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滄州疲憊的夜,劉真放松疲憊的身體,可是他的心雖然疲憊,卻不能不擔憂隨時發生的戰斗。
曠野萬里沙無邊,烈r 嚴寒瞬時變。金戈鐵馬營千里,號角連聲耳邊鳴。如幻如夢,似真還假,劉真耳听號角聲聲,戰鼓咚咚。他一時分不清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想睜開眼楮,卻怎麼也睜不開,他覺得這是一個夢,又覺得不是夢,他記得在固守滄州抵抗燕軍攻城,為什麼到了曠野之中,和敵軍拼殺。最離奇的是,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敵人,只有他一個人,是陷入敵軍包圍了嗎?他想去殺敵,卻到處找不到長刀,即便是往前走一步,抱著敵人咬一口,一雙腳就如同被繩子捆住一樣,邁不出一步。
這時,一匹黑馬,一個黑甲黑盔黑面具的敵人,催馬如風,揮舞長刀,向他身上砍來。
就在長刀即將砍到他的身體,他心中充滿不甘,口中發出不屈的嘶喊︰「啊~~~~~~」
「將軍,將軍,快醒醒,你怎麼了?」劉真在即將絕望之際,听到他貼身護衛驚異的呼喊聲,他猛然的睜開眼楮,才發覺剛才是南柯一夢。床邊,一個親兵滿臉焦急的看著他。
「鐵釘,怎麼啦?」劉真不解的問。
「將軍,你剛才是不是做噩夢,我看到你雙手在空中亂抓,還不停的喊,給我刀,殺死你之類的話。小的斗膽,才把將軍搖醒。」鐵釘用一雙大眼盯著劉真,把剛才劉真的情形簡單描述一遍。
「呵呵,就是做夢,好長時間都沒有做過夢了。」劉真咧嘴苦笑幾聲,「哎呦,我腿麻了,動不了,快給我捏捏。」
鐵釘听完,伸手到被窩里,把劉真雙腿拉出被子,問明白那一條腿發麻,就用心的給劉真揉著。
這時的劉真才徹底的清醒,他睡著時,一條腿伸著,一條腿彎曲,伸直的那條腿壓住彎曲的腿,才會在醒來時雙腿發麻,也是在夢中,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法前行一步的原因。
經過鐵釘的揉捏,劉真發麻的腿慢慢的緩解,戰鼓咚咚之聲高低不一的傳進耳朵,就如同夢里听到的那樣,劉真又一時弄不清他到底是在做夢還是夢醒。
「鐵釘,現在什麼時辰?外邊是不是有戰鼓聲?」劉真坐在床上,披著上衣,活動著雙臂。
「回稟將軍,現在卯時三刻。外邊是有戰鼓聲,應該是燕軍又在攻城,從卯時初刻剛過,就傳來號角聲,其後戰鼓不絕,隱約還有喊殺聲傳來。」鐵釘如實把他知道的情況描述一遍。
劉真听完,一把將被子掀開,跳下床,快速的穿衣蹬靴,讓鐵釘幫忙穿戴盔甲。嘴里不停的訓斥鐵釘︰「你好大的膽子,為什麼不叫我醒來。城頭戰事緊急,耽誤國家大事,看你有幾個腦袋!」
鐵釘一邊幫劉真頂盔摜甲,嘴里嘟嘟囔囔的解釋著︰「不是小的膽大,就算小的有再多的腦袋,也不敢耽誤朝廷戰事。不過,小的知道將軍已經在城頭激戰堅守兩天一夜,燕軍一時半會也攻不上城頭,再說,還有徐將軍在城頭!」
劉真穿好盔甲,伸手在鐵釘後腦勺輕拍一下,說道︰「你就只一張利嘴,比我說的還多。別愣著,趕快隨我到城頭去。」
說完,就疾步走出房間。帶著親兵,跨上戰馬,向城頭飛奔而去。
劉真越接近北城,傳來的喊殺聲越清晰,戰鼓聲聲,震天的響。從這些聲音判斷,現在的攻防戰況,比較前幾天,更為激烈。
「弓箭手,放箭,sh 雲梯上的燕軍!」
「快,快點,砍斷城檐的繩索!」
「來人,壓住斜木,多來幾個,把這幾根斜木都壓住!」
「不好啦,斜木壓不住了,再來幾個人。」
………….
