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半晌听不到楊顏回答,再抬眼看去的時候,發現楊顏正垂下拿著手機的那一只手臂,肩膀微微松動,一只手捂著嘴鼻竟然抽噎了起來。
淚眼朦朧中,竟然有一只手輕輕搭在自己肩膀,楊顏回頭一看,朦朧中看見一個身長玉立眉清目秀的身影,竟然是張文靜。
張文靜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秀眉微蹙,兩行清淚從眼梢直掛下頦,似嘴角凝露,心中不忍,雙手攬她入懷,輕拍後背加以安慰。
楊顏越哭越凶,雙手抱住張文靜後背,轉念一想又急忙松開,退後幾步,看著張文靜臉上仍是掛笑,心中更是氣惱,劍眉一豎,伸手便給了張文靜一個耳光。
突發變故,張文靜沒來由接了一掌,頓時無辜地捂著臉看著楊顏,詫異之色溢于言表,隨即想到楊顏定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有所誤會,也怪她不得。再看一眼楊顏,見她抽噎止住,臉上表情好似撥雲見月般開朗起來,隱隱還有些得意之色,心中倒是有著另一番的快慰。
楊顏看著張文靜臉上陰晴變化,最後仍是對自己報以微笑,料想他是天生浪蕩被女人打慣了,心中頓生不快,隨即揮起左掌,只不過這一巴掌倒是輕了些。
張文靜嘆了口氣,滿目含情地說道,只要你能解氣,我便再挨幾下,心里也是甜的。
說話間便微微躬身,拿起楊顏的右手貼在自己左臉頰上,只覺溫如軟玉,潤如瓊脂。
楊顏觸感敏銳,只覺他左臉頰上微微隆起,五個紅紅的指印赫然在目,看著張文靜神色認真,不禁心中暗愧。輕聲問道,還疼嗎?
張文靜搖了搖頭,想起來現在她正心平氣和,有什麼誤會現在解釋最恰當不過了,但同時心中暗自發愁,昨天楊顏出門的時候自己正摟著董迦瑤,兩唇之間只余數寸,眉目含情實難作假,現在無論說什麼也只能畫蛇添足、越描越黑,躊躇之間。隱隱覺得,或者還是把話說開了最好。
暗自點頭,楊顏看著張文靜一臉苦衷難訴的模樣。便說,不急,慢慢想,我相信你。
張文靜被看穿心事,頓覺如釋重負。如此一來,好像一切都已經迎刃而解了一般,隨即嘴角含笑,和楊顏凝神對視片刻,然後又拉著楊顏往自己住處去。
漫步之中楊顏問起史楚凌傷勢怎樣,張文靜心中一愣。想這呆子怎麼無緣無故受傷了,扛他上床的時候也沒見他哪里有傷口流血啊?想來是楊顏太過花枝招展,史楚凌正當護花使者與人搏斗來著。也沒多想,哼哈應對著。
楊顏這時看著張文靜心情暢快,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輕嗔道,都那麼快。等會我!
兩人一路輕追慢笑語歡聲走到那間公寓門口,楊顏突然想到史楚凌。驀然記起昨晚的事情,若不是史楚凌定力,說不定後來……想到這里,臉頰不覺間已然緋紅。張文靜拿出鑰匙開門,看見楊顏神色變化,只當她是少女懷春,也不去細想,握著楊顏的玉手略一使勁,楊顏回神,隨即對他做了個調皮的神色。
一開門,兩人腳步一前一後,楊顏看見下鋪橫臥著一床棉被,以為那是史楚凌,便要去掀開,張文靜佯作嗔怒道,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沒想到趁我不在睡我竄到我床上了。
只是抬眼一看,見上鋪一條沒月兌鞋的腳橫在床鋪邊緣,正是史楚凌,心中納悶,這下鋪的是誰?
