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瓔珞坐在大殿內那張巨大的雪白床榻上,簾幕低垂,雪紗寥落,她披頭散發,失魂落魄地跌坐著。
床很大,她身子很瘦弱,頭發很多,濃得像墨,她臉色慘白,襯得那張原本就小的臉孔,幾乎巴掌大了似的。
萌寶遠遠看到她那副蒼白似鬼的模樣,嚇了一嚇,當即小身子顫了一顫,直接就縮我身後去了。懶
我摟住他,眼楮卻盯著景瓔珞,嘴里低低地勸著,「不怕,萌寶不怕。」
其實,也不怪萌寶會怕她。
此時此刻的她,幾乎和原來一點兒都不像了,她臉孔慘白,身子單薄,渾身上下再也不像往日那麼穿金戴銀了,她只著了一件薄薄的雪色褻衣,擁著一床錦被,在床上偎著,嬌軀薄弱得幾乎似一張紙了。
不僅如此,她的寢殿之中,還自始至終都繚繞著一股子似有若無的古怪香氣,襯著殿內陰暗晦澀的光線,幾乎有一種可怖的感覺了。
更何況,偌大的公主寢殿之中,居然連一個伺候的宮女都沒有,一個雪衣女子孤零零地坐在床榻上,可怖之感幾乎是不由自主地便愈發多了。
我擁著萌寶,將他攬在了懷里,手掌輕拍著他的身子,眼楮卻是在景瓔珞和蕭惜遇的身上流連著。
蕭惜遇沒動,一直佇立在那里,玄墨色的眼楮里古井無波,不怒也不喜地冷冷站著。蟲
景瓔珞偎在床榻上,許是听到了殿門口的動靜,緩緩轉過了臉來,她目光呆滯,雙眼無神,那張慘白的臉映著殿門口隱約的光線,慘白到近乎可怕。
萌寶又是一嚇,愈發地往我懷里縮,眼瞅著小家伙緊緊地抱著我的腿,顯然是怕得緊了,我嘆了口氣,蹲下了身子,徹底將他摟在了胸前。
也正是這個時候,景瓔珞看到了蕭惜遇。
沒錯,偌大的大殿之中,蕭惜遇明明與我們並肩站著,可景瓔珞只看到了他。
她眼角堪堪掃到了他白衣的一角,頓時就是嬌軀一顫,干涸的雙唇微微翕動,呢喃出一句,「惜遇……哥哥?」
她那一聲,又輕,又詫,像是在做夢似的,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蕭惜遇沒動。
縮在我懷里的萌寶,倒是低低哼了一下。
不過萌寶一聲冷哼的工夫間,景瓔珞卻突然間像是神智驟然回轉,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床榻上翻了下來,完全不管地面冰涼了,她以手為足,手腳並用地往蕭惜遇身邊爬。
我蹲著沒動,面無表情地看著。
我看著景瓔珞慘白的臉孔上綻放出驚喜的光彩,我看著景瓔珞踉蹌著往蕭惜遇身邊爬,我看著景瓔珞終于抵達,抬起縴細的手,拽住了蕭惜遇的衣服下擺,一臉的惶恐與無措。
她仰著臉,面容姣好,頸子光滑,她眼巴巴地望著蕭惜遇的臉,驚喜地,喃喃地說,「惜遇哥哥……來看瓔珞?」
蕭惜遇垂睫,冷冷俯視著她。
看到蕭惜遇冰冷似雪的神色,景瓔珞嬌軀頓時一個輕顫,面上更是陡然泛過蒼白驚懼之色,她收緊十指,緊緊揪住蕭惜遇的衣擺,嗓音顫抖地說,「惜遇哥哥,你……你也嫌棄瓔珞?」
我望著他們兩個,摟緊萌寶,抿著嘴巴。
蕭惜遇還是沒動。
景瓔珞根本就無暇往我們這里看過來,她一見蕭惜遇那副冷漠至死的表現,頓時就徹底慌了,她素手扣緊,死死地揪住蕭惜遇的衣擺,另一條手臂卻是霍然展開,干脆擁住他的兩條腿了。
她整個人幾乎趴在了蕭惜遇的腳上,泫然欲泣,聲音悲戚憂傷,听得我都幾乎跟著一同難過。她用令人心碎的聲音,喃喃地說,「惜遇哥哥也嫌棄瓔珞?不,不可以的……瓔珞,瓔珞不是故意讓人看了身子的!瓔珞,瓔珞……瓔珞的身子,只能是惜遇哥哥的!瓔珞,瓔珞早就是惜遇哥哥的人了啊……」
她哭得很是傷心,說出口的話,卻讓我咬了咬牙。
我動了動身,剛想要做出一個動作,手臂就被一個人執住了。
我轉臉,看到了景陽。
他一臉悲傷,一臉哀求地望著我。
我喑啞咬牙,「放開。」
他閉了閉眼,神情慘淡,「她瘋了。」
