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初婉端著茶碗,只覺心里翻江倒海,怎麼也喝不下去,外面,蘭若和謝子言的爭吵聲,依稀傳來。說那句話前,就料到會是這結果了,怎麼,她卻還是無法平靜?
「沒有過心上人,就墮過胎?你這是認識了個什麼爛女人?太不守婦道了!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娘,就別再跟這個爛女人來往!」
「娘,你听我說,初婉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哪樣?這可是她親口說的!你當娘是聾的還是瞎的?」
「娘,就算是真的,她也是沒有辦法,我相信初婉,不是隨便的女人,就算以前是,現在也不是。反正,我愛的是現在的初婉,她的從前,孩兒不管。」
「你……你,你這個不孝子,你這樣做,對得起你死去的爹爹嗎?」
「除了初婉,我誰都不娶,娘,如果你非要反對我和初婉,害我沒法娶她,我就沒法給謝家傳宗接代了,害謝家無後的,不是我,反而是你。」
「啪」!蘭若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謝子言臉上。
「你好好想想吧。」
「娘,你听我解釋,娘……」
旋即是急促遠離的腳步聲。
心一陣陣的抽痛,寧初婉強忍著,不流露一絲表情,然,手微微的發抖,沒有風,可,到底,是什麼,刺痛了她的眼楮?
謝子言走進來,白皙的臉上,那片紅腫那般明顯,她不抬頭,只怕看到他失望的眼,會更傷心。
「為什麼要對我娘說這話?」謝子言聲音依舊暖,她卻听到他的心痛。
「因為,是真的,我不想騙伯母,更不想騙你。」寧初婉的話,像把雙刃劍,刺痛她心,也毫不留情的將他刺傷。
「婉,告訴我,不是真的。」他咬著牙,聲音幾近懇求。
她努力壓抑著聲音,不哽咽,「我真的……墮過……」
「夠了!」他突然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將她的話打斷,「你不要說了,我不要听,不要听。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心目中的寧初婉永遠都是完美的。」
寧初婉終于抬眸,卻望見他潮濕的眼眸,這個男人,究竟欠了她什麼,她努力的將那種酸楚滋味壓下去,還是,平靜的口吻,「對不起,子言。」
「我不要听你的道歉!寧初婉,我愛你啊,你知不知道?你以前有過什麼,我才不要管,可是,剛剛,只要你不說那句話,我娘就會認可你,你就會是我的妻,為什麼?為什麼,連這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謝子言嘶吼,眼眸血紅,那般痛楚。
她心似滴血,卻緊緊憋著那些痛,平靜了聲音,「對不起,子言,我不是一個好女人,我配不上你,請你,找別的女人吧。」
「婉……請不要這樣,我這一生,非你不娶,請你,別這樣好嗎?」他幾近哽咽,竟也是強忍著眼淚。
「對不起……」這個男人,她好想真心的對他說一句,謝謝。她,好想去安慰,然,她能說的,竟然,只是一句抱歉。
「婉,我愛你啊,我會給你幸福,給你一切,忘掉那些過往,讓我們一起,好好的生活,好嗎?無論我娘怎麼想,我都會說服她。婉,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答應我?」他懇求的聲音,那般悲涼。
「因為,我不愛你!」她咬緊牙關,吐字如劍。對這個男人,她竟只能這般殘忍。
他嗓子里發出一聲沉沉的嗚咽,然後他的手,突然搭在她肩膀,發狂一般搖晃著她,「你騙我,婉,你騙我,你對我是有感情的,你騙我!請你抬起頭,看著我。」
寧初婉只是低著頭,心中痛徹,早已壓抑不住。
「寧初婉,你給我抬起頭,看著我!」他幾近發狂的嘶吼。
她終于抬頭,眼淚已流淌到臉頰。為什麼,只要再多忍一時,這個男人,就會徹底死心了,為什麼,她卻怎麼也忍不住?
「婉,你在流眼淚,你對我是有感情的,我們成家好嗎?婉,讓我娶你,讓我好好呵護你。」他伸手,將她摟在懷里,那樣小心,那樣輕柔,仿佛懷里是個弱不禁風的嬰兒。
她卻將他推開,「子言,我不舒服,先走了。」起身,她快速跑出茶樓,她知道,只要慢一步,他就會追來,再也不將她放開。
不可以,不可以……這個男人,她不能再靠近。她是一個壞女人,靠近他,他只會受傷,而他,她已經傷不起。她本已如此骯髒,而今,她又是那個男人的女人,她更不能再玷/污這個干淨的男人。
跑出茶樓,淚水已經布滿寧初婉的臉,擦之不及,她攔下一輛馬車,快速掀開車簾,上車而去。
謝子言追出茶樓時,寬闊大街上,早已不見她的影。婉,這一次,起碼我知道,你對我,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無論以後的路多難走,我都不會放手。
茶樓旁,一個擺在路旁的酒攤旁,角龍緩緩摘下草帽,在口袋里取出一張墨畫,仔細打量。剛才,從茶樓跑出來的那個女人,似乎很像王爺要他殺的人。
寧初婉下了馬車,還覺恍恍惚惚,正無神的走著,突然就听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匹高頭黑馬突然斜刺里向她直沖而來。
本就心亂,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立時懵了,眼見著黑馬就要撞上她,她身子卻在這時被一個人推開。
她趔趄幾步摔倒在地上,「砰」!那馬卻撞上了推開她的那個人,然後她就看到那人倒在馬下,腳下的鮮血,火一般燒著她心。
一時只覺眼暈,她在地上爬起來,木訥的向他走去,而此時,馬上的人一拉韁繩,馬長嘶一聲,調轉了馬頭,掉頭再向她沖撞而來。
「寧姑娘,危險,快跑,快跑……」他大聲喊,而她,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不顧已經直撞過來的大馬,木木的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