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一听,腳趾頭略微一動,便即想到了墨菲。靈光一閃,便即猜到,墨中取水,菲中取草,正好變成了水草二字。
沒想到今天自己楚半仙掐指一算,略一偷窺,便已經知道了這個驚天秘密,這兩個人根本就是惺惺相惜,卻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承認,往後自己可要多撮合撮合了。
楚非正想听著陳凡如何說呢,沒想到墨菲卻把收音機關了。不住輕輕喘息,月光灑在她臉上,卻好像一層薄紗,略帶紅暈。楚非像是看瓊瑤劇的觀眾,眼看著到**了,主人公男女快要親吻了,結果廣告突然蹦出來了,心里極度不爽。
更不爽的是,憑什麼她的收音機能關掉,自己的收音機卻關不掉?
微一凝思,便即了然,肯定是墨菲自己買了的收音機,專門來收听這個「賤人」的節目。
楚非剛剛從廁所出來,卻沒敢把收音機連同帶出來。本來千方百計想要把該死的收音機關掉,讓它銷聲匿跡,讓它自生自滅,此時卻萬分想讓這該死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只不過這聲音揮之不去,招之不來。連日疲累,自己本來想安安穩穩睡個好覺,此時胃口被墨菲吊了起來,說什麼也不能如願以償拍拍去睡覺了。自己本可以去廁所,愛听多久停多久,但又怕遺漏了墨菲的一舉一動,錯過了八卦的機會。現在只能靜靜等著墨菲手里的收音機再次響起了。
心道,「這個墨菲白天天不怕地不怕,晚上竟然被陳凡一句言語說得如此面紅耳赤,心慌意亂,水草,人家有沒指名道姓說你,你倒在這里自作多情、不好意思起來了,真是……」
雖然心中這般譏諷著墨菲,心里卻也認定,這個「水草」肯定說的就是墨菲了。
良久,墨菲紅暈漸消,又一次打開收音機,卻听見一陣廣告的聲音,楚非心想,此時墨菲臉上的神情肯定十分失望。
沒想到听見墨菲罵道,「靠,老娘才把收音機關了三分鐘,這麼快就來廣告,太不厚道了吧!」聲音清脆,話語卻比清脆的聲音粗魯十倍。
楚非吃了一驚,沒想到墨菲這人竟然用這種不人道的方式來表達少女心中的失望之情,此刻心中所想的就是,這台收音機要是活的,肯定被墨菲劈頭蓋臉地罵得狗血淋灕的了。下輩子我投胎做什麼都好,就是別做收音機!做別人家的收音機也不能做墨菲手里這台!
心神恍然,遐想無限,隨即順理成章想到,若是郴郗遇見了什麼讓人失望的事情,肯定會神情泫然,失魂落魄,淚珠盈盈欲落,楚楚可憐,一想起那種神情。心中立刻安慰自己道,郴郗那個丫頭那樣好,又怎會有誰忍心讓她失望呢?
若是楊梓遇見了什麼失望的事情,肯定會輕輕啜泣,梨花帶雨,一顰一簇,也是動蕩人心,自己雖然不忍,卻之前還是令她失望過一次,那天自己雖然強忍,卻還是淚水決堤而出,好在表情堅韌。想到楊梓,胸口一熱,發誓道,我這輩子再也不能讓她失望了。
而紫顏呢?一想到紫顏,又想起剛剛紫顏摟著自己,兩片芳唇將接未接之際,已經足夠蕩人心魄,自己只是突然想起暗中逗她歡笑的是瑜帆而不是自己,這才心神鎮定,否則,自己定會不顧一切……一想到自己如果親吻下去,那對不起的人就多了。
郴郗固然對自己嗤之以鼻,楊梓也要芳心盡碎,顧翰對楊梓痴心一片,也要盡數變成餃子餡了,連現在坐在瑜帆房間床上這位舉世無雙、天下無匹的女魔頭,也注定不肯輕易放過自己。
只听見墨菲發完脾氣,廣告聲音真的陡然一變,變成了陳凡的聲音,楚非心中此時真的十分鄙視這台收音機,當真是「不罵不靈」,跟廣播里面說話的人沒半點分別!
