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晨標航瞥了一眼看似僕人,實則既是他兄弟又是朋友的馮天貴,怎會不知道他的迂回。這些年,他的身邊只剩下他了,對他,他早已做不到用命令來限制。
兩人一言一語之間,已經到了醫院門口。
「老爺,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馮天貴注意到外面還淅瀝瀝地下著雨,雨勢明顯比傍晚那場疾風利雨弱了許多,但入了秋的天氣就是這樣,沾一點兒雨就覺得冷若寒冬了。肋
晨標航凝視著老馮轉身的背影,終是上了年紀,當年干起架來如行雲流水般的腿腳,現在也蹣跚起來。人,想不服老也不行啊。
正在晨標航感慨的時候,一個高壯的青年從雨中跑進來,雙手護著頭,自然也就沒注意到門口的晨老,硬生生地撞了上去,晨標航被這一猛撞,才訝然地看向來人,可要穩住已然傾斜的身體已經不可能,好在這小年青反應算是迅速,拉了他一把,讓他不至于跌得那麼慘。
晨標航不可避免地跌倒在地,把小年青可嚇得不輕,這年頭,傷誰也不能傷到老人,傷筋動骨一百天,換了老人,那就等于貼上了狗皮膏藥,想甩也甩不掉,「這位大伯,您沒事吧,傷到哪兒沒有哇?能不能站起來?對不起啊,都是這雨害的我也沒注意到您老站在這兒不是」
「沒事,我沒事」晨標航見他態度極好,也虧得他拉自己一把,否則這一跤摔下來可便宜不了。鑊
「真的沒」小年青一邊去攙扶,一邊問道,卻在低頭的剎那,注意到那藍黑色的褲管下,赫然露出一截鋼管
「年青人,先扶我起來。」晨標航見小年青頓住了動作,隨著他的視線瞟了一眼自己的腿,便了然。
「嗯?哦好大伯,您的腿」小年青將晨標航扶了起來,視線卻還在他的腿上來回,「其實現在的假肢已經做得很漂亮了,還非常逼真,大伯您要不要考慮」
「不用了,老都老了,用那些浪費,就把那些資源留給更有需要的人吧。」若他有心,當年失了這左腿的時候,他就直接用最好的了。
「」小年青還想說什麼,卻已經來不及,一輛嶄新的林肯駛了過來,而這位大伯拄著拐杖已經走了過去。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大伯非富即貴的地位,可是這樣的人物瘸著腿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用了最原始最便宜的、只是起代步作用的假肢。
還有他那番話,總覺得是話里有話
「我說詠得洛夫斯基,來了就趕快上去啊,發什麼愣呢,教授一會兒又該拿你開刀了。」同樣是匆匆趕來的一個年青人,他在收傘的時候才發現同期的李詠在院門口發呆,因為李詠與著名的央視主持人李詠同名,他們才戲稱他的名號為「詠得洛夫斯基」,俄#國人的味道。
他們都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醫科大學畢業的學生,6月份拿了學位證,從不同的地方考到這家醫院,為的都是成為骨科權威秦教授的門生。這不,秦教授才從國外回來,就召集大家過來臨床見習。
這秦教授什麼都好,就是這脾氣暴躁易怒,跟一絲不苟、嚴謹治學的學者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哦這就走」李詠回過神,木訥地撞上同期打趣的探視,「看你三魂丟了氣魄的樣兒,看到絕色美女了?」
「去你的!」李詠丟給他一記衛生眼,急匆匆地拉開了步伐,那截冷冰冰的鋼管就像烙印般,揮之不去——
厲老爺子懷舊,這種四合院式的建築本不該出現在南方,厲老硬是將以前的大院兒照著模子,一點一點地在這里刻畫出來。以前,一個大院兒被劃斷,成了幾個部分,供好幾家人住的,現在都被打通了,除了厲老爺子房間的隔壁。
那里還保持著以前的模樣,東西如舊,物品的擺放如舊,佣人還天天打掃,獨獨缺了那銀鈴般的笑聲厲老爺子坐在炕上,雙眼濡濡
柳順海候在門外,這道門仿佛將這世界都劃為兩半。
老爺子今天在這房間待的時間,好像特別的長
「吱呀」一聲,門開了,柳順海迎了上去,眼尖地瞅見老爺子雙眼潮濕,哎,朝#鮮戰場上,中槍後因為沒有麻藥,衛生員硬生生地取出子彈,也沒見老爺子吭一聲,到底是歲月不饒人,還是那磨人的感情,消磨了這錚錚男兒大半的歲月?
「報告出來了?」厲老爺子抹去眼角的濕濡,問道。
「是的,剛送過來。」柳順海遞上一個牛皮信封,還細心地送上老花鏡。他知道,老爺子一定會想親自看個究竟的,不像是報紙,他還可以代勞。
信封里只有一張A4的紙,就像那女孩兒本人一樣,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父母早在多年前就雙雙過世,只剩下一個姐姐蘇蔓,她本人考上了著名的A大,卻沒有入讀,接著就是小鬼頭兒的資料。
疼惜就像肥皂泡沫般,在厲老爺子的心底不斷膨脹,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該是懷著怎樣的決心,放棄大好的前程,還要背負未婚先孕的名聲。
「她父母的資料呢,我要她父母的資料!」撇開疼惜,厲老爺子不盡滿意地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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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