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株梅樹,夜幕下優美地伸展,像一幅水墨畫。」他說,聲音溫潤柔和,如清泉淙淙。
「是啊,」我覺得狂跳的心髒馬上就要蹦出胸腔了,忙抬手按在胸前,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搭腔︰「可惜狼毫全被傻蛋咬壞了,不然就可以就畫一副《雨夜寒樹圖》了。」
「沒有筆才能畫。」他聰慧地一笑,隨意而自然地牽起我的手,走回桌邊︰「來,我畫,你幫我磨墨。」
我輕挽錦袖,將信將疑打著圈地磨墨,眼楮四望逡巡,琢磨他會挑什麼東西替代畫筆。
他灑月兌地將宣紙鋪在桌上,靜待我磨好墨後,冷不防將食指伸進了硯台,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把飽蘸濃墨的手指按在了宣紙上,就這樣一下一下以手指螺旋點鋪,螺紋縱橫交錯,重重疊疊,深淺不一,不一會就疊印出一幅栩栩如生的梅樹圖,那妙趣橫生的意態,輕盈空靈的境界,竟是筆墨無法烘染出來的。
畫完後,他放下狼毫,煞有其事地從腰帶上掛著的荷包里拿出一方玉印,哈了哈氣,端端正正地蓋了上去。
我湊近一看,儼然是「廣運之寶」四個字,再看這方玉印,圓潤水透,晶瑩剔透,為上上乘之玉,不由笑著戲謔他道︰「呵,字識得不多,裝備倒挺高檔齊全的哈。」
他不以為意,笑著一指畫作,大方地說︰「送給你了。」
我忍耐不住,「嗤」地笑了,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大大咧咧地說︰「行啊,不要白不要。可惜不是名家名作,換不了錢。」
「那可不見得。」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換不了錢就怪了。」
我不再駁他,心里暗笑︰這有什麼不見得的啊。一個下九流優伶戲子的新學搞怪之作,有人要、能換錢才怪呢!
注︰清人筆記說︰「章廟(順治皇帝)勤政之暇,尤喜繪事,曾賜宋商邱冢宰手指螺紋畫《渡水牛圖》,筆意生動,雖戴嵩莫過焉。
孟森先生曾言「世祖善畫,得自天授……亦見其稟質之美」,「寫林巒向背,水石明晦之狀」頗為時人稱道,但傳世真跡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