張開眼,他眸間寥落之色更多,「她神志不清,胡言亂語,你,你何必同她一般見識?」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瘋了也不能亂說話。」
甩開景陽,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而來的力氣,居然抱著萌寶,直接就疾掠到伏在蕭惜遇腳面上那個女人身邊了。
「起來!」我劈手揪住她濃密如墨的長發,將她的腦袋提溜了起來,一手將萌寶穩穩放置在地的同時,我揚起手,一巴掌就甩了過去,「啪!」
那一巴掌,用了我過半的力氣,清脆的響聲綻放在大殿內,刺耳尖銳至極。
「你——」景陽勃然變色,作勢朝我撲過來,意欲阻止,卻被蕭惜遇陡然橫出的一條手臂,給擋了住。
我面無表情地站著,冷冷看著景瓔珞,「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你欠我的,怕是這一巴掌遠遠不止。
除了蕭惜遇,景瓔珞眼里完全沒有其他人的存在,此時此刻突然被我揪住扇了一巴掌,她完全不防,身子不由地便踉蹌了一下。
她以手撐地,這才沒有跌倒,撥開擋住視線的濃密發絲,抬眼看到我,先是一怔,下一霎便眸色陡然變為冷厲。
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天敵,先前那副梨花帶雨的柔弱模樣再也不復存在,她銀牙一咬,嘴里喊著「賤人」,想也沒想地陡然起了身,閃電一般地就朝我撲了過來。
我伸手,將萌寶推到了蕭惜遇的身邊,冷冷看了景陽一眼,「這就是她瘋了?」
話音落,景瓔珞凌厲至極的掌風已經逼近,我無暇多想,冷笑著抬掌應對。
當真是真人不露相,以前的景瓔珞,在我心目中該是個不怎麼會武的富貴公主,可是如今看來,她不僅會武,而且武功不錯,要緊的是,她招式狠辣,招招不是直取我的咽喉,就是各大要穴——她擺明了是要取我的命。
我不怕。我繃緊了一張臉,但是卻不慌不忙地應對著。
有蕭惜遇在一旁,我什麼都不怕。
蕭惜遇一直沒有出手,一直看著我和景瓔珞打,可他那雙冰水般寒冷的黝黑眸子,卻是死死地盯著景瓔珞的一舉一動,似乎在確認些什麼。
他要確認什麼,我無暇多想,我要應對景瓔珞。
景瓔珞招式狠毒,我已然領悟出她想殺我了,可她尤覺不夠似的,一邊狠狠出擊將我逼到死角,一邊嗓音尖利地罵著,「你這賤人,還我惜遇哥哥!」
我哪能束手就擒,一邊東躲西避,一邊冷冷還她一句,「張嘴閉嘴就是賤人,我看你哪里是瘋了,你,你分明是入了魔!」
說這句時,我冷冷地掃了景陽一眼,莫名見他臉色一白,身子更是陡然一僵,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震動,我不由怔了一下。
蕭惜遇更是眸子一亮,仿佛被我點醒了什麼似的。
耳邊勁風擦過,我來不及多想,景瓔珞下一掌已經又劈過來了。
我趕緊積聚精神,我看得出,景瓔珞這一掌用上了渾身的力氣,很顯然,她殺我之心很是堅決,已經迫不及待到要速戰速決了。
我冷笑著,不想躲了,拼了全身的力氣正要迎上去,驀地听到一聲慘叫,我擰眉去看,竟是景瓔珞發出來的。
我震驚,她的震驚比我還要多,她驀然轉臉,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以一柄利劍刺穿自己後背的絕色男人,血沫從口中噴涌而出,她驚詫,「惜遇哥……哥?」
不防蕭惜遇竟會突然出手,而且是這麼凌厲的殺招,我急急收了攻擊的手勢,也愣愣地看著他。
蕭惜遇面無表情,臉色如雪,他冷冷睨著景瓔珞一臉驚詫的面孔,手指穩穩握著劍柄,稍一使力,就將劍尖徹底從她胸前貫穿而出。
景瓔珞慘叫一聲,胸口頓時血柱噴涌,景陽更是勃然變色,「瓔珞!」
蕭惜遇冷冷,「她不是瓔珞。」
我呆呆地看著渾身被鮮血噴染的景瓔珞,再呆呆地望著他。他,他說什麼?
