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宇韜激動不已地說,「我父親叫鄭家興,我父親的第一個妻子叫吳春花。我父親離開家的時候,家里的兒子已經一歲三個月了,乳名叫虎兒,大名叫鄭子輝。」
父親的身體顫抖起來,「我母親叫吳春花,母親說,我的父親是叫鄭家興,我的名字叫鄭子輝。當初為了躲過災難,我改成外公的姓氏。母親為了等父親回來,一個人帶著我東躲西藏地等到了革命勝利,但一直沒有等到父親回來找她,直到死的那一天還叫著父親的名字。」
「父親找過大娘的,父親說,他回到家鄉下坪鎮,可是已經成了一片墳地,上坪鎮上唯一的親戚老舅舅一家也都不在了。父親認識我的母親是在六七年,組織上見父親一個人生活,這才介紹了我的母親,才有了我和弟弟。」
「後來,父親進了牛棚,認識了一個人,他不但是上坪鎮人,還認識老舅舅,說老舅舅家一個女兒嫁在海林市。父親恢復自由後,向組織上要求,來海林市任職,就連海林市的市委書記一職他都不做,只做了一個閑職。」
「他把時間都用來尋找你們,可是,查遍了海林市所有的戶籍,也沒有找到這個表姐的名字。找不到她,也就找不到你們。父親在臨終時拉住我的手說,他這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再見到大娘和你,今天想不到卻讓我給找到了。大哥,你既然一直都在這里,又知道父親的名字,為什麼不去找父親呢?」
父親抹去眼淚,「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采煤工人,怎麼可能知道市里面那些當官人的名字。有了電視機後,偶爾地看看新聞,那時候,父親怕也是退休在家里,上不了電視了。好像是前幾年吧,有一次,市委領導慰問離退休人員,出現在電視上,听見了父親的名字,介紹說,還當過省委書記,你想想,在我的印象中,父親不是個當官的人,我怎麼敢把這樣一個大人物當作是父親去認。」
「中國人同名同姓太多了,萬一認錯了讓人誤會我,但我還是去了一次。遠遠地看見門口那一身軍服的警衛員,我渾身就緊張,哆嗦了半天才上去問,可恰巧那天父親不在家,說是去休養院了。我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再也沒有去過。」父親又哭起來,「我活了大半輩子,快要入土的人了,可連父親的模樣都沒有見過,連一句爸爸都沒有叫過,我苦啊。」父親放聲大哭起來。
「走,大哥,我們現在就去見父親。」
「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夏若抱起冬兒,母親和鄭宇韜攙扶著父親,出了門,坐上鄭宇韜的車,直奔市里的公墓。到了公墓,鄭宇韜拽著父親的手,跌跌撞撞地奔向爺爺的墓。
到了跟前,父親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爸呀……」一聲喊出去就再也沒有了回聲,身子慢慢地栽倒在地上。
父親死了。
父親有心髒病,夏若忽略了,母親忽略了,鄭宇韜忽略了,所以父親死了。
鄭宇韜跪倒在父親身邊,「大哥,是我害死了你呀,大哥呀……」鄭宇韜把頭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血順著額頭流下來,流在地上,不一會兒就有一片……
母親傻傻地。
夏若抱著冬兒也是傻傻地,似乎什麼都不存在了,只有空氣流動著。
「大哥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奔來的趙雪地,拽扶住鄭宇韜痛苦不堪,可鄭宇韜推開鄭雪地,一個勁兒地磕頭、流血……
趙雪地抱起地上的父親,淚水橫流,「對不起,大哥,我來晚了,沒有和你說上一句話。你知道嗎?為了找你,父親不讓我們兄倆人離開海林市,父親還說,就算是找不到你,也不能把你孤零零地一個人留在這里,讓我們死後也葬在這里,這樣,我們的靈魂就會在一起的。」
「大哥,父親沒有白等你,最終還是見到你了。你安息吧,嫂子和佷女還有孫兒,我和二哥都會照顧好她們的。還有,我和二哥會把大娘遷來和父親葬在一起的,讓他們永遠在一起,不再分開。」
剛剛失去女兒女婿的母親,此時又失去了丈夫,呆呆傻傻的母親就在父親入土的頭天夜里也離開了,追隨父親去了。
夏若沒有哭泣,沒有暈倒,看著人們做著這些做著那些,直到在爺爺女乃女乃還有爸爸媽媽的墓前跪下來,說了一句,「你們好幸福。」然後就睡著了。
夏馨喪禮上,徐嘉宇沒出現,人們還能理解,畢竟只是個妻姐,可是,岳父母的喪禮,徐嘉宇沒有來,這就遭到人們的議論紛紛,很多人猜到了離婚這一說,不然,怎麼會不來呢,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比不過父母之禮大。
徐嘉宇來了海林市,當時只有朱倩茹知道,後來,她給夏若請假時,告訴過豐絮。
朱倩茹輕聲說,「豐姨,夏若和我請假時,說話好像就不對勁了,當時我替她高興,沒有深想。現在想想,想必是來和夏若離婚的。」
豐絮抹著眼淚,「這孩子真是命苦,這一連串的事情,她怎麼熬得過去。」
姚凡抱住豐絮的胳膊,哽咽著,「豐姨,夏若姐心里不想醒來,所以才會睡這麼久。」
小寶氣喘吁吁地跑進醫院里,這些天把她給累壞了,自從夏馨自殺後,小寶就開始在夏若家里忙開了,飯店的生意交給了小霞管理,就連高戰原的事情她也不管了。
「高戰原,我現在顧不上你,也不想顧了,你愛咋咋地吧。」
看著夏若一天一天消瘦和萎靡下去,小寶的心疼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舒瑤那家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這個時候她不在,為過二人世界,竟然把手機關掉了,氣的小寶天天在心里罵她。