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月朗星稀,顯得明淨悠然,不過夜里涼,倒沒幾個人跑上露台。漾歌把于心揚扶到扶欄邊讓她透氣,于心揚撐著欄桿就開始干嘔,這會兒眼淚都下來了。
漾歌看著替她心疼,小手忙不迭地拍撫著她的背︰「心揚姐,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去叫導演?」
「沒事,別去找他。」被涼風一吹,于心揚的酒也醒了大半,她揮了揮手,擦去了幾滴落在頰邊的眼淚。
「哦。」漾歌見他好像對這件事還挺認真的,就點點頭答應了。她信任任 ,因此即使這次她不是很認同他,但覺得他這麼說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也就答應了。反正如果白然不主動聯系她,她是不會主動去約白然的。
漾歌沒有察覺,倒是任 率先松開了︰「你好,白先生,我叫任 。」
漾歌淡笑︰「跟心揚姐站著聊了會兒天。」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無恥?」明明,明明那個男人已經說過千百遍的他不喜歡她了,他說不喜歡她的容貌,于是她就瘋狂地塑形,改變形象。他說不喜歡她的家世,于是她不再拿家里一分錢,自己租廉租房打工賺取學費。他說與她相處讓他覺得不自在,她就去混夜店學抽煙喝酒劃拳打架!她覺得好笨,怎麼就听不懂他其實是單純地不喜歡她罷了。
她那樣子,就像跟自己見面是有多見不得人似的。任 苦笑,她就這麼怕哥看到她與自己來往嗎?哥上次表現得那麼在意,看來對漾歌也並非全然無感。
Simon辛珂然听完漾歌的描述輕聲笑了出來,他的笑聲如琴聲般飽滿動听。漾歌傻傻地望著他那張清俊而稜角分明的臉,臉竟一下紅了。身旁的任 撫額無奈長嘆,推了推有些失神的漾歌︰「好了,小花痴,你再這麼看下去我都要為我哥擔心了。」
「心揚,夏儼喝高了,正滿天下地找你。」任 大概猜得出于心揚心情低落的原因,能讓于心揚上心的從來只有那麼一個人。
「秘密。」任 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總之我保證你見了一定不會後悔就是了!」
漾歌把手伸出去,覆在于心揚冰涼的手背上,做著無言的安慰。其實兩人是何其的相似,同樣做過奪人所愛的事,同樣被丈夫鄙棄。
漾歌確實在乎任澤默的看法,前兩次任澤默的怒火讓漾歌多少明白他有多麼不喜看到她與別的男人接觸。漾歌慌慌張張地跑到家,打開門發現任澤默還沒到家,松了口氣的同時,但也有些惆悵,她不知道今晚任澤默是不回來還是沒回來。
任 略過張牙舞爪的于心揚,徑自去牽漾歌的手︰「走,帶你去認識個偶像。」
漾歌的臉更紅了,當晚,辛珂然現場給漾歌彈奏了一首曲子,曲子悠長纏綿,卻是她從來沒有听過的。辛珂然指了指任 ︰「Lion跟我說你結婚了,這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
她換過家居服後,一如往常地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一邊看電視一邊為任澤默等門。
果然,這一句托詞就順順當當地把于心揚騙進了宴會廳。其實夏儼是真的有些喝高了,這會兒確實也在到處問于心揚的下落。要說這麼多年下來,夏儼對于心揚有什麼不一樣的話,就是他每逢喝醉酒後,就喜歡膩著于心揚,討要她照顧,跟個小孩兒似的。
「是啊,你怎麼在這里?」
「誒?為什麼?那次在醫院還是他幫我找的醫生,人挺好的。」漾歌不解,但沒有對任 的話反感。
漾歌腦袋「嗡嗡」地響,原來心揚姐的情路也走得這麼坎坷。
告別辛珂然後,漾歌見時間不早,就提出要先回去。葉梓樺也要跟漾歌一起走。于是,又是任 護送她們倆個回家。任 先把葉梓樺送到,然後再送漾歌回去。車子在漾歌的要求下停在了公寓區外面,她沒讓任 送她進去,匆匆地揮別任 後,便是小步慢跑進去的。
于心揚依著扶欄,神色落寞︰「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也沒什麼說不得的。」她苦笑,反正她于心揚跟夏儼的事早已是人盡皆知,她還怕丟不起那人嗎?于心揚粗粗地跟漾歌說了個大概,毫不隱瞞自己與夏儼之間的糾葛。
「白先生,你是怎麼認識我嫂子的?」漾歌一愣,她倒是第一次听任 當眾叫她嫂子。白然了然一笑,這個男人是在防他呢。
「漾丫頭,你過去吧。」對于漾歌的掛念,于心揚很感動。自從決定跟夏儼回國,她舍棄了所有的朋友,在這邊,除了任 之外,她孤獨無援,漾歌是她在國內第一個交心的朋友。她看著漾歌擔憂的眼楮,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擔心我,我待會兒就進去。」
兩人站在露台上吹了好一會兒涼風,各懷心思,相互沉默不語,直到任 找來。
任 忽然有一種等待一生只為看她一笑的幻覺。他斂下黯然,含笑站在漾歌身後。如果無法與她並肩,能守在她身後也好。
「他……」任 擰著俊眉,不知道怎麼告訴她,恰在此時,電梯也到了︰「總之,听我的啦,他看起來不像個好人!」他胡亂搪塞了一句。zVXC。
漾歌這才知道于心揚與夏儼、任 曾是校友,她自高中起就開始瘋狂地崇拜夏儼,苦追了3年卻不得,最後用卑鄙的伎倆設計夏儼與他前女友分手,迫使那個女人遠走他鄉。
電視里的聲音交融著時鐘滴滴答答的響聲,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
「任 ,你拉我去見誰呀?」見任 拉著她往宴會廳外面走,漾歌不由心生好奇,難道人不在晚宴上嗎?