蕭惜遇沒有抽回劍,也沒有半分憐惜之色,他的眼楮明明是盯著景瓔珞那張疼痛到近乎扭曲的面孔,說出口的話,卻是朝著景陽了。
「瓔珞是你妹妹,你該比我了解她。」
「她雖然自小刁蠻,霸道,卻還不至于為非作歹不知廉恥到這種地步。」
「她究竟是瘋了,還是入了魔,你心底想必比我清楚。」
「你不舍得下手,」他猛然抽出手中利劍,重又狠狠刺入,薄唇微啟,吐出四個字,「我來好了。」
景瓔珞尚未站穩,身子重又一個趔趄,又是一股澎湃的血浪開了閘似的從她胸口噴出,徹底將她身上的雪衣染成了血紅可怖的顏色。
景陽眸瞳急劇收縮,神情既驚又怕,他展臂擁住景瓔珞的身子,氣急敗壞地轉向蕭惜遇,崩潰吼道,「你,你既然知道她有古怪,做什麼又要下這麼重的手!你,你要殺了她嗎?!」
蕭惜遇一臉冷然,「她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我本該教訓她。」
「不可饒恕?」景陽死死摟住搖搖欲墜的景瓔珞,一臉悲痛地望著蕭惜遇,他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她做了什麼?她舍身給你,她不顧廉恥,她為你以身飼魔,還不是因為太喜歡你了!」
蕭惜遇面如霜雪,「我喜歡誰,她早就知道的。」
景陽一臉慍怒與不甘,「你對她不公!你可曾想過,即便她真是入了魔,也是為你才入的?!」
蕭惜遇眯眸,抬手抽出利劍,又帶出一條濃烈的血線,他恍若未視,以劍尖拄地,冷冷望著景陽,「你和她聯起手來,污我身子,傷我女人,當我忘記了麼?」
景陽面色一白,眸中慍怒之色卻是依舊澎湃如火,「她那是太愛你了!」
蕭惜遇面容冷漠,「我不需要。」
他朝景陽邁過一步,冷冷地說,「景陽,看在我們相識多年,我避開了她的心髒,若有下次,不管她是人是魔,都別想再活。」
踩過一地洶涌可怖的鮮血,蕭惜遇朝我走來,他看了看幾乎嚇呆的我,抬手執住我手腕,收緊懷中的萌寶,朝景陽看過去最後一眼。
「最後一次問你,我那兩個孩兒,究竟身在何處?」
景陽擁緊已然昏厥的景瓔珞,恨恨咬牙,「我不知道!我也最後一次回答,這事絕對與瓔珞無關!」
「好。」
蕭惜遇緊緊盯他良久,終于吐出這一個字。
他牽著我的手,低聲,「我們走。」
舉步,帶我和萌寶走入殿外沉沉夜色。
*********
去西祁的馬車上,我很沉默。
景瓔珞渾身是血的模樣,總是在我面前晃啊晃的。
我偷眼看看蕭惜遇,心底默默想著,鬼君夕郁果真沒騙我,他先前確實是被封了憤怒的意識,如今也當真是真的蘇醒了。
馬車內,萌寶大眼楮轉了幾轉之後,終是忍不住纏著蕭惜遇怯怯地問,「爹爹,那個壞姑姑……她死了麼?」
蕭惜遇垂睫看他,面色冷漠,「景陽能把她救活。」
萌寶頓時驚詫,「那……」
蕭惜遇抬眼,將萌寶的驚懼看在眼底,伸手摟住他,篤定,「她不敢再做壞事了。」
「不會再欺負娘親?」
「嗯。」
萌寶皺眉,女乃聲女乃氣,「若是……她再欺負呢?」
蕭惜遇沉了臉色,毫不猶豫,「爹會親手殺了她。」
察覺到蕭惜遇言語間的濃郁殺機,萌寶小身子猛一哆嗦,他緊緊偎在他懷里,喃喃地,「她還是別來欺負娘親了,娘親是不想同她計較,我是小孩兒都看得懂,她那麼大的人,都看不出麼……」
蕭惜遇掀睫看我。