城頭上,人聲鼎沸,各種命令,各種叫喊,弓弦震動,羽箭飛馳。緊張的戰斗,讓剛登上城頭的劉真心里一緊。他看著遠處徐凱在指揮士兵,用身體用沙袋壓住靠在城牆垛上的斜木,而斜木在不停的抖動,城下傳來戰馬淒厲的嘶鳴,傳來暴戾的蒙語叫罵聲。
劉真快步向徐凱哪里走去,快要走到的時候,听到徐凱高聲的命令。
「都松手,別讓斜木帶到城下去。」
這時,原來安放在城牆邊,如同屋檐一般防護這城牆的木制「城檐」在快速的往城外滑動,瞬間,兩丈寬的一段「城檐」掉落下去,在一根斜木上,還帶著一個守城的士兵,也不知道他在落下之時,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當然,落到城牆之下,就沒有生還的希望,不是被摔死,就是被瘋狂的燕軍殺死。
劉真伸出頭,看著那段掉落的「城檐」,碗口粗的圓木「城檐」在繩索的拉動下,快速的向地上砸,地下的燕軍慌亂的往四周跑。呼吸之間,圓木砸到地面,揚起灰塵,發出 嚓 嚓的斷裂聲。落地的「城檐」被繩索拉著,往前滑行很長的距離,才停住。
在「城檐」掉落和滑行的過程中,有很多燕軍被砸傷、砸死或者拖死。城下發出受傷士兵淒慘的喊叫,遠處卻傳來一陣陣的喝彩聲。
「徐將軍,末將來遲,請將軍責罰。」劉真走到徐凱身邊,躬身行禮。
徐凱的臉上滿是灰塵,雙手沾滿血跡,鼻頭也有幾絲血痕,應該是用手擦鼻子時,沾上去的。徐凱身材高大,黑釉壯實,這時臉上帶血,更有幾分憎獰的樣子,一雙眼楮充滿血絲,露出一種狂熱。
「劉將軍怎麼不多睡一會,你都在城頭累了幾天,我沒有讓人叫你。還說等抽著空,派人給你說,讓你多睡幾個時辰。」徐凱用帶血的手擦了擦鼻子,聲音有點沙啞。帶著一絲不自然笑意,和劉真說話。
「劉將軍,今天城頭如何,剛才我看到木架城檐被拉下去了!到底怎麼回事?」劉真沒有在禮節上糾纏,趕快了解城頭戰況要緊。
「劉將軍,這幾天,多虧這城檐,讓咱們守城輕松不少。燕軍這幾天吃虧不小。」
「的確如此,這種城檐,如果我是攻城的人,還不如橫刀抹脖子得了。我听說,這是皇上和徐大人想出來的辦法,還真是管用。」
「就是管用,不過今天燕軍攻城有很大的變化。以往,攻城方為了減少傷亡,耗費守城方的守城器材,攻城時都會相對比較分散。燕軍前幾r 攻城就是這種樣子,沒想到,今天一大早,燕軍腦子抽風,媽的,真的是瘋子一樣。」
「怎麼樣的瘋狂?」劉真不解的問,燕軍進攻的態勢,相對南軍朝廷的軍隊,確實有點瘋狂,那個徐理就是最好的例子。
「劉將軍,你看。」徐凱指著剛才被拉走「城檐」的那段城牆說,「咱們按照兵部諭令,造的‘城檐’寬大概兩丈多一點,燕軍以前攻擊,在這麼寬的距離內,一般架兩個雲梯,最多架三個。可是,今天一大早,在這兩丈寬的範圍內,會架五六個雲梯,攻城的士兵頂著盾牌,帶著繩索,爬到頂部以後,把繩索拴在‘城檐’橫木上,遠處用馬拉住繩索,把‘城檐’拉下去。」徐凱邊說邊指著城下遠處,一隊隊的蒙古鐵騎,背向滄州城,馬後拖著一條繩子,繩子連接著‘城檐’。
「燕軍就是用這種方式破壞‘城檐’?用二三十匹馬,在低處拉高處的臨時木架,確實比較容易。幸好,士兵爬上城頭綁繩子不容易,不然‘城檐’會被很快被破壞。」
「是呀,現在都有四五處城檐被燕軍用這種辦法拉下去,摔了個稀巴爛。n in i的熊!」徐凱狠狠的咒罵,把一口口水向城下吐去,希望口水能淹死一個燕軍。
「徐將軍也別生氣,燕軍如此做,必然死傷慘重。攻城時,讓我們殺的多。‘城檐’被拉下去,砸死的還是燕軍士兵。看來燕軍還真的夠瘋狂。」劉真一邊安慰徐凱,也很驚訝燕軍今r 的瘋狂,那就是不惜傷亡,不顧士兵死活,非要拿下滄州城。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就一個戰神名將,成就一個竊國者侯的尊榮,有多少人化泥為灰,黃沙掩白骨。
「徐將軍,北城就交給末將吧!你還是坐鎮指揮,防備其他地方出現危急情況。末將一定保證北城不失。」劉真向徐凱請命,眼中流露出的是真情,是承諾,一個男人一個軍人的承諾。
「哈哈,」徐凱豪爽的大笑幾聲,用帶著血跡的蒲扇大手拍拍劉真的肩膀,說道︰「劉將軍真漢子,咱老徐相信你,你能守住北城。其他幾個方向,今天也有攻擊,不過都沒有北城這麼猛烈。估計都是燕軍的佯攻,主要是鉗制守軍,不讓抽出兵力增援北城。」
「佯攻、真實進攻也是轉念之間,若是其他地方真的派兵支援北城,說不定燕軍的佯攻就變成實攻。燕王用兵,不按常理,多行狡詐之策,將軍不可大意。」劉真不得不對徐凱提出委婉的提醒。遇上朱棣這種對手,不能不小心。
「這個道理本將軍知道,不過北城守軍,雖然輪換守城,可是已經堅守兩天兩夜,城頭固守佔有地利優勢,可是也有不小的傷亡。要不,把城里留的一萬多預備隊派上來?」徐凱在預備隊的使用問題上征求劉真的意見。
劉真,就現在的職位而言,是滄州城副將,協助徐凱守城。不過,徐凱從來沒有把劉真當成下屬對待,從劉真來的第一天,就按照平級來看待。
首要的原因是徐凱知道自家的能耐,沖鋒陷陣殺敵奪旗,他是好手。可是諾論守城防御,安撫兵卒調配物資,他看著就頭大,有劉真這樣一個能彌補他不足的人做副手,徐凱十分歡迎。
其次,劉真侍從過徐凱最為敬重的中山王徐達,本次來滄州,還是徐增壽推薦,現任兵部尚書對于滄州防守也多有諭令。在守城之時,保留預備隊,是兵部嚴令必須設置。
所以,是否此刻啟用預備隊,徐凱就需要听一听劉真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