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在老爹面前玩悲情,朱棣還真不忍心懲罰,生氣歸生氣生,也知道那些讓人生氣的事和兒子沒有多大關系。
朱高熾話剛說完,朱棣還沒有張口,坐在旁邊的朱高煦蹭的就站起來,對燕王拱手行禮,激動的說道︰「父王,這一定是朝廷那個狗官把聖旨內容泄露出去,就是要讓父王進退兩難。孩兒這就去砍了他的狗頭,看誰還會談論這件事!」說完,用眼楮瞟一眼還在低頭認錯的大哥,帶著幾分不屑和鄙視,就要外走。
「你這孽障,還嫌本王的麻煩不夠多嗎?給我滾回來,乖乖的坐在那里。」剛走出兩步的朱高煦就被朱棣劈頭蓋臉的罵一頓,訕訕無趣的回到座位,別過頭不再看父親一眼。
道衍大師看著兩個王子都被燕王怒火擊中,作為坐鎮北平的核心人物,不能不說話。他雙手合掌施禮,對燕王說道︰「王爺息怒,北平城內確實是有人在談亂聖旨的事情,現在鬧得沸沸揚揚人人皆知,可是這和世子關系不大,也不是朝廷欽差透露出去的,想來應該是朝廷新成立的禁衣衛密探潛入北平,故意散播消息,並且在背後推波助瀾讓事情擴大,從而脅迫王爺,置王爺于不利的境地。」
「可惡,著實可惡。」朱棣厲聲怒罵幾句,轉過身來指著朱高熾大聲的說︰「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給本王仔細說一說,讓眾位都來議一議有什麼好的應對策略。」
「孩兒遵命。」朱高熾答應一聲,吸一口氣,調整一下情緒和思路,把朝廷欽差來北平宣旨的事情給燕王和諸位文官武將領仔細說一遍。
「父王,三月二十r ,朝廷太常寺卿薛岩進入北平燕王府,要來給父王傳達皇上旨意,孩兒和道衍大師接待他,不過沒有讓他當眾宣讀聖旨,而是和大師秘密打開聖旨,看到皇上聖旨宣父王攜諸王子于五月初十r 入京,參加太祖高皇帝三周年忌辰祭奠。孩兒知道事關重大,就稟告母親以後,把聖旨密封,派張信張大人送到父親軍前,讓父親定奪該如何處置。」
朱高熾緩緩的把前段時間的事情說一遍,偷眼看著朱棣,朱棣並沒有再發怒,就繼續說︰「張大人走後,孩兒就派人把薛岩送往驛館,派人護衛,不讓他接觸北平城任何一人,每r 以禮招待絕對不會落下父王慢待欽差的口實。孩兒保證,薛岩在北平這一段時間,沒有接觸任何外人,都在驛館里安心吃酒讀書。孩兒也不知道為何突然之間,朝廷讓父王入京參與太祖忌辰祭奠的聖旨內容就在民間傳播,孩兒還在繼續核查,一有結果一定隨時稟報父王。」
「算了!」朱棣擺一擺手,說道︰「既然是有人故意如此,本王也不怪罪與你。派人在城內嚴查,一定要挖出禁衣衛密探。」
「孩子知道了。」朱高熾回答一聲,挪著肥胖的身體,坐回到椅子上,掏出絲帕擦去額頭的汗水。
朱棣沒有再看朱高熾,回頭問道衍大師︰「大師,你以為朝廷這是何意?」
「王爺,在貧僧看來朝廷的策略有大變化。朝廷以給太祖皇帝舉辦三周年忌辰祭奠為由,讓王爺攜帶諸位王子入京,同時還讓寧王同行。現在北平城內很多人在談論長興侯耿炳文復出,被皇上委任為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全權負責京城防務,還有人在大肆宣揚耿炳文固守長興時候的功績,把耿炳文說成大明第一盾,沒人能攻破的鐵門閂。」
「耿炳文有此才能,當r 真定打敗耿炳文也是偶然,非戰之力。」朱棣情緒有點低落的評論一句。
「是啊,王爺,當r 擊敗耿炳文實屬意外,若是耿炳文真的被授予防守金陵的重任,王爺南下靖難之路就艱難很多。」道衍說道此處,也是情緒不好。
耿炳文的防守才能天下皆知,真定之戰耿炳文還沒有做好防御準備,再加上有部下叛逃,才造成一戰敗北。耿炳文擔負京城防務,有更多時間做好布置,還能有誰能攻破耿炳文堅守的城池,特別是城牆堅固高大的都城,就算徐達再生常遇ch n復出也是枉然。
「耿炳文防守金陵,一時半會還不算什麼。關鍵是朝廷讓本王赴京的這道聖旨該怎麼辦?」朱棣更關心眼前的困難。
「王爺,朝廷這道聖旨惡毒!朝廷宣王爺進京,若是王爺去,那一定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若是王爺不去,那就是孝道有虧。更惡毒的是在北平城大肆宣揚,現在弄得人人盡知,朝廷這是用民意脅迫王爺入京,或者打擊王爺在北平以及天下人心中的聲望。」
「的確如此,這是把本王架在火上烤,怎麼弄都是本王的錯。滄州之戰以後,南軍堅守城池不出戰,想要熬盡燕軍銳氣。抑揚之間收放自如,朝廷組合拳設計的漂亮,就是不知道何人在設計這一切。」朱棣說話之時,情緒異常低落。
朱棣的情緒也讓其他人都低下頭,眾人一時都想不應對辦法,這確實是一個難以解開死結。可是就有人覺得不是,朱高煦的脖子上青筋高凸,大聲的說道︰「父王,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朝廷讓父王去京城,只要父王帶上我等兄弟,再帶上朵顏三衛,看朝廷那些腐儒誰敢動父王一跟寒毛。只要父王進入京城,誅殺黃子澄、齊泰等人,出了我們燕王府一口惡氣。」
