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爺子猛然回過神,將小諾諾的手抓在粗糙的手心里,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沒事沒事時間也不早了,帶你媽媽去休息吧,我們明天明天再聊。」
听老爺子如此一說,吳漾自然是舒了一口氣,這話如同恩赦,倒是小家伙怔忡了一下,狐疑地多看了他兩眼,雖然時間是晚了一點,可哪一次這老頭兒不拉著他搏兩盤兒?他將老頭兒的異樣記在心里,抽出手來,「也好,早睡早起,我明早還得帶女人離開這里」肋
「你們」老爺子剛想說什麼,柳順海端著兩杯牛女乃進來,跟在老爺子身邊幾十年,一眼就瞧出他神態有異,「老爺子,這個是」
厲老爺子也看見了他手里的東西,頓時,上一秒還欲言又止的表情立馬就垮了下來,「誰要的這個東西,拿走。」
「厲老頭兒,是我讓柳叔準備的,這牛女乃有助于你的睡眠,你可不能推掉。」今兒個一過來,就听說老爺子最近晚上睡眠欠佳的事兒,他就擅自讓柳叔準備了兩杯,「你看我也有一杯,我們一起喝。」
「要喝你自己喝,我反正不要!」厲老爺子對牛女乃這東西,確實感冒得緊,自從上次著了這小子的道兒,口誤已經留下了陰影,每天早上這柳順海必然強迫他喝下一杯,可這小子未免得寸進尺。
「老頭兒,你」鑊
「厲老爺,牛女乃確實可以幫助你睡眠,提高睡眠質量,補鈣效果也是極好的」吳漾忍不住站出來說道,這老爺子雖然看起來嚴厲得緊,可看得出來是極照顧小家伙的,于情于理,她都見不得老人家受這睡眠的折磨。
「」厲老爺子眼眸微眯,仔細地打量著她的五官,半響,他幾乎凝視的視線讓吳漾地心跳了一下,悄悄地挪回兒子的身後,雖然兒子的身高還不足以遮擋那強烈的視線,但多少讓她覺得心安一些。
「拿來吧。」厲老爺子怎麼可能錯過她的小動作,將那怯怯的小動作看在眼里,輕嘆一聲,伸手朝柳順海說道。
柳順海跟在老爺子身邊三十多年,老爺子即使輕輕動一下眉眼,他也能看出端倪,對他如此輕易地妥協,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將牛女乃奉到他手里,將另一杯牛女乃遞給小諾諾的同時,朝吳漾扯開了微笑,「吳小姐要不要來一杯?」
「不用不用,謝謝。」吳漾對上柳順海的眼,注意到他眸子里的研究,盡管覺著不自然,但那種壓迫感明顯弱了許多,「叫我小吳就行了,柳叔,諾諾肯定麻煩了您不少,謝謝你還有厲老爺,對諾諾的照顧。」
「那行,我們就不客氣了。小吳啊,諾諾這孩子可是我們家老爺子的心頭寶,我可談不上照顧不照顧的,倒是他給我們這院兒啊,帶來不少快樂呢。」柳順海一邊說,一邊退回老爺子的身邊,「對了小吳,听諾諾說你們一直住在T市,那你是本地人?」
「呃不是,諾諾出生前搬來的,之前一直住在A市的。」吳漾搖頭,提到A市,她想起跟姐姐約好要找個時間回去看看的,可最近一直沒有姐姐的消息。
A市麼?厲老爺子一手托著牛女乃杯,另一只手握著杯子,手指在杯壁上一敲一敲的。
「A市可是好地方,過去的歷史名城,如今的政治金融核心,全國的好大學都集中在那兒了。我們也在那里住了好些年,就是氣候不怎麼樣,這不,老爺子一退休,我們就到T市來了。」柳順海就像是憶起了往事般,絮絮叨叨地說開了,「家里還有老人嗎?有的話,也該遷到這邊來,還是南方的氣候養人啊」
「沒有了,父母都過世了。」吳漾頹然地搖搖頭。
「真是遺憾。」柳順海憐惜地說道,視線卻落在自家老爺子身上。
「好了好了,怎麼就提到這傷心事了。」厲老爺子將空杯子遞還給柳順海,站起身來,沖小諾諾說道,「帶你媽媽去休息吧,再趕時間,明天也得吃了早飯再去,我讓司機送你們。」
「好吧。」小諾諾乖乖地應允,他雖然小,可尺度拿捏還是得宜的,見老頭兒把牛女乃都喝了,他心里也踏實,「老頭兒,晚安咯!」
「厲老爺,晚安。」
等這一大一小離開,厲老爺子才收回視線,「海啊,幫我看看這丫頭的檔案,她」
除了那個胎記,剛才細細打量了一番,總覺著她眉眼之間,盡是熟悉的感覺,讓他心顫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胎記先入為主地給他造成了錯覺。
「知道了,我明天就給你答復,但是老爺,你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今晚好好休息。」柳順海應承著,瞅著老爺子愁眉不展的樣子,擔心這牛女乃是白喝了。
「你也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厲老爺子深知今晚怎樣也睡不安穩了,從看見那胎記開始,一種臆想就撕磨著過去的記憶,恍惚間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影子,就連那個怯怯的動作,他都覺著熟悉又親切。
五十多年了,半個多世紀了,她的影像越發的清晰起來,他還認為是人生的回光返照,被時間消磨的記憶重新深刻起來,不想今天卻遇到酷似她的人,還帶著那個獨一無二的胎記,難道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不信命的,戎馬生涯,他只相信「人定勝天」,只相信手里的槍桿子,可到了這會兒,他開始期待,要真是注定的,在他有生之年,在他風燭殘年之際,還能了了夙願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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