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雲歸何處尋 第九十八章 醉看清風入簾籠

作者 ︰ 元墨清

邵錦恆耳朵動動,輕咳了聲,道︰「謝皇上。」

李宣易斜睨他︰「朕解決了你這難題,你又何時回來幫朕呢?」

傅雲錦看著邵靖恆,臉上一片愧疚之色。她是靖恆哥哥的難題、包袱。這些日子,一直都是靖恆哥哥跑前跑後伴在她身側,給她治療身體,也努力開解她,讓她走出心底的陰霾,而她卻忘了靖恆哥哥是南豐的大人物,有很多事情要他去解決。這些日子,靖恆哥哥竟然是拋下所有事情來陪著她的。

那一日,老三竟然登上七層帝塔,給了他這封遺詔。父皇身邊的那個老奴才竟然沒死,原來他一直在暗處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恐怖的臉、沙啞的聲音一直在他腦海一遍遍出現,「老奴歷盡九死一生,苟延殘喘,為的就是要助麟王爺登上七層白塔,以告先帝在天之靈!」

聶九見狀伸手從枕下模出一只白色藥囊來放到他手里。上官容曄拿著那藥囊放在鼻尖聞嗅才安然睡去。

「錦兒……」他伸手輕輕描摹她的輪廓,畫上人似乎回頭在看他,對他那樣笑著,朱唇輕啟︰「哦,你醒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熙合八年,上官容琰的統治到了盡頭,一紙退位書讓他成為北雁史上統治時間最短的皇帝。一切都進行得順利,不動聲色間,麟王爺上官容曄登基稱了帝,稱聖武皇帝,年號昌平。

聶九走進來,嘆氣上前輕手扶起他,將他扶至床榻上安放下。「皇上,您該保重自己的龍體,夫人總會諒解皇上您的。」

老三對著父皇靈位磕頭敬獻,平靜地對他說︰「皇兄,是時候一切回歸原位了。」zVXC。

傅雲錦瞧著上官容濘姿彩,這樣的瀟灑智慧,掌控自己命途,不活在他人羽翼下尋求庇護的自信,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

她的自信樣子倒是叫李宣易好奇,「你將如何勸服他?」

上官容琰捏緊手里的布帛,眼前是靜樂太後含恨而終的面容,那瞪著的眼楮,那拼盡最後一口氣喊出的「我不甘心!」讓他顫抖。

燕子回巢,花開又一年。

笑擁江山同築夢,醉看清風入簾籠。錦兒,我做了皇帝,北雁第一人,你來做我的皇後好不好?可是你為什麼總是不出現我的夢中,今夜,你可否入夢來?

忠義二字,首先是要忠于皇上,忠于南豐江山。他趙真唯竇耀光馬首是瞻,對他講忠義二字,是為何意?」

「那趙真還真頂真,為了竇耀光連官都不做了。臣妾有辦法說服他,皇上只管靜候好消息,大人,你可只有十天清閑日子了。」上官容濘自信滿滿,笑意十足。

皇上拿了夫人梳過的篦子,上面還夾著些頭發,他把上面的頭發取了下來,塞到藥囊里。所有夫人的東西他都一一當寶貝一樣珍藏了起來。

上官容濘眼珠靈動狡黠,臉上生姿,李宣易與邵靖恆對視一眼,齊齊撫掌稱贊,就連一旁不懂政事的傅雲錦也覺好。

他趙真被竇耀光識中,收歸門下,故而他二人之間有伯樂與千里馬之情,有俞伯牙與鐘子期之意。可皇上也是伯樂,是鐘子期,沒了竇耀光,他就從此黯淡了?不過是被所謂的忠義沖昏頭腦罷了。

上官容曄滑落在地,伏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睡去,酒水撒開,滿室桂花香,他在夢里囈語︰「錦兒……錦兒……」

李宣易贊賞頷首︰「靖恆,你的氣量無人可比。為了我南豐江山,你竟願意做至此,這些日子叫你委屈了。可朕這次不依你的意思了,十天,朕只給你十天。朕的江山少了你遜色太多,那趙真再冥頑不靈,朕寧可不要了。」

上官容濘寬袖攏于身後,女兒身姿居然流露出瀟灑倜儻來︰「魚兒在水里游才稱之為魚;飛鳥在天上飛才稱之為飛鳥;臣子在朝堂才能稱之為臣子。趙真辭官即為民,可若是他無為官之意,又怎會步步往上爬,一直走進皇上的昭和殿中?

一場沒有血腥的仗打了幾年終于塵埃落定,一切都回歸了原位。

如今他更是不敢見她。怕是她恨他入骨,他要怎麼面對那張怨恨他的臉?縱然有千百個理由去為自己辯解,那麼那丟失的孩子呢?傲晴他還沒有找到,要如何去見她?他害的她丟了兩個孩子,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她呢?