他那張自打從景陽皇宮出來後便變得冷酷陰鷙的面容,染上了幾分歉疚之色,終于柔軟了些。
我朝他笑了一下,低聲,「你已經教訓她了,我不會再怎樣的……」
只要她不再來惹我。
萌寶看看我,又看看蕭惜遇,嘴巴一咧,小臉上笑嘻嘻的,「娘親和爹爹不吵架,最好啦!」
小孩子記性好,我和蕭惜遇在景陽那家客棧的一樓吃飯時的爭執,他還記著。
蕭惜遇盯著我,眼眸如水,「嗯,不會再吵架了。」
我笑了笑,臉面有些熱熱的,于是低了眼,抬手模模萌寶的腦袋。
懷抱里,萌寶已然懨懨閉上眼了,小嘴里喃喃地說,「爹爹,你好像和景陽叔父吵架了,那……以後,萌寶還能和他玩嗎?」
蕭惜遇沉默良久,摟緊他,輕拍,「乖兒子,睡會兒吧。」
萌寶問的,其實也是我想問的。
但蕭惜遇不說,我抿了抿嘴唇,只好壓下了一直盤旋在喉嚨口的話。
*********
出了景陽國境沒多久,來了一群紫衣人,當首那個,正是冷翠。
見到冷翠,萌寶覺得有些熟悉,可畢竟冷翠抱他時他還小,記不大清了,他正嘟著小嘴琢磨這人是誰時,冷翠已一臉動容地迎了上來,獨臂伸向萌寶。
「小主子!」
萌寶轉臉看向我。
我展顏,「是你小姨。」
萌寶立馬綻開笑靨,甜甜的,「小姨好。」
冷翠眼帶淚光地將他小心抱在了懷里。
有冷翠他們跟著,路上顯然方便了許多,她和我輪流照看萌寶,我倒是也能歇歇了。
畢竟許久未見,我問及冷翠去做什麼了時,她看了蕭惜遇一眼,低聲。
「
少主子派我們,去東楚辦了件事。」
東楚?
我禁不住愣了一愣,我陰差陽錯地輪回到的那個國家嗎?
我轉臉看向蕭惜遇。
蕭惜遇點點頭,一臉嚴肅地問冷翠,「事辦妥了?」
「妥了。」冷翠肅容,點頭後又搖了搖頭,「花子禮那人听到我說的事,獅子大開口,要的條件過分了些,我……我自作主張地教訓了他……」
蕭惜遇臉色不變,淡淡地應,「然後?」
「他同意了。」冷翠從袖子里模出一張紙,「這是契約。」
蕭惜遇接過來,掃了一眼,重新遞回冷翠手里,「辦得不錯。」
冷翠微笑,「屬下退下了。」
冷翠從馬車里退了出去,我一直看著蕭惜遇,等他對我說這件事。
他卻是渾然不覺似的,先是探頭朝外看了一眼前路,微笑,「離西祁國都不遠了」,回過臉,這才看到,我正在盯著他看。
他微怔,然後勾唇,「怎麼?」
我撇撇嘴巴,抬手指指車窗外,「冷翠去辦什麼事了?」
不會是特意跑去關照花家,要他們照顧花期吧……
「我還沒有那麼閑。」蕭惜遇笑微微地盯著我,眼眸洞若觀火,「真檸檸和假檸檸,我分得清的。」
沒料到小小的吃醋拈酸心理,居然也被他看穿了,我不由地有些窘,當即便鬧了一個大紅臉。
蕭惜遇傾過身來,摟住我,在我耳畔低笑了一下,「不開心了?」
其實沒有。
但我依舊悶悶的,「到底什麼事?干嗎瞞著我……」
蕭惜遇失笑,「幾時瞞著你了?」
他摟緊我的身子,在我耳畔柔聲說,「是一直沒空說罷了。」
我仰臉看他,看了一會兒,忽地眼楮一亮,隱約猜到了什麼,「……和母妃有關?」
蕭惜遇點頭。
我想了想,然後忍不住皺起眉毛,「花子禮雖說是東楚的宰輔,可……他能找到碧落公主的遺骸嗎?」
若我沒記錯的話,碧落公主的遺骸不太好找,記得有一次蕭惜遇和蕭安親自夜探西祁皇宮,都死活沒有找到的。
「母妃的左臂,就在東楚皇宮里頭。」蕭惜遇沉聲,「我並沒有指望他幫我找出來。」
