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下,隨即揚起一枚開懷的笑容,「媚兒,你總是有辦法讓我高興」。
我往後靠了靠,他伸出一條手臂箍住我的腰肢,我放開膽子去模馬兒的鬃毛,幾日下來,我跟他的坐騎總算熟識了,我輕哄道,「追風乖哦」
元吉咳了一聲糾正我,「追風是勇士,馬兒是有靈性的動物,當它覺得你比它弱的時候,它就會欺負你」
「難怪,那天那些馬都跟大爺似的」
「媚兒看中什麼馬了?」
「好像叫颯露紫和青雉」我回憶道。
「那是二哥的坐騎」元吉告訴我,「二哥是伯樂,會相千里馬」
「追風也是好馬」我贊賞地拍拍馬脖子,追風輕哼一聲表示贊同。我得意地沖元吉揚起下巴道,「看吧,我跟追風是朋友了」
元吉握拳低笑道,「媚兒,你想學騎馬就直說」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
「你看馬兒的眼神,瞎子都知道了」
「那我能學嗎?」我小聲地期冀著。
「當然」他答得很爽快,我反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追問道,「你不怕我不能駕馭嗎」
「我在旁邊,你怕嗎」他收緊了手臂,我開心地依偎在他胸前搖頭道,「不怕」。
他下的馬去,留我一個人坐在馬背上。我想要拎起韁繩走幾步,結果追風只是低頭吃草,一動也不動。我窘迫地看了元吉一眼,他卻壞笑著沖我攤開雙手。我深吸一口氣夾了一下馬肚子,追風突然仰頭嘶鳴一聲,我一扯韁繩扭過它的脖子硬是讓它慢步走去。
元吉守在一旁,我驕傲地揚起下巴,他點點頭,我適應了追風的步伐便嘗試讓它轉個小圈。追風不再淘氣,馱著我繞樹三周。我樂得忘形了,沖元吉揮起手來,元吉的眼楮亮了,嘴角浮起一抹淺笑。
突然他身形一閃,足下一點便上得馬來,穩穩坐于我的身後。耳鬢廝磨,十指交握,我的臉又紅了。
「媚兒,做我的王妃」他抬起我的下巴,緩緩俯來,我羞得往他懷里躲避,那一吻便落在額際。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問道,「你的回答呢?」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他一手握著韁繩圈住我的腰肢,另一只手交疊在我的十指之上低低承諾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元吉看似紈褲子弟,實則驍勇善戰。每逢敵軍,他必出去迎戰。雖然正值戰事,但我兩濃情蜜意倒也不覺軍區生活辛苦,有彼此的陪伴反而添了許多樂趣。我的騎術在他的指導之下日益長進,過了一月已經能策馬飛奔了。
九月十三日,鄭國顯州總管田瓚率所統領的二十五州投降,于是,襄陽與洛陽間的聯系被徹底切斷。
九月十七日,王君廓進攻軒轅取得勝利。
九月二十一日,秦王率騎兵五百人巡視戰場,王世充的一萬軍隊突然出現,瞬間包圍了秦王。鄭軍將領單雄信一馬當先,手拿長矛直刺秦王,眼見秦王危在旦夕,騎兵陣中忽有一人斷聲一喝,勢如洪鐘,飛馬殺來直取單雄信的性命。單雄信側背受傷,墜下馬來,鄭軍為之一怔,此公乃護送秦王突出重圍。
「你猜這萬軍叢中出,力敵單雄信救秦王于千鈞一發之際的英雄是誰?」
「我猜是秦瓊將軍」淮安崇拜地回答。
我擺擺手搖頭道,「非也,乃尉遲敬德是也。秦王大都督逃過一劫率軍反擊,往來沖突如入無人之境。此時後方的屈突通親率大軍加入戰團,鄭軍兵士紛紛敗走,崩潰而散。大都督率軍殺敵一千余人,俘獲六千盾牌軍,生擒鄭軍將領鄭智略。」
淮安急急地催問道,「那王世充呢?」
「王世充狼狽不堪,單槍匹馬逃出戰場」
「好咧」淮安拍手稱快,「小烏龜,你說得太精彩了。還是我家王爺厲害,恁他王世充萬余軍士到頭來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大都督固然厲害,運氣也是極佳。三番四次陷入絕境都能化險為夷,簡直是鴻運當頭」
「小烏龜,我總覺著你對我家王爺有成見」
「哪有」我立刻否認道,「你哪只耳朵听出來我對他有意見呢」