聶九輕手輕腳收拾起凌亂的內室。桌子上又有了一幅傅雲錦的畫像,栩栩如生。他輕輕拿去裝裱起來,這是第三百七十七張畫像。每當上官容曄夜不能寐時,他便灌酒畫畫,所作之畫全是傅雲錦。笑著的、憂愁的、站著的、睡著的,他是真的將她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深深記在了心里。

不歸島上上官容琰披散著發,目光呆滯,他不敢相信竟然就這樣下了台。他的手里抓著那封遺詔,原來父皇是真的留下了遺詔。他的時間停留在熙合八年的重陽節。

他只能躲在這里,憑證腦海里的畫面一筆一劃去描摹她,她的青絲她的雲裳,她的笑她的淚……

怪不得今晚皇上如此痛苦,夫人要另嫁他人,那簡直就是生生在挖皇上的心口!

邵靖恆輕拍她的背道︰「小淖你不必愧疚。原本就是我在避開一些麻煩事情,剛好用了你做借口才得了些清閑日子。」雲跑後靖。

「皇後銅牙鐵嘴,步步進逼好生精彩啊。」

「恭喜皇上,得一賢內助。」

他痛苦得抓著自己的胸口,猛灌一口酒,讓那甘醇酒味沖掉他嘴里的苦澀味道︰錦兒,你可不可以回到我身邊來,不要走……不要走……

緊閉著眼的上官容曄咬緊牙根,臉上痛苦不已,抓著自己胸口的地方衣服皺成了一團。衣服里落出一張紙,聶九小心撿起來一看,駭然失色,那時一封信,信上寫著的竟然是錦夫人即將成婚!

那時,他才大徹大悟,他一直以為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只受他的擺布,原來他們都是棋子。老三甚至為了蒙騙他,將傅雲錦都狠心折磨,讓他誤以為柳新柔才是他的軟肋,原來不管是柳新柔還是柳氏家族,都不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他的障眼法。

聶九見著那藥囊陳舊,上面有些泥土污跡,還有些零碎的針孔在上面,仔細看是朵祥雲痕跡。那是夫人在西川的時候送給當時還是麟王的皇上的。只是後來夫人拆了上面的圖案將它埋在了王府的梨花樹下。

容濘寫信來說雲錦不再是雲錦,她成了傅珺淖,她成了青鸞公主,她放下了過往……他幾乎要窒息,想要馬上飛奔到她的身邊,將她接回來,跟她說一切都是戲,一切都是假的,他愛著的始終只有她。

可是他不能,為了奪回皇位,他將她幾乎逼上了絕路,當他拿著刀親手劃破她的手腕時,他就知道,他們之間的裂痕不可再彌補。那潸然落下的眼淚第一次因為他而跌落,從那時起,他便害怕見到她淡然的眼光,害怕見到她一日日枯萎的身子。

他本可以直接逼宮叫他下台,卻將遺詔直接給他看。至此,他已經毫無勝算可言。民心、軍心、臣心、南豐邦國交情,老三都有了,給他遺詔叫他寫讓位書,不過是要給上官家,給他,給先帝留面子。

「唔……」突然,睡著的上官容曄突然捂著胸口冷汗涔涔,渾身抽搐起來。聶九放下手邊事務急急跑到床邊查看︰「皇上,皇上,您怎麼了?」

夫人走後,皇上常常去那院子,一人一樹孤寂非常。直到有一天,皇上失魂落魄走出那個院子,手里還拿著那沾了泥的青布包。後來他才知道,布包里面是一只藥囊跟一個摔碎了的木偶人。那是夫人埋在樹下的。

上官容曄緊皺著眉頭,胡亂模索著什麼東西。

他對著李宣易做臣禮,道︰「皇上,再等一個月。趙真這人是個人才,他是竇耀光提拔出來,對他有知遇之恩,現在回報他是應該。若他在皇上掌權後馬上投奔了皇上,倒也不叫臣這樣看重他了。臣閉門謝客這段日子,足以向那些人證明臣並無獨攬大權之意,竇耀光的說道不攻自破。臣願再等一個月,只為趙真。」

對于北雁的百姓來說,這樣的變天好比陰天轉了晴天,只要風調雨順,可以安居樂業就好。對于朝堂大小官員來說,不過就是順者昌順,但凡有些眼力的臣子都選擇了臣服,永澤皇帝都甘心退了位,那自己還堅持什麼呢?

上官容曄手持陳年桂花釀,醉眼迷離。畫上女子面容安然,明眸含水,有點憂郁有點幸福有點哀傷,挺翹的鼻尖下面櫻唇不點而紅。桂花雨飄落在她身上,她尤不知覺,執筆作畫,神情專注。落日余暉籠罩著她,似給她穿上了金色的紗。

……

母後拼盡一生為他得來的江山就這樣輕易易了主,叫她如何甘心?他又如何對得起母後所做的犧牲?

他起身走到湖邊碼頭。漆黑夜里,無星無月,湖面濃墨一般,靜得像是灘死水。他慢慢走入湖中,湖面起了漣漪,湖水冰冷,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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