只听見收音機里面陳凡道,「你好,我是今晚的主播,陳凡水草,你有什麼需要幫你解答的嗎?」
收音機另外一個輕浮靈動切帶著幾分夸張的聲音說道,「陳凡水草?四個字!你是日本人?」
陳凡剛要辯解,只輕輕說了兩個字「不是」,便被那人打斷,那人又道,「沒想到現在國產收音機質量這麼好啊,竟然能跨國接收信號啊!」
陳凡無可奈何,繼續辯解道,「不是,你……」
誰知那人不理不睬,接著說道,「哎,日本人都會說中國話啊,看來我們國家真是越來越強大了!」
陳凡無可奈何,竟然踫到這種腦殘听眾,只得道,「好吧,你……」
陳凡剛說了一個「好」字,誰知那頭忽然說道,「哎呀,不好,日本!那我這不是跨國通話嗎,不行,太貴了……」隨即只听見兩聲「嘟嘟」,電話掛斷。
楚非心中想著直播室里面的陳老師,不禁暗暗發笑,轉頭去看墨菲,只見一張潔白無瑕的瓜子臉上,也蘊藏著笑意,卻沒有出聲,此時此刻,楚非才真正領略到了墨菲作為女人的風韻氣質,那抹笑容,如花凝曉露,猶如出水芙蓉,淡雅而又不失蹁躚之感,靜默卻又不失靈動之美,這抹微笑,強悍地搖曳著自己的身心,感覺自己的視線像是被磁鐵吸住一般,難以挪動。
楚非看了兩眼不敢再看,心中掙扎,閉上眼楮,長長吁了口氣,側耳傾听陳凡的聲音。
陳凡給自己找台階道,「看來剛剛的听眾還真是風趣幽默啊,接下來我們來接听下一路來電!喂,您好!」
听眾是一個女生,聲音甚是粗豪,料想面貌不佳,只听她說,「陳老師,我今天向我喜歡的男生問,我長得咋樣?」
陳凡夸獎道,「看來你是一個很豪放的姑娘,那他怎麼說?」
女孩道,「他說,你介于好看和難看之間。我一听還挺高興,心想,不難看就好。」
楚非心下不以為然,這個男生真是善良,要是我,就跟崔永元一樣實話實說,我可不能出賣良心。
陳凡附和道,「其實大多數人都是中等長相,其實我跟這位姑娘一樣,也是介于好看和難看之間……」
女孩把陳凡的話頭打斷,道,「其實,他說的好看和難看之間,不是中等長相。」
陳凡心中一喜,道,「哦,我知道,應該是中上等……」
女孩再一次打斷,道,「他說的好看和難看之間,就是‘好難看’的簡稱,陳老師,你也是這種長相嗎?」
楚非听見陳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禁想笑,但睜開眼又看見墨菲近在咫尺,當下硬生生把這笑聲給憋了回去。
楚非看墨菲也看得夠了,生怕看到最後心猿意馬,退回廁所,靈光一閃,照著陳凡給的熱線號碼打了過去。
只听見電話和廣播同時傳來陳凡的聲音,道,「這位听眾,我想問你你是如何理解永恆這個問題的?」
楚非捏緊嗓子,拉高音調道,「其實如果對象一直在變,永恆,不是問題。」
陳凡堅決道,「我想大家可能都存在了一個誤區,真正的愛情應該是專一的,純真的,不含雜質的,堅定不移的!」
楚非心中罵道,「小樣,我就是過來拆你的台,你跟我擺事實講道理,哼,看我怎麼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楚非繼續裝作听眾,懶洋洋道,「能舉幾個例子嗎?」
陳凡早有準備,信手拈來,道,「就好像楊過為了小龍女等了十六年,小龍女在絕情谷底都沒有移情別戀……」
楚非捏緊嗓子,深怕被識破,一面還要想著如何跟陳凡對壘,道,「誰說小龍女沒想出軌,你要是被困在谷底十六年,別說是人了,連根香蕉都沒有,你怎麼出軌?」
陳凡氣急敗壞,道,「那我們換一個,牛郎織女,一年只能踩著喜鵲見一次,天涯相隔,弱水三千,都沒有婚外情……」
楚非嘻嘻一笑道,「那可未必,你看銀河里面,連個鬼影也沒有,只有這兩個人,你讓他們倆跟喜鵲出軌啊?」
陳凡權威受到挑戰,口不擇言道,「那……哪還有潘金蓮和西門慶,就算被武松打死了都比翼雙飛偏偏化蝶呢!」
楚非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說了這麼多,就這兩個人最靠譜!」
陳凡頓時了然,這倒霉「听眾」是在引自己上鉤,無可奈何摘下耳機,哭笑不得。
楚非計謀得逞,掛掉電話,得意洋洋,突然心中一凜,想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他過不去——要去千方百計、不擇手段地拆他的台,為什麼……明明剛才還對陳凡節目的無人問津心生惻隱,而剛剛為什麼如此毒辣地把他往坑里面推?
突然廁所門輕輕被旋開,一張瑩白如玉的臉龐冰冰冷冷,廁所窗戶半掩,卻早已經沒有了月光,而這女孩臉上的光暈卻那麼清晰,美得讓人不敢正視。
楚非心中不敢浮現的念想,此時卻像是一條剛剛被放生的魚,片刻之前還如魚得水,下一秒就突然被一桿魚叉直刺魚月復,挑上半空,全無防備。
我是為了她?
兩人四目相對,清純如水的光暈,勾人心魄的眼神,還有彼此兩人心照不宣,卻難以躲閃的視線。
廣播中陳凡的聲音還在生生傳來,變成了兩人之間的背景。
墨菲少有的一陣不安從眼神中一閃而過,隨即轉口道,「我還以為廁所沒人呢,你要上,你就先上吧,我不急!」
楚非欲言又止,暗暗搖頭,不言不語,出了廁所。墨菲看著他的背影,秀眉深鎖,隨即嘆了口氣愁眉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