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三十九章 逃遁賭約

作者 ︰ 朱缺

又是一日盡頭,夜時無星五月,只有一片林子內熊旺的篝火。火燒得很旺,而他又在顫顫發抖。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透過他臉上的那張面具,尤可見他那雙深陷的眼楮,布滿了血絲,似乎是極其的痛苦。

「前輩!」李炎喊道。

然而,他卻似未听聞。或許是因為他的神智已經模糊不清,或許是因為他的思緒已經顛三倒四。他仍一副極其難受的樣子,渾身的微顫轉變為狂顫,雙手死拽住自己因顫而散亂的發絲。他的項部、手背上青筋,似乎就要破皮裂出。他的喘息變得急促,卻還是很微弱。然而,依稀能听到他喉嚨里發出的不像是喘息,而像是悲號,痛苦的低聲悲號。

遠處,狼嚎。帶著聲聲的令人發麻竄入人耳。

「前輩!你要去哪?」李炎驚呼。

卻見他已經狂奔而出,帶著悲號,風一般的竄入黑漆漆的林子里。

李炎頓時追去,身後的篝火漸漸的變成一個光點。那不是熄滅,而是漸遠。

「前輩!前輩!」他狂呼幾聲。

黑暗中呼喊過後,傳蕩的又只有腳步聲。急促的腳步聲,那是屬于他自己的。

遠處,是山頭,或也是林內。聲聲慘叫,不覺如縷,令人听而頭皮發麻。那不是一般的慘叫,也絕非人的慘叫。是狼,是狼的垂死哀嚎。哀嚎中帶著恐慌,帶著絕望,也似有著乞憐。

李炎驚吸一口氣,奔聲而去。黑暗中憑著自己的模索和直覺避過棵棵樹木。驟然,他卻停步。只因狼的哀嚎已然全消,又恢復了寧靜,似乎這一切並沒有發生,而只是幻覺。

前方,裹著落葉的腳步聲傳來。那是他嗎?李炎驚愕的喘息著,他在等待。

可是,突如其來的只是一只手。瞬間便鎖住了他的咽喉,隨著冷風襲來的一剎那,他隱約聞到一股腥臭之味。而脖子上,也隱隱感覺一股溫熱,卻又有點濕滑的感覺。那是血,狼的血,帶著濃腥與余熱。

「前輩!……你!」李炎頓驚。

「小娃兒,我警告你。無論我怎麼樣,你都最好不要管。」黑暗中傳來他冰冷的聲音。

「前輩,晚輩方才只是出于情急……」

「情急也不容許,否則我會殺了你。」他說完,便一手架著李炎遁去。只是一眨眼功夫,李炎但覺眼前一亮。那是火光,方才的那個篝火堆。

李炎猛地從地上爬起,但見那人已端坐于篝火之旁。火還未熄滅,顯然已被他加了薪柴。他的雙手,的確沾滿了血漬,在火光的照耀下,卻是難逃人眼。而他,也並沒有再顫抖。只是變得很冷靜,雙目死盯著漸旺的火堆,眼里可見那抖動的火苗。

李炎扯下一條衣角,抹去脖子上的斑斑血漬。挪近那火堆,便躺身睡下。

「你為何不在心中想想那可以救你之人?」他淡淡道。

李炎緩緩坐起,望向那熊旺的火勢。他的眼里滿含堅決。

「呵!我為何要想著別人來救我?難道我就不能憑我自己的這雙腳逃跑嗎?」

「呵呵!」他笑了,笑中有苦也有冷。或許那笑是在說「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前輩為何而笑?」李炎問。

「我笑,笑一個無知小兒。我笑,笑一個無情門主。」他的言語有些奇怪。

「或許在前輩眼里,我李炎的確是一個無知小兒。可晚輩卻從不認為自己無知!」李炎坦然道。

「呵!是嗎?難道你就那麼有把握逃得掉?」他陰笑道。

「晚輩並沒有把握,但晚輩從不放棄。晚輩自知與前輩功力相差甚遠,所以晚輩並不再做無謂的逃離。」

「功力!好!」

猛然,他移形換位。一掌發擊,便去拍擊李炎後背。李炎初始未覺,待掌風擊在他背部之時,才頓時所悟。但覺時已晚,雄厚的勁道震在他的背上,似有吸力一般,欲月兌不能。他只覺渾身已然月兌離了萬物,身體卻似飄到了另一個空間。那渾然不是受傷時的痛楚與虛月兌,卻好似有種身登極樂的舒暢。他的體內,似有幾股雄勁在他的每一處穴道竄動,雄勁合著他的血液,走遍了全身每一個角落。似乎,全身已經徹底通暢,體內的阻礙已經全被粉碎。而他,更得到了解月兌,有如超塵月兌俗。也有如獲得重生,月兌胎換骨一般。