漾歌沒想到當晚任 帶她去見的人居然是她一直很喜歡的鋼琴家,Simon!漾歌欣喜到不敢置信,Simon本人與她想象中的形象有些區別,她以為曲風那麼多變的鋼琴家應該是個個性古怪的人,留著藝術家的長發,眼神一會兒癲狂一會兒溫和——就跟貝多芬一樣。
白然也看見了她︰「好巧,漾歌。」他看了眼與她並肩而立的任 ,知道這個不是她的老公︰「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
「等,等等。」漾歌被任 拉著,掙不開他的大手︰「我不去了,我要在這里陪心揚姐。」
「我跟漾歌是在醫院認識的,算起來是病友了。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很高興認識你,任先生。再見,漾歌。」白然揮手向兩人道別,男人是最了解彼此的生物,任 看得出來他對漾歌的興趣,他也看得出來任 對漾歌的別有用心。只不過,這個任 ,是要等著出手嗎?難道不在乎對方是他哥?白然腳步一頓,把飄遠的心思拉了回來,釋然一笑。
「現在,她要回來了。」于心揚仰起頭,眼楮空洞。這幾年,他在找「她」,她也在找「她」。謝傾羽就像是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的炸彈,于心揚每日都活在惴惴不安里,如果夏儼在自己之前把人找到了,他會怎麼做?將一切撥亂反正嗎?現在,她在他之前收到了消息,可是這又有什麼用?難道再跑到謝傾羽面前演一出苦肉計?
「心揚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開心呀?」漾歌小心翼翼地問道,她與于心揚感情雖好,但畢竟交往不深,問得這麼直接是有些冒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說說的。」
漾歌疑惑地跟著任 的腳步,這時,迎面走來了一個身穿休閑服裝的男人,漾歌一愣:「白然!」她驚喜地跟白然打著招呼。
漾歌突然覺得有些憤怒,這些男人一次次的傷害,不過是倚仗著她們的愛罷了,如果,如果,如果可以不愛……漾歌悲哀的發現,就算只是想想,她也做不到。這時的漾歌覺得她對任澤默的愛就如陽光空氣,生生不息,永遠沒有斷竭。她之于愛,愛之于她,是共生共死的關系。但很久之後的一天,她發現自己不再愛任澤默之後,竟覺得格外的輕松。
「你好。」白然伸出手與任 上下握了握。她疼手撐。
于心揚回過頭︰「死Lion,你再動我一下試試?」
「丫頭,你什麼時候跑醫院去了?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任 和漾歌一起坐進電梯,本想忍住不提,可到底還是沒有忍住︰「還有剛剛那個男人,你不要跟他走太近。」正如白然所說,男人最了解男人。
漾歌回頭看了任 一眼,甜甜展笑。
「我來見一個朋友。這位是?」白然注意到任 的手一直握著漾歌沒有松開過,他的視線似有意無意地落在他們交握的手間。
任 從身後各打了兩人的腦袋一下︰「站在外面干嘛呢?」
漾歌抱著雙膝,頭枕在膝蓋上,幾乎都快睡著的時間,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漾歌心一跳,把手機從桌子上模了過來——
手機「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漾漾,漾漾……」電話那端的人憂心如焚地叫著她的名字。漾歌卻好似什麼都听不到了,心髒劇烈地收縮,在胸腔里狂跳,大片的涼意侵襲了她的後背,凍結了她渾身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