「讓他里應外合?」我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蕭惜遇笑了起來,俯首親了親我的臉頰,「寶貝真聰明。」
他好久都沒叫我寶貝了,我心頭一暖,騰地就漲紅了一張臉,眼楮瞅了瞅他不點而朱的嘴唇,只覺喉嚨干澀,我揪住他的脖子,湊過去回親了一下,嘴里還故作埋怨地嘟囔著。
「佔我便宜啊……」
他開懷地笑了起來。
馬車轔轔,駛過平原,駛過山巒,西祁國都漸漸近了。
夜色沉醉而又撩人,萌寶乖乖地躺在軟被上睡著了,我偎在蕭惜遇的懷里,若有所思地扳著他的手指玩兒。
燈影幢幢,蕭惜遇那張俊美的臉孔映著夜色,顯得愈發地妖嬈和迷人,我盯著他眼角那只沉靜的紅蝶看了片刻,忽地出聲問他。
「小魚魚,我們……會重建雲落的吧?」
他原本正倚著車廂養神,猝不及防听到我這句,睜開眼來,眼眸中略帶怔忡之色。
我看著他,眼眸卻越過他,看向了不知道什麼地方,我喃喃地說,「從凌雲台上往下看……會很美吧?」
見我一臉神往,蕭惜遇縮了縮手臂,摟緊我,輕聲笑了一下。
我仰起臉,扳住了他的下巴,湊過去對著他秀美的嘴唇吮了一下,笑嘻嘻的,「笨魚魚,我說著玩哪!做皇帝多寂寞,我才不舍得!」
蕭惜遇眼眸溫柔如水,靜靜看著我,「我若是雲落的皇帝,你就是全天下最最尊貴的女人了。」
我嗤了一下。
他摟緊我,「不稀罕?」
我一臉傲然地點頭,加臉色輕蔑,「我現在就過得挺好,不稀罕那些。」
蕭惜遇將俊臉埋進我項窩,低低地笑,「那你稀罕什麼?我?」
「呀!」
正說正經的呢,他突然就不正經了,我頓時漲紅了一整張臉,抬手就掐他。
他微笑著,俯了身,秀唇湊到我唇畔,輾轉吻著。與此同時,一只修長瑩潤的手,更是在我腰側輕輕揉搓。
他低低地嘆,「你不稀罕,可……我怕是要復國……」
燈光迷離,我漸漸起了喘息,眼神迷離,孩童般懵懂地望著他。
他在我唇上輕咬一下,手指靈活探入我的衣衫,在我胸前揉捏,「我若是做了皇帝,你……會討厭麼?」
「唔。」我的身子向來對他沒有免疫,如今他只是稍稍一踫,我便禁不住喘息加劇,不自覺便挺直了身子。
他低笑,不再執著于方才那個嚴肅的話題,清越的嗓音略顯沙啞,籠著情/欲,「暫且不說那個,檸兒……要我麼?」
我撩開眼楮,有些羞窘,有些渴望地望著他。
他轉了轉臉,瞥向萌寶,逗我,「兒子在呢。」
我老臉一紅。
下一秒,身子一繃,我頓時就惱了。
兒子在,你,你,你怎麼還亂模!
「啊,那,那里……」
夜色無邊,春色無邊。
他終于做夠了前/戲的準備工作,溫柔挺入我身體那一刻,我眯了眯眼,發出滿足而又愉悅的嘆息。
他半抱著我,緩緩抽動,速度漸漸加快。
我摟緊他,主動迎合,額頭汗滴漸漸如同雨下。
歡愉痛快之時,我突然想起一事,遂啞著聲音問他,「小,小魚魚……景陽和我們鬧翻,會,會影響雲落復國大計麼?」
他抽動未止,壓著呻/吟,「雲落有遺老……不……不妨事。」
那我就放心了。
終于歡愉滅頂之時,我的指甲掐進了他的手臂里,我偎在他胸前,低低的,喃喃的說。
「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不管你……是不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