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的時候路喬打了一個電話,「嗯」了幾聲就給掛了。我以為是白筱惠的電話,于是使勁咬著嘴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啜泣的聲音。白筱惠是路喬的女朋友,我從前的學妹,那姑娘特崇拜我,張口閉口都管我叫「姐姐」,所以我覺得如果讓白筱惠知道了這事兒我難免有點現眼,我還是習慣在她面前沒心沒肺地當個大姐,替她擺平所有事情,包括路喬在內。結果到了我家樓下我才幡然醒悟,剛才他是跟方瀟打電話來的。路喬把車胡亂往路邊兒一停,我就看見方瀟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神情落寞,眼神兒失焦地飄向遠處。本來我都不哭了,剛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和路喬談論了會天氣,正準備展開話題深入探討一下當下的股市行情,一看見方瀟失魂落魄坐在那兒的樣子,就跟修煉千年的蜘蛛精在最後一個節骨眼兒上走了神一樣,徹底破功。我輕輕推開車門走下去,走到方瀟面前,然後一猛子扎她懷里。方瀟跟抱著閨女似的抱著我,模著我的頭發哄我,「蘇,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哭吧,哭出來就好受多了。」自從我得知自己被謝磊踹了以後的這二十個小時里,總算听到句像樣的安慰,簡直安慰到我心坎兒里去了,于是我也就沒繃著自己,放心大膽扯開嗓子就哭,原本想要哭它個昏天暗地,但是方瀟試探性的拍了拍我說,「蘇,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我在她溫柔的臂彎里點了點頭。「你要是還能忍會兒……要不,咱回家哭去?這大庭廣眾之下,萬一被你樓下那張大嬸看見……」我一听見張大嬸的名字,嚇得渾身一抖,連接著哭都給忘了,用最快的速度站起來整了整衣服,一溜煙兒鑽進樓道里去。雖然我現在很傷心,但我還算理智,我還知道如果此情此景讓樓下張大嬸兒看見她一定會讓我更傷心。路喬和方瀟跟著我走進我家。和方瀟比起來路喬就顯得拘謹許多,他靠在門框邊兒上,看著方瀟一個助跑沖上我的床,坐在那率先鬼哭狼嚎起來。我走到路喬身邊,和他交換了一個憂心忡忡的眼神兒。方瀟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個塑料袋甩在床上,立馬竇娥變成女高音,渾身上下扭得跟條蛇似的,「蘇,咱們今天一醉方休!」說著,像嫖客剝小姐的衣服一樣麻利兒地剝開了塑料袋,我才終于得見她手里這位「小姐」的本尊。原來是「牛二小姐」,芳名「牛欄山二鍋頭」是也。雖然我跟牛二小姐不怎麼熟,但是我想眼下或許只有她能安撫我脆弱的心靈,于是我毫不猶豫地跳到床上,加入方瀟的陣營。我很仗義,還不忘朝門口的路喬揮一揮手,「來,咱們干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