「怪了,是我多心了嗎」淮安掏掏耳朵道,「可是你總跟秦將軍拌嘴」
「那是我們感情好啊,好兄弟麼」
「小烏龜•••」淮安靠過來提醒道,「你別忘了你是個姑娘家,怎的越來越沒有第一名妓的樣子了」
「奴家如何能忘」我沖他眨眨眼楮,淮安的小臉立刻緋紅,樂得我捧月復大笑。
「小烏龜,你不回大都督的帳下了嗎?」
「為什麼要回去?」
「大都督還在等你回去呢」淮安說道。
「怎會,是你想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我取笑他,「淮安,你想回去便回去」
「王爺吩咐了,我要時刻守護姑娘的安全」淮安的聲音大了起來,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叮囑道,「小聲點,我知道了,你對你家王爺是言听計從。他讓你去死,你眼楮也不會眨一下是不?」
淮安堅定地點點頭說,「能為王爺出生入死是淮安的榮幸」
我搖頭嘆息,「你們都中了秦王的毒了」
「小烏龜,那是你還不知道王爺的好」淮安又開始為他的英雄抱不平了,「你快離了齊王,錯過我家王爺你定後悔」。
「你的大英雄還是留給別人消受吧」我瞅瞅天色對淮安說道,「入秋了,你快回去吧別受了風寒」
「我沒事,」他一把搶過我手上的衣服,「姑娘身子單薄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哪兒就那麼矜貴了」我不好意思總是讓他幫我洗衣服。
「下次多給我說些王爺打仗的事情就行了」
「行」我沖他嘿嘿一笑,捂著肚子站起身來。這些日子不太方便,雙手泡在水里著實難受。軍營里只有我一個女子,我只能暗暗祈禱千萬別鬧起月復痛的毛病來。偏偏怕什麼來什麼,當日晚上我便痛得臉色泛白流起一身冷汗。
元吉擁著我哄我入睡,我卻無法成眠。
「元吉,我睡不著」
「想听戰場上的事情?」他給我蓋好被子,我點點頭說道,「說說其他將領的事情吧」
他想了一下說道,「數日前,鄭國大將張正周投降,羅士信包圍千金堡,堡中守軍恣意挑釁妄想激怒大將。但是羅士信豈是顧頭不顧 的魯莽匹夫,給千金堡的兵士唱了一出好戲,媚兒猜猜他是怎麼做的?」
我被他吊起胃口,忘了月復痛的事情問道,「難道是調虎離山計?」
元吉擺起說書先生的語調說,「你且听我慢慢道來」
「哎呀,快說」我催著他往下講。
元吉朗聲一笑娓娓道來,「當夜,千金堡的城門外響起了嬰兒的哭聲,還有人敲擊著城門大喊‘快開門,我們是從東都逃出來的,來投靠羅將軍!’正當守軍們面面相覷尚不明所以之際,又听那人咒罵了一聲‘媽的,這是千金堡,咱們走錯地方了!’接著嬰兒的哭聲,大人們的咒罵聲,馬蹄聲揚長而去。」
「那不是洛陽里的叛軍要來投靠羅士信結果找錯了地方嗎?」
「正是,千金堡的守軍一琢磨立刻明白了那群人說的來龍去脈,二話不說追出門去。然而,當他們打開城門,還沒來得及出擊,突然之間羅士信的大軍從路旁一躍而起涌入城門,有如天降奇兵鄭軍根本無力招架,千金堡成為一片火海,男女老幼均被屠戮。」
「屠城•••」我吶吶道。
「媚兒,馴化必先誅殺,而後才是誅心」元吉解釋道,「羅士信是真的生氣了,若不是他不會想到屠城」。
「羅士信除了勇猛還有智謀」我嘆了一口氣道,「王世充不能留住這樣的將領,大勢已定矣。」
「媚兒,你若喜歡听,我便多講一些」他在被子底下握著我的手道,「從來沒有女眷愛听這些,呵」
「元吉,你說的戰事,十次中至少有八•九次是你自己在場的,為何不跟我說說你的事,我想听」
「你看我不是好好地躺在你身邊麼,可見我沒有多少好說的壯舉」
「你總是不自信」我轉過身來面對他,撫著他的側臉說道,「十•八班武藝樣樣精通,每日出生入死地領兵打仗怎麼不是英雄呢」
「到底不如二哥」元吉閉上了眼楮,我知道他有個心結便也不再追問下去,只是抱住他的身體撒嬌道,「反正我最喜歡你」
「呵,」元吉輕笑道,「難道還有第二喜歡的人麼?」
「齊王殿下休要取笑奴家」
「哈哈」元吉笑出聲來將我摟緊,問道,「奴家的肚子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