雄勁頓失,他已愕然收掌。

「哈哈!老夫已將自己修行多年的三分之一的內功注入到你體內。你自身本來內力就不弱,現在我又給了你功力。這里還有‘樂極教’最厲害的掌法‘樂天神掌’秘籍和‘西域鬼法’心法,你自己好好鑽研,我給你時間,看你能否逃月兌我手心。」他說完,隨即自胸襟中取出兩本秘籍拋向李炎。

李炎驚訝不絕,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做這樣的舉動。他瞧了一眼那兩本秘籍,一黑一藍,封面上的字眼歷歷在目,一切都不容他質疑。他也用不著質疑,他要離開,唯一能靠的就只有自己。萬事萬物都已對他冷眼旁觀,他還為何要等待他人的搭救呢?或許,還有很多人正等待著他去解救!

「好!無論能否逃月兌,無論是生是死,晚輩都將奉陪到底!」李炎言語堅決。

「呵!很好!不過我可要定個規矩。倘若你還是逃不了,你便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那人又道。

「前輩請講。只要不讓晚輩做違背道義與良心之事,那晚輩定將願賭服輸。假若前輩要晚輩所做之事違背了這兩個原則,那晚輩只好將性命奉上。」李炎言正其辭道。

「哈哈哈!條件自然不會違背你的原則。只是也要等到你我比試之後才可奉告!」

「好!既然前輩也已挑明,李炎便可以答應。」

「嗯!」那人點了點頭。

天驟然變亮,篝火卻仍未熄滅。那是因為昨夜李炎一宿未眠,他卻是借著火光徹夜翻看那兩本神功。他已反復看了幾遍,也已經結合圖釋與文析重復試練了幾次。

他一個人愁眉苦臉,搖頭擺手,似乎是覺得招式上有所不妥。

「是哪兒不對勁呢?」他自言自語。

「小子,我餓了,快去打只山雞來!」那人不知是已醒還是在說夢話。然而,他說話時卻是雙眼緊閉。

「哦!」李炎微微笑罷,起身向林靜的一方走去。

禿林一片,荒草成堆。已然是冬末初春,這寒冷正月里哪會有什麼山雞。莫說是山雞,就連是野兔也難得見到一只。萬獸百禽都已在這個時候躲進了暖巢,或許此時仍正在安睡。

「糟了!這季節哪會有山雞?」李炎自語道。

「不知道狼肉能不能吃?」他暗忖,隨即朝昨夜狼群哀嚎之處走去。雖昨晚天黑,什麼也看不到,但他追去的那具體方位還是記得的。

篝火仍在熊熊燃燒,白晝的來臨使得它熊旺的火苗失去了光澤,看不到夜時那霸道的色彩。他獨坐其旁,好似一個在靜待死亡的老者。的確,他是一位老者,夜間難以察覺,其實他的雙鬢早已斑白,黑發和白發相互混雜,很是滄桑。他不是一個將死的老者,而只是一個看似蒼老的老者。

李炎一手提著一只早已僵硬的野狼,正快步走來。他的臉上帶著不悅,說不出是何緣由。猛地,野狼被他拋擲于地上,狼身裹著落葉打了一個滾。

「小子,你帶了朋友過來?」那人冷問。

「哼!」李炎不答。

他望了一眼地上的野狼,再一瞧李炎不悅的神色。

「區區野獸,你也同情?我問你,你是否帶了朋友來?」他再次冷問。

「什麼朋友?你竟對它們下如此狠手,它們也是一條生命!」李炎怒道。

「‘穿心爪’往往是一招斃命!」他眼光轉動,隨即又道︰「你果真沒帶朋友來?」

「沒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他啞笑一聲。

「呵呵!這麼說,他是自個兒來的。」

「誰?」

「他是在說我!」霎時,樹頂竟飄來一人聲音。

猛然,一身黑袍閃下。帶著無窮的風勁,竟掃起了林地間些許落葉。落葉漂浮有致,活似被強大的力勁吸附一般。而之前落下的那人,散發遮臉,冷面陰眼,那渾然便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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