朱高煦說的激情澎湃,其他人都用差異的目光看著他,見過二的沒有見著這麼二的。誰都看出這是朝廷一個局,一個殺人的局,就他一個人看作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真不知道是說他太二還是該夸他勇敢。且不說燕王入京能不能帶朵顏三衛,就算能帶,一旦進入京城,京城有耿炳文守衛,後邊有盛庸、平安大軍,燕王還真能長出翅膀飛回北平。
「瞎嚷嚷,坐下,還沒有到你說話決定的時候。」朱棣又是一聲斥責。
道衍法師苦笑幾聲,搖搖頭說道︰「二王子勇氣可嘉,可是王爺入京,是大明的藩王,不便率領太多的朵顏騎兵。為今之計,貧僧以為王爺現在該高調宣布入京參加祭祀儀式,不要讓北平百姓覺得王爺不孝。」
「大師,你怎麼能把王爺往絕路上送,不能讓王爺去京城。」朱能實在想不通,道衍大師給燕王出這麼一個餿主意,就直接站起來高聲反對。
「對呀不能去,一定不能去。」一眾武將也是嚷嚷成一片,齊聲反對。
朱棣燦然一笑,心里感覺異常溫暖,有這樣的部下,以後的艱難一定可以度過。他抬手往下一壓,制止住眾人的嘈嚷聲,說道︰「本王知道諸位的一片心意,大家不要激動,本王會知道如何處理。大家都先回吧,好好處理軍務政務,來r 本王定帶領你們抵達金陵,鏟除ji n佞。」
「我等誓死追隨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眾位武將表完忠心以後,一起退出,大堂里瞬時安靜下來,只剩下燕王和道衍大師。
四月的夜晚,溫度適宜,不冷不熱,若是閑來無事,安坐庭院,看繁星閃爍流星劃過,听蛐蟲輕鳴,豈不快哉!可是,朱棣不是那種無事清閑的人,更沒有閑情逸致表達浪漫情懷。他陪著道衍大師緩步往佛堂走去,兩人把北平和本次南下的情況都再交流一番,更覺得問題很嚴重。
「王爺,朝廷此次組合拳打的非常狠,吾等要小心應對,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道衍大師沒有剛才的那份淡定,現在也是憂心忡忡。
「大師說的對,這一段時間以來,本王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軍事上暫時沒有威脅,南軍堅守城池避免野戰,只能再找機會。入京參加先皇忌辰祭祀,雖然不好辦理,也只能如此啦。北平城內……」
朱棣和道衍法師聊了很久,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都討論一番,後期的重大安排仔細斟酌,確定沒有遺漏之後才分開。
偌大的燕王府異常的安靜,朱棣一個人慢慢的走在小道上,找一個涼亭坐下,太監鄭和趕快讓人拿來糕點美酒,然後站在遠處伺候。
院子里異常清涼,比起書房讓人更能冷靜一些,朱棣一手支頭,心里異常煩悶,有些話給任何人都沒法說出口。
自從去年滄州之戰以後,朝廷策略變化很大,可是又很有章法。現在南軍堅壁清野避免出城野戰,燕軍空有戰心卻無從發力。再加上赴京參見祭祀的事情,一件一件都不是好處理。
在彰德城外看到聖旨的那一刻,朱棣就心如錘擊,那種痛苦和怨恨就在于明知道對方玩y n謀玩伎倆,自家只能一次次笨拙的應對。就連一句怨言都不能說,而且任何的處理方式都不是最佳方案。
朝廷突然下旨讓朱棣入京參加太祖忌辰祭祀大典,完全忘記朱棣已經起兵造反的事實,忘記燕軍擊敗過數十萬南軍,迫使建文帝罷免黃子澄、齊泰等人的窘迫,完全無視朱棣正帶著數十萬燕軍在北方到處誘惑南軍出城作戰。
把以前的所有怨恨統統的無視,只把朱棣當作大明一個普通的藩王,當作太祖朱元璋的兒子。讓一個藩王入京祭拜先皇,正常;讓一個兒子祭拜故去的父親,合理。這正常和合理的背後,是誰都知道的危機。
濟南城鐵鉉在城牆上掛太祖神位,用一個木牌子擋住朱棣的大炮,這就是典型的用老子壓兒子。現在朝廷用忌辰祭祀為由,騙朱棣自己走進牢籠,就是大佷子朱允炆用爺爺的威風欺負叔叔。
叔可忍嬸也必須忍,這事不能說一個不字,否則天下唾棄,朱棣好不容易樹立的高大形象就會坍塌。朝廷為了加大輿論壓力,更是在北平城大肆宣揚,朱棣更沒有拒絕的可能。
這就是想要在政治上擊敗朱棣,朝廷這一次交手,利用主場優勢,取得全勝。
一個祭祀儀式,朝廷把以前丟掉的分全部贏回去。政治上的失敗只是朱棣的近憂,朱棣的遠憂更大,南軍避戰看著是消耗燕軍銳氣,其實也是在打擊南軍勇氣,就算現在可以躲在城里避戰不出,可是最終局勢還是要用戰爭決定,只是遲和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