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際劃過一聲銳利的雕鳴,響徹天際。
齊香遠與無淚立身大地,四周是一片蕭瑟的荒地。但見白雕盤旋片刻,便展翅飛去。齊香遠面帶惜別,朝那只大白雕招了招手勢,用以作別。兩人眼看著白雕在雲霞的盡頭消失不見
無淚一聲不吭的立在他的身旁,想是心底仍在為幾名婢女之死耿耿于懷。
「嘿,走了!」齊香遠看了看滿臉失落的無淚。手中又轉弄著笛子,只是那笛子是支竹子削成的,並不是玉笛。
「去哪?我之前對你那麼無情,你竟一點都不恨我嗎?」無淚輕言。
齊香遠默不作答,淺笑兩聲,笑聲雖輕,卻仿佛暗藏玄機。
「你為什麼不說話,又為什麼要助我月兌身?」無淚悶聲問道。心中卻似好難受,或許是真的難受,婢女臨死時無力地哀求,與哥的背道而馳。還有,之前對他的無情傷害,而他卻冒死救她月兌身。這一切都讓她感覺是突如其來,卻又有些虛無縹緲。
「女人真麻煩!」齊香遠冷道一聲。只身一人走開,步調很慢,似乎是在等待她跟上來。
「你」無淚一時氣急敗壞,一動不動。
「你真不打算走嗎?這里可是雲中。」齊香遠喊道,步子卻未停留。
原來,在月兌身離開之後,白雕已載著二人飛至雲中縣。雲中便是大同,是唐玄宗開元十八年所設,且雲中離太原不是很遠。雲中素來便是兵家重地,更是河東與朔方節度使的前沿,是防御突厥的主要城池。
無淚仍不理會,飽受的是氣與哀。然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當初,只是希望擺月兌哥哥,重回西域。可是,哥不允,而本該忘記的人卻救了她。或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她躊躇已久,望著那個不知已何時停下的背影。她別無選擇嗎?要跟隨他而去?還是在此刻就與他分道揚鑣。雲中郡漫無邊際,也看不到邊際,離開卻也不在此時。天下已是戰亂一片,或許她也要去做一點挽救,彌補父親、大哥曾經的罪過。
林深一片,枯葉無情的月兌落,地上層層片片堆積的落葉活像一副戰士鎧甲,只是色澤卻不那鎧甲之色蒼老。似乎,這副鎧甲是存放已久
沒有鳥鳴,卻听得細微的腳步聲,是裹著枯葉散發出來的聲跡,而且是兩個人,正是齊香遠與無淚。無淚只是跟隨在他的身後,默不言語。但心里卻很無辜,她也不想用太多的言語去解開兩人的誤會,與其浪費口舌,還不如就將錯就錯。
齊香遠依舊面帶喜色,手中轉弄著那支竹笛。前方的禿樹層層讓開,隱約可見一小茅屋,茅屋看上去不大不小,兩窗一門,屋前則是樹枝織成的一個圍欄。從整體觀之,有種田園小居的感覺,卻又像是歸隱山人之所。
「呵!你是不是該還我東西了?」齊香遠微側臉頰道。
「還你什麼?」無淚心中不快,急道。
「那好吧!等會兒就讓你知道了!」齊香遠神秘一笑,又抬步朝前,向那小茅屋走去。
無淚眼里是恨,心中卻是期盼。期盼他能正眼和她說話,面對面的和她接觸。她很厭煩她的目中無人,不懂得她的心思。也很討厭他冷冰冰的感覺。
「魯匠師!」齊香遠一走進圍欄,也不管屋內是否有人,開口便喊道。
但听得「吱」一聲,那木門便開了。走出來一中年男子,男子發絲垂落,額間系著一黑色布條,好似東瀛忍者,可就其一身服飾及相貌卻知是中土人士。那人見了齊香遠,隨即又望了望四周,雙眉才稍一松弛,臉上瞬間露出喜氣。
「齊老弟。」那人言語激動,聲音有些微顫。
「魯大哥近年可好!」齊香遠雙眉間洋溢著喜悅。
「呵!老弟來則是客,快快屋內請。這位姑娘是?」那人看了看已走近齊香遠身旁的無淚,臉色有些疑惑。
「哦!她是襟內!」齊香遠笑道。
話音未落,猛然感覺腰部一陣刺痛。齊香遠微微側頭,已知那疼痛是一支細小之物造成的。原來是無淚用一枚金針刺在了他的腰間,用來警告他,切莫胡言亂語。
但見齊香遠笑意好苦,無淚輕道︰「不舒服嗎?相公!」
齊香遠無計可施,強忍著那金針的刺痛。
「沒事!」
無淚心中暗笑,這一回可真解心中只恨,自然她心里是樂不可支。
「噢!原來是弟妹。兩位快快請進,這屋外不是說話的地方。」那人臉色突由喜氣變得神秘。
「走啊!相公。」無淚輕道一聲,好似恭恭敬敬。手指又是借推他之時一陣用力,那枚金針又滲入肉中更深。
「你」齊香遠不好拆穿,忍痛向前。無淚便攙扶著他進門而去,說是攙扶,卻是借此掩飾那枚金針。
屋內設施齊全,有桌有椅。兩人進入屋內,無淚白他一眼撤針離去,四下打量著屋內。
齊香遠一陣虛嘆,心中暗道︰「這丫頭如此了得若他日真做了我妻子那還了得。」想著都不由得心中寒栗。
「呵呵,老弟得妻如此,果真是好福氣啊!」那人開口便道。
「唉!魯大哥見笑了。」齊香遠已笑掩飾,卻還是不由得望了一眼無淚。
「老弟此來定是有要事吧!」
齊香遠面帶微笑,自胸前衣襟中取出兩截斷掉的笛子,拋向那人。那人隨手接到,當即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竹笛,臉色微變。
「希望大哥能幫我瓖好它!」齊香遠笑道。
「呵!老弟。這斷笛並不是你以前的那一支,為何如此在意。」
齊香遠突的淺淺一笑。
「是我最心愛的女子贈送的!」
無淚一陣驚顫。「最心愛」三字她听的尤為清楚。
「他說的話是真的嗎?原來他早就知道我調了包,是他自己的他也觸模了那麼久,肯定是分辨得出來的。難怪他之前還問我是不是該還他東西,想必是笛子吧!」無淚心中暗道,臉上露出笑意。
猛然,笑意瞬間轉變成憂傷。
「之前,我還如此對他!哎」
「嗯,那你那支呢?」那人又問。
齊香遠卻不言語,臉上依舊沉澱著淺笑。
「只是」那人遲疑一聲。
「魯大哥是瓖金好手,莫不是不願幫兄弟這個忙!」齊香遠道。
「呵!那倒不是。或許這也是我的最後一次吧!」那人嘆了口氣。
「魯大哥為何說是最後一次?」齊香遠問道。
無淚身立一旁,卻也是不解。突然,感覺一股莫名的氣息,似乎在慢慢的靠近。
「老弟別問了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支玉笛瓖好。」那人說完,轉身向另一間屋子走去。
另一間屋子,里面是一個煆煉的爐子,還有鍛打的鐵台,原來這屋子是打鐵所用的。但聞幾聲「噥噥」之聲,那爐內便火紅一片,燃紅透頂的火石猶如火山之中炙熱的紅石,照得兩人都是滿臉通紅。
然而,這紅卻紅得很恐怖,紅得好似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