楊顏越走近越是感覺差異,只見那個人側臥而睡,臉朝牆里,入眼的不過一簇長發,已然發覺是個女生。弓腰側過去仔細一看,已看清那人模樣。莫不言語,轉身對著張文靜看了一眼,只見張文靜仍是一般面孔,頓覺一把利刃直刺心窩,立時身體如跌進深澗之中,抬頭望時只見白霧封谷,寒冰千丈,懂得連眼淚都流不出,嘴邊輕輕抽動,已經說不出話來。
張文靜不明所以,走過去看床上那人,輕輕掀開被子,把那人身體撥正,觸及長發,只覺入手爽滑,絲絲縷縷蕩在自己手臂之上,更若楊柳依依,看那人面龐,竟是董迦瑤。
忙把她叫醒,好說清楚事情原委,于是說道,迦瑤,迦瑤!醒醒……
楊顏在身旁冷言冷語說道,迦瑤?叫的好親熱啊!你把我叫上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說完便行,張文靜急忙先去拉住,結果一松手,董迦瑤的腦袋「鐺」的一聲磕在床沿的鐵制欄桿上,輕聲申吟了一下,便有暈睡過去。
此時楊顏奪路而走,撞上過道里面的一個木板凳,雖然沒有絆倒,可也撞得有些淤青,楊顏忍著痛回頭看著張文靜正在扶著董迦瑤的身體,心中怒氣更勝,在板凳上使勁踢了一腳,摔門而去。
張文靜安放好董迦瑤的身體,隨即想到楊顏,急欲追去,但除了門口又轉念想到,現在追上去也于事無補,此時人證物證俱在,除非去公安局刑偵科去做個精斑測試方能洗月兌自己的清白了。
一陣悵惘,轉身回房,心中疑雲陡起,腦子里好像裝了一團亂麻。但一看兩人都睡得安慰,也無可奈何,一個人有一口沒一口吃著帶回來的早點,只覺索然無味,入口便即入胃。
月復中空空的董迦瑤聞到食物的味道漸漸醒轉,後腦上的末梢神經傳來一陣疼痛,忍不住輕聲哼了一聲「好疼」,張文靜走到床邊坐下,看見董迦瑤一手揉著惺送的睡眼,一手模著自己的腦袋,眼中泛著淚光,臉上一陣痛楚的表情更是惹人憐愛,緩緩將她身子扶起,溫柔在她被磕到的地方撫模著,感覺已經腫起了一小塊,不禁心生憐愛之意哄道,不疼了不疼了,外婆給你吹吹。
董迦瑤破涕為笑,張文靜疑惑問道,你怎麼會來這里的?
董迦瑤默然不語怔怔看著張文靜,淚水已盈眶欲奪,明眸微顫,一滴淚珠啪嗒一聲跌落在張文靜的床單上,幾乎可聞。
董迦瑤睫毛上仍如朝花帶露般的凝著一滴淚,明眸皓齒,盡態極妍。張文靜下意識地身體湊近了一寸,一手搭著董迦瑤的柔肩,頭已經側過去,雙唇欲吻,忽又想到,張文靜啊張文靜,現在搞成這種狀況,都是因為你的這張嘴。
想到這里,登時停下,董迦瑤的眼神里略微驚詫,又隨即會意。
昨夜二人一起攜手並肩乘著晚風閑庭漫步,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已經遠離繁華笙簫,遠處能看到的只有各色的霓虹投射在湖面上被洗盡鉛華的倒影。身邊的路燈桿,兩旁的幽靜空靈的樹木,董迦瑤幽幽地問道,這是哪兒?
張文靜說道,你一直在前面走,我是跟你過來的。
董迦瑤嬌嗔一笑,紅暈已上臉頰,問道,你在酒吧里那樣對我,是什麼意思?
張文靜對董迦瑤的問話置若罔聞,輕聲說道,如果我不小心親了一個女孩子,是不是應該對她負責?
董迦瑤故作驚詫地撇撇嘴說道,親女孩子也能不小心?那你剛才在酒吧抱我也是不小心嘍?
董迦瑤此時正對著路燈,看著張文靜臉上蒙了一層陰翳,自己臉上的笑容也淡了起來,戰戰兢兢地問道,你說的……不會是楊顏吧?
張文靜把手輕輕松開,退後三步,董迦瑤轉身與他面對著,臉上的表情好像是說,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了?為什麼你看上她了還要來招惹我?
但隨即想到,他好像也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出軌的行為,沒有戀人般的親吻,沒有戀人般的擁抱,只是那種讓人不能自已的曖昧,將自己深切圍攏。
陡然間,董迦瑤的神色由慍怒到黯然,張文靜見了董迦瑤這忽明忽暗的神色,只覺心下歉然,走到一排長椅旁坐下,抬頭仰望路燈,像是自顧自言說道︰「你比她漂亮,有魅力,有才氣,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心下釋然,在公車上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怦然心動,和你目光對接的時候手心直出汗,又強作鎮定和你四目對視。」
董迦瑤靜靜听著,坐在張文靜身旁,說道輕松的地方忍不住粲然一笑。
張文靜轉過臉來看她,裙擺飄動,燈光下,樹影斑駁人影婆娑,繼續說道︰「在公交車上你跟我爭座位,我原來以為你有些刁蠻不可理喻,在下車的時候你輕輕說的那句‘對不起’,我又故意裝作沒听見,本以為你會生氣,結果你還是把我的錢包送回來了,實在讓我大感意外。」
董迦瑤被張文靜夸贊的臉上又增了幾分羞怯,咬著嘴唇說道,原來那聲對不起你听到了啊,還裝聾作啞,好沒良心!
張文靜道︰「在酒吧的時候,听到你因為我的緣故跟你男朋友分手,又看見你為了我受傷落淚,為了我的工作跟那個老板求情……人非草木,我怎能不對你動心。只是……」
董迦瑤疑惑道,只是什麼?
張文靜嘆了口氣,將那日親吻楊顏英雄救美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董迦瑤看著張文靜滿臉愁色,說道,你這樣待她,她對你傾心也是正常的。你在酒吧鋼琴旁邊抱著我不親下去,就是為了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