大,不如听本世子一句話,您自己前往祠堂朝著你們雲國的列祖列宗懺悔自己的罪行直到我的世子妃傷寒痊愈為止。若是今日乃意不小心出了任何意外,我宇文玨對天發誓,明日整個雲國都會淪為我們靖人的國土。」
王太後听了他的話,渾身一顫。她見宇文玨負手而立,原本清潤無害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霸氣和堅定,以她多年看人的經驗,王太後相信宇文玨絕對不會是說著好笑的。為了雲國的社稷和雲子愷,王太後只得忍氣吞聲,沉默地緩步往祠堂走去。
素晴望著王太後的背影,剛想要追隨她一同前往祠堂,卻被阿楠一把攔了下來。
宇文玨將瑤華宮交給七七和阿楠,自己先行回到了柔頤殿。七七輕輕掏出衣袖之中的絲帕,隨意地擦了擦鼻子,然後笑眯眯地望著素晴道,「方才是你說,我家世子妃偷了文福公主的嫁妝嗎?」
「我……是我親手再柔頤殿中搜出了文福公主的嫁妝,這難道還會有假嗎?」
「是嗎?」七七悠哉一笑,「我家世子爺方才也在你們瑤華宮掉落了一只上等的南疆美玉,我懷疑是你偷了,如今,我也要搜你們的瑤華宮。」
「這不可能!我從來沒見過世面南疆美玉,你休要血口噴人。」
誰知素晴的話音剛落,阿楠就仿佛是變戲法似地真的從素晴的衣袖之中搜出來一塊碧色的青玉。七七似笑非笑地望著一臉不敢置信的素晴,「怎麼?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想要抵賴嗎?」
「你……你們這是誣陷!是你們自己放在我的衣袖之中的!」素晴急得大聲怒罵道。
七七掩面輕笑出聲,「誰人看到我們將東西放在你的衣袖中了?那照你這麼說,我也可以說是素晴姑姑你故意將文福公主的嫁妝放入世子妃的宮殿之中,栽贓嫁禍于水清的!」
素晴此刻是有口難辯,心中有怒又不敢言。他們如今是擺明了要為任乃意討回公道,就連王太後都被宇文玨逼得去了祠堂,沒有了王太後庇護的素晴,自然也就不過是個沒有保護傘的小宮女,只能任由他們揉圓搓扁。
七七冷笑著緩緩開口道,「你前前後後唆使王太後幾次三番冤枉,陷害我家世子妃,你可認罪嗎?」
素晴此刻知道自己已經是氣數已盡,哪里還敢再辯駁什麼,只得頹然道,「隨便你們處置便是。」
七七望著她淡淡一笑,「素晴姑姑說笑了。就算要處置,也要等世子妃醒來之後處置。在世子妃醒來之前,就委屈素晴姑姑去浣衣局待上一待吧。奧,對了,忘了跟你說,方才我去浣衣句尋水清的時候,順便讓那些浣衣的宮女都休息去了,還要勞煩素晴姑姑將那些衣服都洗干淨了。」
素晴听了七七的話,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恨恨道,「你們竟敢在雲國後宮如此放肆,還敢讓太後去祠堂面壁,皇上知道之後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七七听了她的話,閑閑一笑,「你怎麼知道此事你們的皇上不知道呢?你以為,若是雲皇不知道今日瑤華宮所發生的事,我家世子又怎麼會這麼巧進宮來請日嗎?」
素晴听了她的話,徹底地沉默了下來,隨即便由兩個宗人府的宮女們押著,往浣衣局走去。
宇文玨回到柔頤殿的時候,任乃意還睡的很沉。他伸手輕輕模了模她的額頭,還好,燒已經退了下去。宇文玨讓水清,七七和阿楠都守在外室,自己則月兌了外衣,掀開被子躺在了任乃意的身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
昏睡著的任乃意感覺到身邊的溫熱的身體,知道一定是宇文玨在自己的身旁,唇角泛起一個嬌美的弧度,輕聲呢喃道,「玨……」
任乃意滿足地依在宇文玨的懷里,依舊有些發燙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看起來格外的嬌弱,看得宇文玨越發覺得憐惜。
他將任乃意的手放進薄被之中,溫柔地親吻著她的紅唇,「睡吧,睡醒之後,你想要如何報仇,我都會讓你如願。」
這是他煞費苦心想要給予她三千寵愛的小女人,他恨不得將全天下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雙手捧到她的面前,只求她每日都能像前幾日那般的俏皮開朗。可是那些該死的可惡之人,卻三番四次地意圖傷害她。
她們既然敢傷你一分,我便要讓她們十倍百倍的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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玨爺威武吧……大愛玨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