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慕容湮神色寧靜地看著我，嗓音窈遠，眉眼里卻含了幾分憐憫之意。
他的這一句，瞬間讓我本來就如在弦上的神經「 」地一聲更加扯緊了。下一秒，我像是瘋了似的狠狠推他身子，「去你娘的來不及！放開我！」
由于出離的憤怒和……莫名籠罩下來的恐懼，那一推的動作之中幾乎用上了我所有的力氣，饒是慕容湮會武，依舊被我推得微微踉蹌了一下。
我甩開他的禁錮，也顧不上雙腿幾乎要使不上力了，只管拼了命地往前躥。
「 ！」沒跑幾步，我果然兩腿一軟，直勾勾地趴在了房頂上。
慕容湮眼疾手快地從身後拽住了我的身子，這才避免了我狼狽地從房頂上滾落下去。許是見我長久地伏在房頂的瓦片之間半晌都沒有抬起臉，他像是嚇到了，一邊猶疑著該不該用手踫我，一邊低低地問，「你，你還好吧？」
我一動不動。
他終于慌了，也顧不得什麼了，抓住我的腰，微一使力，就將我的身子給擺正了。待到看清我的臉，他那張如畫的俊臉上原本驚疑擔憂的表情瞬間便凝固了。
「你，」他言語碎亂，眉眼間是清清楚楚的無措，「你別哭啊……」
他的這一句一出口之後，我這才察覺到自己臉上那股子像蟲子在爬的癢意，我木然地抬起手去模了一模，果然，整張臉都快要是濕的了。
下一秒，我發現，不止如此，整張臉像是被寒冰給凍上了，我發現自己都險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用全然不在乎的笑的表情還是苦逼兮兮的哭的表情對他說，「我走不動了，你帶我回相府成嗎？要快，要快些。」
慕容湮沉默著，眼神安靜而又復雜，「……沒用的，已經……來不及了。」
我自欺欺人地不听他的話，不看他的表情，只堅持著道，「來不來得及，我也要自己親眼回去看。你帶我回去好嗎，我、我走不動了。」
十一年來，從出生到如今的十一年來，我，君沉諳，從來沒有用這麼哀求這麼軟弱的語氣對別人說過話。即使是對著父親，也是一樣的。
我寧可挨打，都不會向任何人求饒。沈暮涼和杜其微不止一次搖著頭說我無可救藥，說我寧折不彎。
可是，今天，我居然想也沒想就用哀哀的語氣對眼前這個我半點兒都看不懂的男人開了口，我居然想也沒想地就開口對他說，「你幫幫我，幫幫我，求、求求你了……」
慕容湮果然被我難得一見的哀求之色給嚇到了。
我的眼淚像是失了控的水閘，越掉越凶，半晌後，慕容湮終于開口，「好。」
他抱起我，腳尖輕輕一點，一邊凌風而起，清雅卻又凝重的嗓音隨著風卷入我的耳廓里，「我帶你去。別哭了。」
他的聲音凝重，卻又有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我放了心。緩緩合上眼楮，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滑落，滾入頸間，冰冷刺骨。
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想到的啊……那一天，那一天，馬上就要到了，就要到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